第2章 第2章
蓝水漪认识小书生的时候,他确实已有良配。说起来,她还是他成亲的见证者——
“月老在上,土地在下,小生左卿影愿聘苏瑾儿为妻,荣华与共,贫贱不移,一生一世,至死不渝,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水漪只记得那天阳光格外耀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小书生后来看见了她,还给了她一把喜糖,喜糖不甜,但他笑起来很甜。
水漪怕出糗,遂和同行的姐姐蓝水涟道了声不舒服,姐姐知道她心里难受,让她先回去歇着。
其实她没有走,一直躲在石头后面,她知道小书生和苏瑾儿在百里桃林待到傍晚,小书生一直在规划他们的未来。
那时的小书生满眼是光,苏瑾儿就靠在他怀里淡淡地笑,眉头却是皱着的,没有一刻舒展过。
水漪不愿再回想,只惨淡道:“苏瑾儿不配,她害死了小书生。”
小书生一直是蓝水漪心里的结,墨白自知多嘴,忙岔开话题:“回忆往昔是年迈的体现,咱大好青年应当展望未来!”
“是啊,展望未来……”水漪喃喃着,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雄心壮志道,“所以今生我一定要在小书生成亲前搞定他!”
墨白:“……”
得,话题白岔了。
“小姑娘,你执念很深哪。”
水漪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你懂什么,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好妖,有恩不还枉为妖’,我这叫知恩图报。”
墨白才不信呢,毕竟小书生的俊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凡他丑一点,也不可能叫水漪生生惦记两百年。
明明就是馋人家的脸蛋和身子,却偏偏要打着报恩的幌子,说得这么道貌岸然。
于是墨白哼哼两声道:“你哪里是知恩图报,明明是见色起意,色虫上脑。”
“你没看过画本子听过戏么?自古英雄救美,哪个美女不是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
墨白心道:哼,当救命的英雄五大三粗的时候,美女不就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愿下辈子做牛做马么。
但墨白向来机智,知道此番话说出来水漪肯定否认,他得走迂回路线才有可能论证自己的观点。
遂沉吟半晌才道:“没准今生老天眷顾你,左卿影专门为你单身,一直未成亲…”
水漪嘿嘿一笑:“那敢情好。”
墨白一瞅水漪那喜不自胜的表情,就知道她“上钩”了,赶紧趁热打铁:“你觉不觉得何博文夫子有点像左卿影,你看人家七老八十,一直光棍至今,还偏爱于你。”
水漪的嘴角几乎是一瞬间垮下来的:“……滚。”
“害!你别说,还真就越想越觉得相像了。”
蓝水漪:藏在袖口里的手开始握拳。
墨白一步一步推导道:“你看,何夫子从来都不对我们笑,只对你笑,而且啊,他和左卿影一样,喜爱桃花。君生我未生……也能说未生,你只是未来。对,君生我未来,我来君已老,哇喔,多么凄惨又浪漫的爱情故事。”
蓝水漪:脸黑程度+10,杀气+20,拳头硬度+30。
“没准真是左卿影。”
水漪大声反驳:“不可能!”
墨白不依不饶:“如果呢?”
“没有如果!”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如果万一呢?”
如此锲而不舍、追问不休,水漪只好道:“那就来世再报。”
费了这么多口水,墨白终于论证了自己一开始的论点,刚展笑颜,还未来得及得瑟一句“我就知道你是见色起意!”
就听见后面幽幽道:“多嘴多舌。”
墨白心道不妙,然而为时已晚,一道凌厉的掌风已然落在了他颈后。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扭过头去恨恨道:“果然最狠妇人…”还未说完,就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水漪闻言,又补了两脚,才提了暖手炉,拍了拍手上的灰,脚步轻松地向山下走去。
哪承想在市集口就碰上了何博文,墨白的话反复在水漪脑海中回放:“没准何博文就是小书生……”
渐渐地,记忆里小书生俊秀的脸慢慢地和眼前何博文的脸重合,且越来越近。
该死,无法直面何老夫子了!
水漪忙行九十度鞠躬大礼:“小书……啊,不,何老夫子晚上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仓促而逃,期间好像缠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水漪管不了三七三十一,一把拽住接着飞奔。
仿佛晚走一步,何博文真就成了小书生,她就真的要以身相许了。
徒留何博文愣在原地,看着挂在东方的朝阳,思忖着:大清早的,这小姑娘是闹哪出?难不成是刚刚被赵灵岚刺激大了?看来我这三百遍《论语》是罚少了。
而狂奔的水漪则在心里忿忿地想:刚刚就应该多踹墨白几脚的,两脚委实有点踹少了。
一直跑了几条街,水漪才敢停住脚步,一手撑墙顺气,一手整理碎发…欸??这个手怎么拉不动?
水漪使劲一拽,一张俊脸印入眼帘,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水漪向来对美男没脾气,尽管这美男一直尾随自己,还拽自己的衣袖,她还是报以一笑。
可等了半晌,这美男依旧站在自己的身旁岿然不动,难不成是意图不轨?
也是,不然也不会一路尾随了。
唉,真是想不到,这厮面容如此俊美,内心却猥琐至极。苍天无眼啊,真是可惜了。
思及此,水漪不由得有几分忿忿:“你怎么还不走?”
美男向她抖了抖衣袖,水漪顺着他的手向下一瞥,这才注意到:是自己的手一直套在人家手肘处的绳子里。
真相大白,水漪讪笑一声,边将手抽出来,边夸道:“你这衣服设计挺别致哈。”
美男也回夸道:“姑娘体力也很好。”
水漪只好再讪笑一声:“哪里哪里。主要是你这衣服质量上乘。”
眼看美男要走,水漪哪里舍得这张能和小书生相媲美的绝色容颜,还未被自己沾染就离之而去,忙道:“能一起狂奔几条街是缘分,不如……”
美男默了默,心下了然:“那是自然。”
话毕,美男抽出一把匕首,果断地将手肘处绳子割断,“我看此绳与姑娘有缘,便赠予姑娘。”
蓝水漪:?
我要这绳子有何用,我要的是美男你啊!
看着即将飘然而去的美男,蓝水漪在心中大喊:桃花还未开就谢了?不!我不容许!
这么想着,她忙往地上一摔,神情尽显夸张:“哎呦,脚扭了,好疼,起不来了。”
美男果然关切回头:“等着,我去给你寻大夫。”说完,扭头又要走。
蓝水漪:??
难道不是应该先过来关切我一番,然后再背着我去看大夫吗?
此人木讷,水漪只得提示:“天快黑了,别丢下我一个人呀。”
美男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沉默了半晌,还是宽慰道:“放心,很快的。”
水漪道:“不行的,附近一里都没有医馆的。”
美男左右还顾,这条街果然只有一家卖花圈棺材的小店还开着门,人气惨淡得很。
美男这才温柔地蹲下来,盯着水漪的脚踝看了片刻,方道:“小生不才,学过一点医术,得罪了。”
语毕,美男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左脚,左右一拧,那力道,差点没让水漪就地升天,下唇咬出血来才堪堪忍住没叫唤出声。
美男如水的眼波轻柔地注视着她:“好点了吗?”语气里更是蕴含着无尽的关切之意。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水漪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踝,强忍着痛意扯出一抹微笑:“好…好多了,谢谢您。”
美男体贴道:“那就好。我再给你检查检查另一只脚吧。”
蓝水漪忙用双手护住右脚:“不…不必了,这只脚没事。”
美男坚持道:“你摔得这样严重,检查一下总归是保险一点的。”
要不是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水漪差点泪洒当场。
她急中生智,只得用一招“弃车保帅”,用左脚转移注意力:“左…左脚还是疼,好像肿了,怎么办呀?”
美男柔声道:“别担心,正常现象,我给你消消肿。”
说着,美男割下衣料一块,在路旁装了许多雪,拍紧实了绑在水漪的脚踝上,饶是水漪不怎么怕冷,也被激出了一腿寒毛。
美男关切道:“有没有好受点?”那眼神,那模样,仿若一只讨夸的小猫咪。
水漪只得咬着牙,昧着良心道:“好受多了。”
她想:接下来总该送我回家了吧?
果然,美男道:“你这样定然是走不了路了,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回去。”
水漪心下雀跃:这通罪果然没白受!!
她幻想着自己趴在美男背上,不禁口水直流三千丈。正想得出神,那美男却横腰将自己抱起。
嗯哼?这是要把我横抱回去?
蓝水漪故作矜持:“我家很远的。”
美男道:“没关系。”
水漪不禁感慨:哇喔,美男腰力好好!
还没抱热,水漪只感觉自己的pp坐在了一处冰凉物上,疑惑低头,才惊觉自己坐在了棺材盖上。
蓝水漪:???
棺材板上的生物?这算什么?出殡的公鸡吗?
美男扫视这几个抬棺材的壮汉一圈,宽慰水漪道:“别担心,多远他们都会送你到家的。”
水漪气得嘴角抽搐:“这……合适么?”
虽然下面没有棺材,但总归是块棺材盖,用来抬我这个风华正茂的姑娘,您说这说得过去么!!
美男无奈叹气:“方圆一里也只有他家开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面对如此直男,水漪只能直截了当道:“你就不能直接送我回去?”
美男连连摆头:“不行的,男女有别。我若送姑娘回去,难免惹得流言四起,届时对姑娘名誉不好。”
水漪扫一眼棺材盖,不禁问道:“你确定这样会对我名誉更好?”
美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是自然,总比前者好。”
水漪心死:“那我还不如躺在棺材里。”起码不必丢一路的脸。
美男沉思半晌,竟赞同道:“天气严寒,躺棺材里确实更为温暖,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是以,可怜的水漪是被八抬大轿吹锣打鼓送回来的,只是八抬大轿抬的不是花轿,是棺材;敲锣打鼓奏的不是喜乐,是丧乐。
她躺在棺材里,心中无限凄凉,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明明拿到了话本里男女主的完美开端,到底是哪一步行将踏错,才走到现在这般田地?
不多时,她顿悟了:这不解风情的人哪,就算再俊,也只是这个社会的有害资源。
如果时间能倒退,人生如重来,她一定要对美男说三个字:我爱你…额,不,是滚开点!
思及此,水漪顿觉自己看破红尘,了无牵挂。
然而她看破了红尘,红尘却没有放过她。
将将进门,就看见墨白墨祖宗在上演第一千零一次上吊:“别拉着我,让我去见花花。”
花花是墨白年少时爱过的一只桃花妖,只可惜二妖还未修成正果,花花就英年早逝,随水飘了。
墨白每次“寻短见”嘴上都要捎上花花,却没一次是真正去见人家的。
水漪懒散地趴在棺材里,看到动情处,甚至还拍了拍棺材壁:您尽管死,家伙已经准备好了。
墨白抹抹眼泪:“你果然不爱我了。”
水漪不干了:“如何不爱?后宫美男三千,我却偏爱你一人,你还要我怎样?”
“可是,若是你的三千美男今儿羞辱了我呢?”
水漪摆摆手,全然不信:“我那三千美男哪里是你的对手。”
墨白幽怨道:“可你把我打晕了。”
水漪佯装震怒:“岂有其理!竟敢乘人之危!我定替你做主!”
就在墨白快被感动得泪眼汪汪时,水漪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问题:“额…贞操可还尚在?”
墨白:“……”
接着,只见脚一横,眼一翻,墨白凄厉一声:“花花,我来了。”
水漪只得用妖法断了绳绫,凑过去好言哄道:“祖宗,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墨白却不依不饶——眼看这吊上不成,他又去扛棺材:“谢谢你给我找了一个家,今天我将背着它去流浪。”
眼看着棺材就要扛出了门,水漪无奈扶额:真是家门不幸。
“祖宗,我给您画一百幅花花,您回来吧。”
墨白这才丢了棺材,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水漪面前。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共同许下诺言:“你出轨,我劈腿,你我自由如水。”
至此,二人和好如初,并约定共择“文科”,携手并进,再创辉煌!
直到三天后,二人才明白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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