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师傅要杀我
“把野猪去毛,然后烧开水,洗干净。”
“再把内脏掏出来,沿着骨头,把肉剔了,剁成见方小块。”
“捡几根木枝,摘掉枝桠,把肉块串上去。”
“最后生火,撒些盐巴和孜然,就这么一边转,一边烤,等香味儿出来了,就能吃了,师傅您看,肉要这么烤才好吃,您烤的都是焦的,吃了会拉肚子。”
陈零有滋有味地烤着肉串儿,地上堆满了吃过的木签。
“您不吃点儿吗?”陈零问,师傅在一旁却一言不发。
“咦,怎么吃了这么多,肚子还是饿……?”
睁开眼,映入陈零眼中的,是草屋的屋顶,自己正睡在床上,窗外的天还只是微微亮,时辰尚早。
“原来是梦啊。”
陈零轻叹一声,揉着肚子翻转身体,准备继续睡会儿。哪知这一转身,他突然与一双正在漆黑中紧盯着自己眼睛四目相接,立时吓出一身冷汗,腾地坐了起来。仔细一瞧,原来是师傅。
此时师傅如梦中所见一般,不言不语,只是紧紧盯着陈零。
“师傅,您…”话还在嘴边,只见师傅右手猛然劈来,陈零慌忙闪开,轰的一声,身后的竹床已被劈成两半。
还没站稳,又是一脚踢来,陈零来不及躲避,只好运功抵挡,用双手护住胸口,硬接这一脚。
这一挡,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山上的巨石砸中一般,哇的一口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此时的陈零瘫软在床边,看着眼前一步步走近的师傅,身子微微地颤抖。
师傅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掐住陈零的脖子,陈零感到自己逐渐地开始呼吸困难,想要努力掰开,可师傅的功力太高,任陈零如何使劲,都无法移动那只胳膊分毫。
渐渐的,他开始意识模糊,双手忽地垂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
…
过了许久,陈零醒了过来,他侧卧在地上,艰难地大口呼吸,半晌还没力气站起身。
此时的师傅坐在一旁,望向屋外,阳光洒在脸上,他的眼神很复杂,双手藏在衣袖中,可长袖却在微微抖动。
陈零就与师傅两人在这草屋中,静静地待着,没人说话,直到屋外鸟儿飞出林子,开始叽叽喳喳地觅食,这画面才有了一丝生气。
“去,砍些柴来,再打只野猪。”
师傅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既不解释自己杀人的举动,也不询问陈零是否无恙,仿佛刚刚那骇人的杀意从未有过一般。
“是……”
陈零艰难地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向屋外走去。
“杀了他!”
突然,陈零听到一个声音,他吓了一跳,偷偷地回头望向师傅,而师傅此时已凝神闭目,可那声音听得相切,分明是有人在说话。
“谁?”
没有回答。
陈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耽搁,走出了草屋,朝林中去了。
那一年,他七岁,与师傅一起在这龟蛇山已经生活了六年,而这并不是师傅第一次想要杀他。
“师傅应该,不愿杀我吧,要不然,我早死了,”陈零在林中一边穿行,一边喃喃自语到:“只是每次出手都好恐怖,刚刚真的以为要死了,真疼。”说着,他揉揉胸口,低头看了一眼:“又肿了……”
自打三岁开始记事起,他的每一天,都是在师傅的授课中度过的。
师傅教陈零一大堆艰涩难懂的功法,每日十二个时辰,风雨无阻。
师傅常说,自己活不了多久,本来想带着他东行出海,找一无人小岛,在自己死前,杀了他。
但自从发现这龟蛇山上珍贵药材颇多,便断了出海的念头,留在山上,咳血时有草药续命。
陈零不知道师傅得的什么病,只知道师傅很厉害,如果连他也医不好自己,可能真的时日无多,随时会死。
陈零也曾好奇地问过,既然师傅一直说,会在死前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教自己功夫。师傅沉默,只说待在这山上无事可做,就当打发时间。
每一天的课程,都是冥修,对拆,和杂学。
从武学文章,权谋诡计,到施毒解毒,钱银算术,无不涉及。
冥修时,要按师傅教导的内功心法,运行大小周天,将体内真气扩散开,与这自然融为一体。
每次陈零修习,师傅都会坐在一旁陪伴。
有一次,陈零问到:“如果我把这心法练好了,能治您的病吗?”
师傅说:“治不了。”
“为何治不了?”陈零好奇地问。
“再说话,我杀了你。”
沉默了半晌,师傅开口轻声说到:“这套心法与我的本门功夫,阴阳相冲,不可融合。”
“第一重境界,需要修习者心无旁骛,彻底入定,置身峰林之中,不动如山,却又如雾如风,仿佛在这自然无处不在,哪怕是这溪间林中的细小动静,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历历在目。”
“但武功根基越高的人,杂念越多,无论正邪,手上都有血债,所以在入定时都会留存一丝清明,以应对突发情况。因此,这第一重能否修到,看的是天意。”
“给你十年时间。十年之内若你突破不了第一重,便是朽木不可雕,死在我手下,也不要有怨。”
稍有根基的武者,若天赋异禀,通常需要十数年,方能突破第一重境界。
而陈零只用了三年,那年他六岁。
师傅见陈零修行速度超乎常人,心中暗生疑虑:“莫非是他自小生活在深山,没有俗事纷扰,因此修行速度比常人快?”
可转念又觉得不对,喃喃自语到:
“难道是那东西加速了他的修行?……”
每日早膳都是在冥修之后。
师傅严厉,对烹饪从不上心,只要是他下厨,陈零吃的便都是烤焦了的兔子,蛤蟆,麻雀。
实在难以下咽时,师傅便会拿出一把颜色各异的药材,打一碗山泉,递给陈零,将就对付。
好多次,都因为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而中毒,从小口味白沫,四肢抽搐成了陈零的日常。
但师傅从不在乎,用他的话说:“吃之前看清楚,中毒了自己解。”
“那万一解不了怎么办?”陈零无奈地问到。
“解不了便解不了。”
又是冷漠的回复,可过了一会儿,师傅又说到:
“中点小毒算什么,毒多了就有抗体了,以后寻常小毒也伤不了你。”
七岁之前,陈零在师傅手下都是一招便败,而随着冥修的心法到了第八重,他已经可以与师傅打得不分上下。
有次师傅说打赢了他,可以让陈零自己下厨烤肉。百招过后,两人还是斗得未分胜负。
陈零想到难以下咽的碳烤小麻雀,心中一急,体内真气喷涌而发,竟把师傅震退了一步。
那天夜里,陈零坐在山顶,美滋滋地嚼着烤猪腿,而师傅坐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孩子,想起一位故人,心中感慨万千。
随着年龄增长,陈零开始对武学有了自己的感知,他隐隐察觉师傅让自己修炼的这门内家功夫,好像很特别,随着修为精进,对于师傅传授的任何招式,看一两遍就能轻松掌握,而出手的劲道,时机的把控,如同几十年苦修所得一般。
在所有课程里,陈零最喜欢的,是每隔一段时间跟师傅一块儿下山游历。
有时会跑到百里外的河陵城,夜盗千户,再连夜把偷来的钱银分还出去。师傅要求陈零必须一户百文,百文钱摞成一柱,不可被发现,钱柱不可以倒,也不可以有一文的偏差,说是练轻功,同时锻炼专注的心性。
有时也会带着陈零混入市井,扮作三教九流,出入鱼龙混杂的场所,或是乔装江湖郎中,行医治病,不管是怎样的疑难杂症,经师傅之手,总能找到救治之法。
最诡异的,是师傅曾连续一个月带着陈零夜闯四大门派之一的棠溪剑派,命令陈零偷看棠溪女弟子洗澡。
那年陈零十五岁,被师傅的奇葩要求弄得面红耳赤,捂着眼不肯看。师傅却继续打着盹眯眼说到:“别以为是女子,就放松警惕,世上漂亮女子多,从小让你多看,看吐了最好,省得以后被女人害。”
陈零小声嘟啷:“要死也是被您杀的,哪还有机会被女子害……”
“那就更要抓紧时间看!再不看,死了就看不着了!”
众多女弟子中,有一个少女,看上去与陈零年龄相仿,每次都是师姐轮流帮着洗头,因为她特别怕水,每次只要水进了眼睛,就会着急得啼哭起来:“呜呜呜,师姐,水进眼睛了……”
师姐们也宠溺这个小师妹,每次都笑着哄到:“好好,知道小师妹怕水,一会儿就好哈。”
好几次,陈零都是在屋顶,一边听着,一边咧嘴一笑:“噗,这么大了还怕水,还不如山上的那只小猴呢……”
“哪里来的大胆淫贼!出来!”
棠溪剑派的“游历活动”,常常都是这样乱作一团作为收场,当弟子们提剑冲出时,师傅早已拎着陈零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时江湖正道势大,邪道势微。正道以四大门派为首,东有琉金岛,西有棠溪剑派,北有苍松门,南有归远古寺。
而邪道之首黑水门自从十八年前被四大派围攻之后,已不覆存在,听闻只有少数教众逃出生天,流散各地。
四大门派中,棠溪剑派只收女弟子,掌门青秋真人惊才绝艳,十七岁便以棠溪剑法大破三山十八洞的盗匪,给一方百姓带来平安,三十不到便提领掌门之位,还曾在天下武道会,与苍松门门主陶人贤对阵时,刺出石破惊天的一剑险胜,高居天下武道榜前四。
这些事都是师傅在杂学课上讲的,这会儿他带陈零来偷看棠溪女弟子洗澡,似乎完全不担心被青秋真人发现。
陈零问:“为什么一定要偷看棠溪剑派呢?”
师傅答:“这儿的女弟子多。”
“青秋真人如果发现了,我们打得过吗?”
师傅不屑:“有什么好怕的。”
陈零不知道师傅究竟有多少实力,他曾问师傅在天下武道榜上排第几,师傅却说自己看不上那破榜的排名。
就这么又过了三年,陈零十八岁,心法已经练到了第九重,而师傅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与陈零对练拆招,已过不了几十招,便内息不足。
那几日,师傅总是一个人站在龟蛇山顶,眺望远方,右手紧攥,似乎在忍耐,也似乎充满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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