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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大悲


隔年春闱,宁王燕丹秋随同广元孝一同操持,燕淮大喜,重赏。

        看到燕似阳的时候,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日子,燕丹秋沉默地跪在御书房外,燕似阳经过他也没有抬头,只瞥见了一个黑色身影,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四皇兄。

        如今愿意出手相助的屈指可数。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雨中的深夜,御书房外的芭蕉被打的凄惨,廊下水幕碍了眼,挡了视线凉了人心。

        燕似阳站在御书房外等候传召,两个人在雨中沉默了半刻,燕丹秋才缓缓开口,压抑难忍,“四皇兄,不必。”

        他不要燕似阳帮他,燕似阳已经是身处水火之中,不能因为自己再跌入深渊,他要燕似阳明哲保身,因他尚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燕丹秋所剩不多的力气,他在这里已经跪了足足两日,又因为淋了大雨浑身冰凉额头发烫,再没了昔日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抬头看向燕似阳,勉强笑了一下。

        荣公公开了门出来对燕似阳行了个礼,“绀王殿下,陛下已经歇了,若是有事,明日再来吧。”

        “多谢荣公公。”燕似阳道谢后转身同燕丹秋跪在了一处。

        荣公公哪想到一向温顺沉稳的燕似阳此时也执拗了起来,一个两个的都跪着,他连连叹气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只好转身回了御书房禀告,一连几个时辰御书房灯火通明,只传来了偶尔翻页的窸窣声,更大的是雨声,噼里啪啦砸的人心底都发凉发痛。

        廊下没什么光线,燕丹秋老老实实地垂着眸,虽见不到燕似阳的模样,但他知道那双眼睛依旧如同古井一般,不起波澜。

        总归燕丹秋知道了,在所有人都独善其身之时,只有燕似阳站出来陪着他,他连余光都不敢烧,意识也逐渐模糊。

        雨差不多停了的时候已经近清晨,荣公公打开了御书房的门看着两位依旧跪得挺拔的皇子,说,“绀王殿下,陛下醒了,传你进来。”

        燕似阳叩首起身,燕丹秋又低下了头。

        燕淮倚在金座上心情沉到了谷底。

        “说说吧,你又要做什么。”

        君王不怒自威,燕似阳垂眸沉声道,“蓝纲谋反一案追查甚广,十七弟只是为蓝素求情,还请父皇念在他向来温驯,宽恕他。”

        燕淮大怒,“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一向冷静稳重,如今跟着他一起犯糊涂?”

        燕淮生性多疑,这两个儿子,皆是超凡脱俗之人,让他感到欣慰的同时,违抗起来也让他更加恼羞成怒。

        “儿臣是为父皇着想,蓝素的堂姐也是太子正妃,如今良翌也快成年,因为一个罪臣牵连太广有失父皇圣明。”

        燕淮已经老了,斑白的发蔓延了半个头顶,他随手抓起案上的一个东西朝燕似阳砸了出去,气喘吁吁地说,“你这是拿太子压我?”

        “儿臣不敢。”燕似阳重重叩首,额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那是一块金边墨盘。

        沾着血躺在燕似阳旁边。

        “滚!”

        这话没人敢说,连燕丹秋都不敢说。

        但燕似阳真的就这么提出来了,冒大不韪,违抗君命,更用这种理由让帝王骑虎难下,要么一同诛杀,要么,一同释罪。

        太子正妃,皇子正妃。

        两位与罪臣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可君王向来不喜束缚,谁敢这样胁迫他,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送上去找砍,纯粹是活的不耐烦了,更何况是燕淮这样动辄牵连数百无辜人的君王,他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行事作风。

        燕似阳起身出了御书房,看了还跪在地上的燕丹秋一眼,示意他自己无碍才离开。

        这一次对视里,燕丹秋如愿以偿,看到了燕似阳眼中的那一点点涟漪。

        四皇兄

        燕丹秋无声喃喃,明明如坠冰窟,又冷又疲,那一股自心头弥漫而起的酸涩感却把他冲击的快要碎掉了。

        最终的结果不了了之,蓝素得以保存性命,但除了太子妃之外的蓝家人基本都在秋后问斩。

        景象又变了,是在宁王府中的一次相见。

        燕丹秋早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燕似阳进院时他还在饮酒,他起身浅浅一笑,“四皇兄,你来了。”

        “阿素不能进京,只能我独自前来。略备薄酒,四皇兄不要嫌弃。”

        蓝素近年来不断的询问他和燕似阳,找寻如其其格和景柔的下落。

        分封之后,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的相聚,只有等到年关将至或是国之大事才会齐聚京城。

        比如此刻,太子病逝。

        其实并没有太多消息,有的也早就传书回答过了,燕似阳只简单概括。

        景柔不知所踪,如其其格回了大漠。

        她们三人再不是因为卸刀都能惹出乱子的年轻女孩,也再回不到过去笑谈比试的日子了。

        燕似阳依旧是面无表情,“你的酒我永远不会嫌弃。”

        这几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变故让燕丹秋像是换了个人,但燕似阳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沉稳冷静,无波无澜。

        燕丹秋已经饮了不少酒,苦笑着说,“如今朝堂不稳,四皇兄此刻归都,只怕又得卷起一番风波。”

        他说话都有点慢,醉酒之后也毫无顾忌,眼睛微微眯着,“我觉得,太子这个位置,四皇兄当之无愧,且不说朝堂之上呼声一片,仅是去年我和你一起平定钺献部扫清旧冀皇族都是大把的战功,旧冀皇族一直都是父皇的心病,是你给他除了的。你和父皇太太像了,你们都是能做好皇帝的人。”

        “你想争吗?四皇兄。”他又饮了一杯,一字一句地问燕似阳。

        燕似阳沉默,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这酒不是燕丹秋曾经最爱的广寒枝,反而苦涩,广寒枝浓香醇厚,被众多爱酒之人奉为至宝,燕似阳喉间勾着这一道苦涩味,他知道这个酒,以黄柠为料,虽然苦涩,但回味绵软。

        燕丹秋何时换了爱酒他倒是不知道的,只瞥了一眼放在石案上的剑,并未回答。

        燕丹秋也不管他回不回答,自顾自地说,“当个甩手皇子都这么难了,四皇兄,你要是做皇帝了,又得多难呢。”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景柔,也对不起蓝素。”

        “四皇兄,我是不是对不起太多人了。”

        燕丹秋越说话越乱,干脆附在石案上不起了,嘀嘀咕咕地小声说。

        燕似阳环视了一下周围,来之前他就检查过,这儿没有多的下人和侍女,只有自己和燕丹秋,保险起见他又看了一圈才开口说,“没有谁对不起谁,你醉了。”

        燕丹秋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嘶哑了起来,月光打在他的周身,醉酒之人变得脆弱,“是啊,没有谁对不起谁,人又不是为别人而活。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我应该能做的更好的。”

        “已经够好了,不要多想了。”燕似阳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寻常兄长安慰弟弟一样,尽自己所能让这个男人好受一点。

        燕丹秋突然支着身体坐好,眼神有了光,低沉的嗓音像溪石下娟娟流动的细流,“四皇兄,你还记得那个传闻吗?我和景柔的,我小时候见到她那么好看的小姑娘,不喜欢女红也不喜欢琴瑟,只觉得新奇,看她每天都喜欢沉迷诗书之中觉得这样的女子真是少见,我就夸她,说你手指纤长,如果练琴一定是伯牙一般的人物,她信了,从此琴诗双绝。”

        燕丹秋眼神的光越来越暗,“我只是没想到她能顺着一路找来,大婚非我所愿,可我从来没想过辜负蓝素,也没想过辜负景柔,我想过纳她为妾,可她不同意,父皇圣旨一下,她就再也不见我了。”

        “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四皇兄。”燕丹秋笑了一声,无奈至极,笑的燕似阳心里堵得难受,燕丹秋的这一笑,牵动了他藏在心底深处的一条线,他掩藏了数十年,遮的自己都快忘记了。

        燕丹秋缓缓开口,“她说我不是来等你娶我的,我只是在等你娶别人。”

        他苦笑一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目光迷离,“她什么都懂,蕙质兰心,永远为别人考虑。”

        “四皇兄,你是我,你会怎么做?”燕丹秋看他一直不回答,非要寻个答案,他抓住燕似阳的衣袖,目光里多了一丝恳求,“你是娶蓝素,还是违抗君命?”

        “已经过去了。”燕似阳没有动容,这种选择他早就做过了,那根线又被他埋了起来。

        他要这根线永远不见天日。

        “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吗?”燕丹秋喃喃的话自己都听不清。

        “那如其其格呢?”

        燕丹秋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他,似乎非要让他回忆起这根线,偏不让他埋起来,不让他藏起来。

        这个名字将他的心绪搅得乱七八糟,燕似阳一向冷淡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他收回手,又饮了一杯。

        太苦了。

        “她不见我。”

        “我见过她!”燕丹秋看着他的眼睛说,字字扎心。

        燕似阳眼中起波,很快便恢复了常色,语气平淡地问,“什么时候?”

        燕丹秋满意了,似乎发现了好玩的事情,苦笑了一声后慢慢地说,“她来找过蓝素,就是蓝纲被问斩的时候,当年屠戮钺献部的终究是蓝纲,蓝素当时深入敌后,取得敌将头颅归来时就什么都不剩了,也只怪旧冀兵拿钺献部当替死鬼,如其其格给了蓝素一队兵,是钺献部的人,她说大漠之南已经没办法居住,冤魂肆虐,希望我和蓝素能给这队人一个谋求生路的机会,蓝素求我,我不得不收,其实那些都是一些无家可归之人,如其其格能来求人,是我没有想到的,她绝傲无双,什么时候低过头啊,你还记得吗?她当时可是因为不愿意卸刀都能跟你闹出不和的人啊。”

        燕似阳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酒液飞溅,他指骨发白,却强忍颤意,燕丹秋看了一眼那碎裂的残片,不再开口了。

        她去求了燕丹秋…

        燕似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喉,一饮而尽。

        庭院已是深秋,满园金黄,只有燕丹秋一直精心照顾的毛竹还是绿色的,燕丹秋歪歪扭扭起身,静静地凝望了一小会那片绿色,最后闭上了眼。

        不过几日,太子之位定了下来,由皇长孙燕良翌继任。

        太子受封典礼上,人山人海,除了几位不在京城的,所有皇亲国戚都到了场,新太子一袭华服,典礼异常隆重。

        朝堂之上,各有异色,燕丹秋和一些老旧朝员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燕似阳,可他依旧沉稳十足,没有一点失色。

        打断回忆的是海松。

        “我认识那个人!”

        卫邱和郁信忧都是一愣,他看不出海松的太多情绪,但其中绝对掺杂着恨意。

        楚钰挑了挑眉,“哪一个?”

        “太子继任大典,跟在绀王燕似阳身后的那个人,”海松犹豫了一下脸色有点异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在五千年前的妖界大乱中,我不记得长相,但就是他,他五千年前,参与过妖界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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