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暴风雨
最后，陈烨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废弃已久的工厂作为今晚落脚的地方。
他们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很沉了，乌云压到很低，但是还没下雨，空气里能闻到下雨前独特的腥气。
偶尔有一阵风吹过，缓解这几日的闷热，但是雨没下出来之前空气都是沉闷的，压得人心慌。
陈烨直接把货车开进了工厂外的空地，停了在门口。
大门只是简单的一个插梢拴着，没有上锁，上面贴着和前几天在高速公路边上服务站的标识，证明此地没有丧尸。
陈烨还是没先让学生们下车，自己先进去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才让几个人走出车厢。
工厂很陈旧了，看得出里面的设备和工具很久没有人碰过了，一开门是一股铁锈的味道以及灰尘味。
工厂内部打开门一眼就看完了，没有另外辟出一个空间，应该整片区域都是加工车间，中间是几台不知道加工什么的机器，有操作台和一排椅子，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一进门右手边就是一张木制办公桌，后面有一张有靠背的椅子，桌子上有一盏看上去很陈旧的台灯，以及一台电话座机。
办公桌只有两个抽屉，桌底是空的，靠外面的那一边钉着一块薄薄的木板。
办公桌正对着的另一边摆放了一套红木家具，有一张一米多长的四脚茶几，一张长沙发靠墙摆放，两张单人椅放在茶几两边。
这里应该只是这间工厂的其中一个车间，这件厂房后面还有一些建筑，但是离得挺远的，中间隔着一整片空地，长满了杂草，他们就没去看。
厂房两边开了很多窗户，一边有十二个窗户，都是那种老式的木制窗框，上面镶着玻璃，窗户开得比一般窗户高，应该离地面超过一米八，程之安的头顶堪堪到达窗户的边缘。
他们简单擦洗了沙发和茶几附近，打算晚上就在这个墙角睡。
陈烨又把操作台旁边的一排排椅子拉了过来，拼在了一起，椅子很长，五条凳子拼在一起挤一挤能睡四五个人。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风越来越大，呜呜地吹着，他们在室内也能听到门外杂物被卷起又掉落的声音。
七个人早早地吃完东西就准备睡觉了，屋外狂风大作，吹得厂区的窗户都啪啪作响，像是要从窗框里掉出来一样。
方亦乐躺在程之安身边，紧紧挨着他，外面的风吹得鬼哭狼嚎的，听得让人心慌，方亦乐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裹着睡袋，蹭到程之安身边，半边身子挨着程之安的手，小声说：“之安，我右眼皮跳得厉害。”
程之安转过身，轻声说：“闭眼。”
方亦乐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程之安抬手把拇指按在了方亦乐的右眼皮上，轻轻地转动，过了一会儿又抚上了他的眉毛，一下一下地捋着。
方亦乐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安抚自己强烈的不安。
在程之安的一下一下安抚之下，方亦乐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迷迷糊糊地睡了。
他自己潜意识里总觉得睡不着，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半真半假的，每个梦里面都有呜呜的风声。
半夜，厂房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音。
所有人都惊醒了，方亦乐瞬间就从梦里出来了，睁开眼睛，只看到了一片漆黑，他四处摸索着，还没摸到程之安，自己的手就被程之安拽住了。
方亦乐紧张地回握住他的手，瞪着眼睛看周围。
但是周围实在是太暗了，天空没有月亮，路边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强光打了出来，大家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晃眼睛。
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到了陈烨的声音，“都别睡了，可能有台风。。。”
“或者，龙卷风。”
大家一听，心底一凉。
方亦乐和程之安火速把自己从睡袋里面扒了出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他们能看到对面的窗户有一扇已经被吹落在地面了，碎玻璃铺了一地，反射着手电筒的光。
雨丝斜着从窗口吹进来，窗户下已经积了一小滩水。
方亦乐收好了自己的睡袋，刚下了凳子站了在地面，鞋子还有一只没穿好。
后背就有一股力道，猛地把他推了向前！
他一个踉跄没站稳，竟被狠狠地推倒在地面，摔倒的时候手心撑了在地面上，和水泥地狠狠地摩擦了一小段，钻心的疼。
还没等方亦乐回过头看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哗啦一声，很大声，似乎就玻璃就摔碎了在身旁。
声音闷闷的不清脆，不像是摔在地上的声音，更令方亦乐恐惧的是，他在嘈杂的风雨声和玻璃碎裂声中，捕抓到了程之安的一声闷哼。
他立刻转过头去，程之安趴了在地上，脸颊贴着水泥地，身下竟是一堆碎玻璃和碎木屑！
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扫到了对面破掉的窗户外，吹进来一块铁皮！
铁皮被狂风带着，穿过了没有玻璃的窗户，掉了进来之后，风继续吹得在它在地上打着滚，朝着程之安趴着的地方迅速滚了过来。
铁皮以这样的速度滚过来，一定会碾到程之安身上。
方亦乐来不及细想，接下来的动作全部出于本能。
他转身扑了过去，然而，铁皮滚动得太快了，方亦乐飞身扑到程之安身边，拼尽全力伸手了，也只能碰到了铁皮的边缘。
铁皮终究还是擦过了方亦乐的指尖，然后磕上了程之安的左小腿，最后砰地一声撞到了他们旁边的几条凳子上，停止了滚动。
方亦乐的尖叫声和铁皮撞上凳子“嘭”的一声巨响同时响起。
有那么一瞬间，方亦乐脑子是空白的，从他看到程之安趴在他身后，后面所有的记忆都模糊了。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冲过去，但是没能救程之安。
方亦乐剧烈地喘息着，跪了在程之安身边。
程之安趴着在脏污的水泥地面，后脑勺冲着他，他看不到程之安的表情，但是程之安只是浑身是血的趴了在哪里，一动不动，像是连呼吸也停止了。
方亦乐沉入了莫大的恐惧当中，他的耳朵嗡嗡地响着。
他能看到程之安身上的白色校服被血染红了整个后背，上面还有一些玻璃碎，更加触目惊心的是程之安的小腿。
左小腿的校服裤子已经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程之安的小腿正在流血，血把程之安的蓝色校服裤子染成了深蓝色，水泥地板已经积了一小滩血。
方亦乐疯了一样叫着程之安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应答。
他脑子一片空白，但是看着程之安血流如注的小腿还是有着残存的意识——必须要止血。
他哭着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叠了几叠用力按压在程之安小腿的伤口上。
方亦乐抖着声音，边哭嚎着边喊救命。
陈烨已经跪了在他旁边，看着程之安的伤紧紧地皱着眉头，必须尽快处理，不然会失血过多。
方亦乐哭着说：“烨哥，你救救之安，求求你，呜呜呜。”
陈烨沉着声音说：“别哭，想他活命就给我坚强一点，去后面把办公桌拉过来。”
说完隔着方亦乐的校服按住了程之安的伤口，单手把自己的皮带卸了下来，连着衣服扎住了伤口。
方亦乐眼泪还是止不住，但能听进去话。
陈烨话音刚落，他就踉跄着起身跑过去拉办公桌。
陈烨趁着这个时候拉着程之安的两条手臂，把他扛到肩上，冲围过来的学生说：“把你们的睡袋全部撕开，铺到茶几上，快点儿。”
其他几个人迅速撕开自己的睡袋，铺了上去。
陈烨小心地把程之安放在了茶几上，背上的玻璃没有处理不能躺着，只能让程之安趴着。
程之安太高了，身体比茶几长出了一截，小腿有伤不能悬空，于是他让梁卿跪在茶几的一边扛着程之安悬空的头。
这会儿，程之安终于恢复意识了，他拼命想从梁卿的手上抬起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方亦乐呢，他没事吧，他，在哪儿”
边说边挣扎着想动。
梁卿两只手一起才捧得住他的头，制止不住程之安乱动，于是只能着急地说：“方亦乐好好的，程之安你不能动，你流了好多血，不能动。。。”
后来杨晓糖察觉了，就走过去小心避开他背上的伤口，用力按着程之安的肩膀。
程之安没有继续挣扎了，但还是微弱地喊着方亦乐的名字。
虚弱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风雨声里面。
这时候，方亦乐也把办公桌拉过来了，陈烨和李子强正在把所有的沙发和凳子拉出来围住了茶几外侧，以免又有什么杂物吹过来伤到人。
陈烨把办公桌也放了在沙发凳子旁边，又小心拉着茶几，尽可能让茶几靠近墙角，但是留出了一定缝隙。
鬼知道这破墙会不会掉灰，掉到伤口上就糟糕了。
在这期间，厂区的窗户又被吹掉了两扇，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极了。
陈烨和李子强都没有空理会，不断地移动着沙发和椅子，把程之安围了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面。
狂风依旧呼啸着，豆大的雨水打在尚且完好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所有人心里都默默祈祷这场暴风雨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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