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如果有神的话
方亦乐好不容易在沉重的压力之下上完了这辈子以来最难的一次厕所。
等程之安四平八稳地坐在茶几上,方亦乐蹲下身给他脱鞋子的时候,程之安悠悠地来了一句,“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方亦乐抬起头,怒目而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程之安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哄猫儿一样。
方亦乐转开头说:“你没洗手呢。”
“你洗了吗?”
方亦乐闷闷地说:“没洗。”等帮程之安脱好鞋子,他站起身,掐了程之安的脸一把,愤懑地说:“还给你。”
程之安嫌弃地抹了一把脸。
陈烨拿着针走过来打断了两个幼稚鬼的打情骂俏。
给程之安打好消炎针之后,又小心揭开纱布看伤口的情况,方亦乐也凑过去看。
其实这里也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陈烨学的那些皮毛应付昨晚的缝针已经够呛了,这会儿也只能看看伤口有没有流脓红肿什么的,在复杂的他实在也无能为力。
尽管如此,他心里也知道,剩下一只消炎针不能顶什么事儿,程之安需要抗生素,最好打一支破伤风,还需要更多的药。
这里没有,于是他思考了一会儿,“消炎药还有一支,今晚如果你还发烧的话,我明天早上给你打最后一支针,然后我们就必须立马赶去山城给你治疗,赶路你会很难受,但是如果路上顺利的话,再开个十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如果你不发烧的话,我们明天再观察一天,情况稳定的话可以推迟两天等你好点才出发,这样你会好受很多,反正我们的水和食物还够,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程之安点点头说:“我没问题烨哥,你看着安排就好。”
陈烨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方亦乐听完陈烨的话又沉默了,好不容易好一点的心情又沉到了谷底,他把自己的额头靠过去贴着程之安的额头,感受他的体温。
这会儿程之安应该没有发烧了,摸着也不烫,脸上好歹有了点血色,不像昨晚那样白得跟纸似的。
方亦乐拿出温度计给程之安夹着,闷闷不乐地说:“之安,你不舒服一定要说啊,不要撑着,知道吗?”
程之安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
十分钟后拿出体温计,三十七度五,也算低烧了,陈烨说正常,身体有这么多伤口,肯定多多少少有点炎症。
方亦乐垂头丧气地坐了在茶几旁,垂着眼睛没有看程之安。
好不容易把人逗开心一点儿了,这会儿又蔫了。
程之安摸了摸方亦乐眼底的青黑,说:“是不是整晚没睡?睡一会儿?”
方亦乐摇了摇头说:“我不困,你睡一会儿吧,睡着就不疼了。”
“我醒着也不疼,别瞎操心了。”
“你看,你这就说谎了,怎么可能不疼啊,缝了那么多针呢,流了那么多血。”
程之安笑了,没想到方亦乐到这会儿还挺精明的,于是老实说:“是有一点疼,但是不严重,能忍。”
方亦乐还是一脸忧愁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帮他分担痛苦。
程之安扯了扯他的脸,“别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了,我本来不太疼的,看着你这样感觉我不疼一点都说不过去。”
“笑一笑,说点开心的哄哄我。”
方亦乐垂下头,不让程之安看到自己的脸,说:“我笑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之安回答说:“那你睡一觉把,你睡着的样子挺好笑的。”
方亦乐无奈地抬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我。”
“没逗你,不是什么大事儿,大不了我们连夜赶去山城,那里肯定有医生,也有药,十来个小时,咬咬牙就到了。”
方亦乐眼眶红了,说:“别瞎说,你肯定今晚就不烧了,你一向身体好。”
“对啊,那你还担心什么。”
方亦乐撇撇嘴,没说话了,催促程之安躺着休息。
程之安拒绝了,说趴着一晚上,胸疼,压着肋骨疼。是真的疼,这么趴着肯定难受。
方亦乐听到他这么说,也没让他趴着了,就那么陪程之安干坐着。
坐了一会儿,方亦乐小声问:“还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程之安气笑了,“想得美,小色狼。”
方亦乐一开始真的没有想到一边儿去,就是单纯替程之安难受,所以才那么一问。
被程之安一骂,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胸痛可不能随便揉,又气不过于是说:“你才色狼,我压根儿没想到那里去,你就好心当驴肝肺吧。”
程之安伸手晃了晃他的脑袋没说话。
傍晚的时候,程之安又吃了一碗糊糊和一把药,吃完药觉得有点难受就侧躺着休息了。
方亦乐目不转睛地盯着人,时不时上手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程之安侧躺着,攥着他的左手说:“睡一会儿吧,我真的发烧或者不舒服的话叫醒你。”
方亦乐头趴在茶几上说:“你睡吧,我不困,我困了眯一下就好了。”
程之安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我担心你呢,能不能睡一会儿?你看你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方亦乐摸摸自己的眼睛,说:“哪有这么夸张。”
嘴上说着,还是趴下闭上了眼睛,“我睡了,你也睡。”
程之安嗯了一声,却没有闭上眼睛,看着方亦乐毛茸茸的后脑勺,听到他的呼吸沉下来了才闭上了眼睛。
方亦乐睡得不好,他又做梦了,梦到程之安脑门顶了个火炉,烧得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偏偏周围又没有水,他着急着到处找水,找不到,随后就醒了。
醒了之后他还握着程之安的手,很烫,他抬手摸了摸程之安的额头,更烫了。
方亦乐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抽出自己的手拿了一块退热贴给程之安贴上,然后又叫醒了陈烨。
陈烨叹了一口气说:“先吃退烧药吧,烧退下来我再给他打针。”
方亦乐摇醒了程之安,程之安烧得嗓子都哑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声问:“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方亦乐点点头,轻声说:“没事儿,先吃药,把烧退下来没这么难受。”
程之安点点头,撑起身体吞了药,然后又喝了一整瓶水,迷迷糊糊地又躺下了。
方亦乐又拿出了所有能盖的东西盖着程之安,给他捂汗,出汗了又用毛巾给他擦身体,折腾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程之安总算退烧了。
方亦乐却没敢再睡觉了,时不时摸摸程之安的身体,总是担心程之安会再烧起来。
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摸程之安的脖子的时候,程之安抓住了他的手,小声说:“还睡不睡了?”
方亦乐摇摇头,“不睡了,真的睡不着了,一闭眼睛就做噩梦。”
程之安叹了口气,有点心疼,却无能为力,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体温,也没办法让方亦乐别担心他。
他把手放到了方亦乐的后脖子,用了点力气把人拉到自己身前。
方亦乐顺着他的力道探着身子,以为他要说什么,乖乖地把头凑过去。
谁知程之安什么也没做,就是把方亦乐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方亦乐鼻子有点酸,明明是他在照顾程之安,怎么反而让人担心他呢?
但是又窝在程之安的怀里不想动。
一个人生病,两个人都难受。
都想为对方做点什么,但好像除了让自己坚强一点,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方亦乐转头亲了亲程之安的脖子,然后从他怀里退出来。
“你睡吧,睡醒就好了。”
程之安在黑暗中摸了摸他的脸颊,干燥的,没有哭,点了点头,又想到太黑了,方亦乐可能看不到,于是小声说好。
方亦乐没有再神经质一般地摸人了,改成牵着程之安的手。
他还是睡不着,与其说睡不着,不如说不敢睡,他意识一模糊,就觉得自己回到了昨天晚上,看着程之安苍白着一张脸,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在一边哭。
方亦乐闭着眼睛,把所有自己能想得到的神佛都拜了一遍,东方的,西方的,大众的,小众的,天上的,地上的
但凡他能想得到的,无论宗教种族国籍,他都求了一遍。
求程之安能顺利熬过这一关,求程之安不要再这么难受了,求他们能平安到达山城,求程之安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他想如果程之安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关,他愿意从今往后就不再长高了。
哪怕他无比渴望和程之安一样高,也为此做过许多努力,但是为了程之安他可以做一辈子小短腿。
念叨一遍不够,又念叨了一遍。
后来觉得用身高来换好像不够虔诚,于是又说自己愿意一辈子茹素,还说以后一定乐于助人。
巴拉巴拉求了一大堆,方亦乐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他想,他拜了这么多,如果有一个显灵能听见他的愿望就好了。
他以前不信神佛,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突如其来的许愿显得很不诚心,但是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
黎明之前,天最黑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他能听到程之安的呼吸声,还有其他人的,分不清是谁。
在这个至黑至暗的时刻,方亦乐终于求来了一个救星。
本应安静的工厂,突兀地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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