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殿起零界
卫邱捏着郁信忧的手指一个一个拨来拨去的玩，把他的手指当成了小小的拨浪鼓，一边玩还一边偷笑。
郁信忧想起那锦衣红裳，他看着确实心动，琢磨了许久也琢磨不出来卫邱心里怎么想的，就开口问，“你觉得婚礼怎么样？”
卫邱又去挠他的手心，“挺好，不过我不喜欢。”
“不喜欢吗？”他很少有和卫邱想法不同的时候。
“我喜欢看别人的婚礼，不喜欢看自己的。”
“…”
察觉到身边人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卫邱转过身来又捏着他的脸，强迫他咧着嘴笑后才满意，笑着说，“你不要多想，多笑一笑。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人需要见证我自己的感情，再说了，我有你，只要你在我身边，红衣都是新嫁衣，何时都是喜烛时。”
郁信忧还是不高兴，嘴咧着但眉眼都是委屈。
他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尤其是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喜与不喜都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卫邱。
卫邱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说，“你不要不高兴，我看不得你皱眉的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他轻轻地抚平郁信忧皱着的眉，温柔地说，“等我找到父母的话，我们再说这个好不好，若是找不到，天地皆是同寝被，何时不能与君笑？”
郁信忧这才满足，说，“好。”
眉不皱了，卫邱又顺着他的脸颊一下一下地捏着，停在那块桃心处，笑意淡了下去，神色有些颓落，“你觉得我能找到吗？”
“感觉能找到。”
卫邱有些好奇，郁信忧好像好多事情都凭感觉，有时准有时不准。
他问，“为什么这么感觉？”
郁信忧想了想之后说，“我以前，好像不会遇到这么多的屠间灵和神君。”
是啊，其实想想看，04的扶风与执明，08的奥佩和卡蒙，07的更多，神君和他们结识了个遍，更不要说屠间灵了。
郁信忧也学着卫邱捏着他的脸的样子，两个人捏来捏去比着谁更幼稚，甚至有些自豪地说，“你很优秀，所以总能遇到优秀的人。”
卫邱看他一脸认可自豪的模样，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吗？”
“我…我也很优秀。”
足够优秀，才能站在你的身边。
卫邱笑道，“那当然啦，郁信忧嘛…信忧信忧，你这个名字是不是改过啊，应该叫信优的。”
郁信忧不满，“就是忧愁的忧。”
“嗯，郁信忧。”
“卫邱。”
鸣麓府的日子总是安宁的。
鹿临竹找卫邱闲聊的时候郁信忧正巧不在，这正合了鹿临竹的心意，他优雅落座后，摇着折扇开口问，“郁信忧就是千岁殿的主人吧？”
身边慕怀夕的脸色并不好，卫邱突然想起来郁信忧上次来给慕怀夕的手下宰了，听乌老板说当时那湖中怪还纠缠过好几次。
这是来翻旧账
比起翻旧账，卫邱更想了解郁信忧，千岁殿这个地方对郁信忧至关重要，他也格外的关注，任何信息他都不想错过。
卫邱轻声问，“你知道千岁殿？”
“几年前去看过一次，郁小友这几次来这儿，加起来差不多揍了在下半个妖怪城的人，闲着无聊的时候在下便去串串门罢了。”
串门去找郁信忧？
后来呢？这话说一半是个什么意思，郁信忧那和谁都能打起来的性格让卫邱多少有些担忧，这是和神君打了一架还是怎么样，不过如果见了的话鹿临竹初次遇见他们应该会察觉。
想到这里卫邱松了一口气。
鹿临竹看卫邱有点懵懵的，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还有上次那个蛇，怀夕手下人的宠物。虽然在下没什么恶意，但是蛇主很不高兴，多次请求在下去把他带回来，在下自然是喜好游玩的，就出去找乌老板唠了唠嗑。”
乌老板只爱钱，鹿临竹只爱风流。
他们两个唠嗑能产生什么交流？
卫邱不想猜。
他只问，“千岁殿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是这个，”鹿临竹用折扇点着他脖颈处的骨玉，意味不明地看着卫邱说。
“契约者在玄狱界是属于地位卑微的生物，仅仅比诡奴好一点，而在有些界里，甚至还不如诡奴，契约者所独有的便是骨玉，骨玉象征着枷锁，但不只是枷锁，你现在还不知道吧？在下来讲给你听，你感受过骨玉里的空间吗？知道能放多少东西吗？你围着千岁殿转过吗？能不能感受千岁殿的大小？”
骨玉的空间不小，能存放的东西也有限，卫邱曾经尝试过感受，虽然空间异常大，但是也是有限制的。千岁殿的体积他倒是也围着转过，比骨玉里的小。
比骨玉小！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鹿临竹，突然想起郁信忧骨玉那不规则的半圆和深陷的皮肤！
“在下曾见过经历剖心剖肝之痛，用骨玉碎片来开辟另外的空间的，但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现在看来，足足有一半呢，你看，他后颈处的骨玉是个半圆。”
鹿临竹不慌不忙地说，“还起了个名字叫千岁殿，虽不至于不堪入耳，却还是俗了一点。”
“剖玉吗？”卫邱喃喃，声音小到鹿临竹根本没有听见。
他看着卫邱逐渐失神的眼睛别有意味地说，“哦对了，骨玉里的空间若是化为了实形，上面如果刻了东西，那便是连玄狱界都无法抹去的痕迹，一生一世都无法抹去，相当于刻在自己的骨头里。”
卫邱突然不想听下去了，他怕，怕看到郁信忧要记得的究竟是什么。
这五年里郁信忧一遍又一遍的回到千岁殿，看着里面的刻字，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迷茫？无措？
还是坚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郁信忧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扯进这个空间。
他以为他已经看到了所有郁信忧的样子，他所依稀记得的。
那个小小瘦瘦的身影。
那个比明月还要亮的眼睛，
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郁信忧。
与虎鲨搏斗，和同伴交谈，同枪械转圜，战神明之剑。
“在下不知道他要记住什么，但他这样的人，在玄狱界的这些年向来形单影只无所顾忌，加上经常会失去记忆，会爱上一个人很不容易，说实话，若不是进不去，在下真想看看。”
鹿临竹声音里带了一丝敬意，“看看这个削了自己一半骨头也要记得的是什么东西？”
他怕了，卫邱怕了。
他怕那里记得的不是他，又怕是他。可他不能怕，郁信忧因为没有进千岁殿而被折磨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无论是什么，他都要与之承担。
至少，有他陪着，郁信忧应该会好受一点，玄狱界让他处处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到了这种地步。
卫邱闭着眼睛颤声问，“怎么才能进千岁殿？”
鹿临竹少见地诧异，“你要进千岁殿？”
“我要进，我想陪着他。”
鹿临竹微笑着说，“他失去记忆不是因为千岁殿，”
不不是吗？
卫邱蓦地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鹿临竹。
“那是他和玄狱界的契约，无论身处什么地方他都无法毁约。他要回千岁殿，是因为千岁殿能让他解除痛苦，只要身处零界，他就必须找到属于他的另外半块骨骼，只有呆在那里，他才会得到安宁。”
安宁吗？
回千岁殿不是折磨，是解除折磨吗
零界那么大，玄狱界十个界，只有一方小小的宫殿，是他的安宁之所。
卫邱不甘心地说，“我靠近千岁殿骨玉会很热，进不去那里。”
“离得近你的骨玉会发热？”鹿临竹不解的语气让卫邱更加疑惑，“不对，骨玉和骨玉之间不会有反应的！”
不会有反应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鹿临竹无声喃喃，“果真是你。”
这句话声音太小了，以至于卫邱都没听到，“什么？”
“卫邱小友，在下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骨玉会发热，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但是，你可以进，他让你进，你就可以进。这是属于他的空间，也只由他说了算。”
卫邱终于松了一口气，和鹿临竹的对话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脏又麻又疼。
卫邱说，“多谢神君。”
鹿临竹看他这模样反而问，“不过…你进去又能做什么呢？”
“我”
“契约一定，除非得归所愿，否则至死方消，他还是会忘记你，哪怕你忍受痛苦进去了，陪着他照顾他，看着他又一次地忘记你，待你如同陌路人，你不会伤心吗？”
卫邱语气坚决，“我要进！”
鹿临竹提出邀请，“与其什么都不记得，不如待在这里吧。”
“在下这里什么都有。他记忆消失也会变慢，痛苦与伤病在这里算不得什么大事。”鹿临竹说。
“留下来吧，只有怀夕的山有时候也会无聊。”
卫邱坚定地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神君，我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愿意陪着他。”
我知眼前万骨枯荣路。
只怕回首身侧已非君。
鹿临竹知勉强不了他，笑叹道，“小小年纪，倒是都铜筋铁骨不怕痛，那在下就不便多留了，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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