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怨非怨
缝隙彻底消失…
林栖的双手还停留在门上，他向来如古井一般沉静的心猛地颤了一下，甚至涌出一种错觉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一声小小的‘谢了，林栖，’是他耳鸣听错了，还是真的？
他从来没听到过楚钰跟人道谢。
更没想过有一天这种话会用到自己身上。
在林栖的眼里，楚钰是个擅于伪装且无情的人，无论是兴冲冲到了血月界，还是器灵界，他都统一认为是楚钰起了玩的心思，在他的印象里，楚钰几乎不对任何事物和人有动容恻隐，对神灵更是深恶痛绝，厌恶至极。做事虽然不守章法，但也坚守他不惹是生非的态度，只偶尔伪装出爱笑的风流劲儿，这次他本以为是撞上了什么都敢招惹的郁信忧，加上郁信忧和越歌的种种牵扯，针尖对上麦芒，才会让楚钰三番五次的停留。
可是林栖发现自己想错了。
楚钰也真的，就这么生出了哪怕微末都弥足珍贵的感激之心。
好像连楚钰自己都没发觉。
他爱过一个神，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神明将他圈禁，要他当个漂亮的诡奴。
可他变不了诡奴，就换了各种方式来折磨他，当年的楚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他只是爱了一个人而已。
从此闭心塞听，再没人能搅动他的心。
乌老板曾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要好好保护他，千万不可以让他死，拜托了，林栖。”
林栖最终还是没有去打开那扇门，他握紧了拳，等到…等到找到闻悦后，他一定亲自找凌云来报这个仇。
九耀宫。
尉迟晓亲自把南宫送回了落霞居后，看着眼前的林若初，颇为无奈地说，“林小公子，你还要跟我多久？”
林若初没想跟着他，只眼馋他手里那份地契，按说这地契还是他送去给南宫的，原本凌云只是为了唤起他的回忆，从藏书阁里扒出了这些陈年旧物。
当时怎么也没想到楚钰会对这地方感兴趣，现在一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若初伸出手来，“给我！”
尉迟晓佯装糊涂，“林小公子想要什么东西？”
林若初知道他在装傻，“地契，给我。”
尉迟晓笑了笑，“南宫先生给楚君的地契？这个不行，我受人之托，林小公子若是想找地建宅子，不如去找仙君，什么地方他都能给你找来，何必为难我呢？”
林若初面露难色，“我我去帮你送给楚钰哥哥。”
尉迟晓摇了摇头，“就算是我给你了，你觉得楚君还会要吗？”
“不需要你管！”林若初直接就想动手抢，他额头间的魔印骤然红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快到了极致。
尉迟晓也没想到他能来这么一出，林若初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连灵丹都还没修出来的小孩，平时看着又是乖巧怯懦的样儿，动手抢他怀里东西的人，他再找不出来第二个。
东西是不能给林若初的，但尉迟晓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他，仙力运转在腿部，人瞬间就和林若初拉开了距离，他拍了拍胸口，劝道，“林小公子，我不知道你和楚君之前到底有什么矛盾，他又为什么对你这个态度，但三日前他差点死在凌云仙君手里，所以不论你去不去，送不送这地契，这怨已经结下了，南宫先生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拒绝了你，就是怕你再把矛盾激化，你又何必来为难我呢。”
林若初愣在了原地，“我不知道…可我看楚钰哥哥还好好的，你在骗我！”
尉迟晓没空哄小孩，凌云在乎他不代表自己也得在乎，苦笑道，“那你不如去问问凌云仙君，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无论你想和楚君怎么冰释前嫌，现在这件事都跟你自己的行为扯不开关系，或许别人会觉得你年龄小不知分寸，原谅你闯下这个祸，但四年前你年龄更小，当年楚君跟你说的什么你忘记了吗？”
林若初的眼眶已经红了，可怜样儿就差没泪眼婆娑了，尉迟晓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回味了一遍又觉得没什么夸张的啊，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反正现在你最好别去找楚君了，说实话我都不想去招他烦，凌云仙君那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想想吧，我回去休息了。”
尉迟晓说完拔腿就溜，生怕被他缠上，这要是真给孩子说哭了，回头第一个挨呲的肯定是自己。
他就这么低着头站在那里，额头处的魔印红的像血，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他的身体里，这是是永生都洗不掉的肮脏。
是耻辱的枷锁，是罪人的标志。
如果没有这个魔印，或许他就不会从小孤苦伶仃，人人喊打。
他因着这张脸得了个林若初的名字，可以居住在世间最漂亮也最尊贵的宫殿里，可以享受一切山珍海味，穿着最柔软舒适的衣服，睡着温暖又宽大的床榻，有着温柔体贴的侍女服侍他，凌云最信任的护卫保护他。
这一切在他出生以来所不敢奢求的。
幼年时期他只配披着肥大又破破烂烂的斗篷，为了遮掩他的模样和额头的魔印，在荒野外日日忍受饥饿与寒冷，饿的受不了了就偷偷跑到村子里捡剩菜剩饭，和没人管的流浪恶狗抢食。
四年前的梅宅那场对峙，所有人都以为凌云是为了剿灭魔族，可凌云就这么明晃晃地当着仙门百家的面，把他带回了九曜宫。
一时间骂声遍布，连尉迟晓都不理解，虽然凌云确实性格残暴，做事十分极端，刚飞升时屠了不少世家，但这么多年以来，凌云还算安分，基本归于九耀宫，连山都很少下，而尉迟晓当初选择跟着凌云，是在他飞升之前，凌云曾去过一次青城。
那时候青城出了个魔蛟，一时间腥风血雨死伤无数，尉迟家唯一飞升的一位仙君也在和魔蛟的打斗中身陨，灵丹尽毁，身死魂消。
仙君身陨后，那魔蛟的恶名响彻了大地，人人自危，所有修仙者都不敢冒着一生修为付诸东流的险来青城除魔。
只有凌云。
他那时已经整整四百年没出现过，世人盛传他在千年前的那场屠杀之后已经自我了结。
少年偶然得见至尊一己之力斗杀魔蛟，九曜宫成了他梦之向往。
飞升当日，天雷一止，尉迟晓就踏入了九曜宫，对着高座之上的人笑了笑。
这儿也太冷清，我来陪你坐坐。
在那之后拜访九曜宫的人多了起来，凌云依旧是一概不见，除了有强大的魔族出现，他甚至都不会下九曜山。
行事更是个疯子，斩杀魔族的同时，也屠戮了不少无辜人的性命。
仙门世家对他又忌又怕，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拯救苍生，还是要毁灭苍生。
所以仙门世家也是恨透了魔族生物。
要么这些魔族暴起，一时间哀鸿遍野。要么就是凌云出手，血流漂杵。
但只要不出现在自己这儿，世家还是只敢怒不敢言。
四年前赤峰门现身魔族余孽的时候，本没想劳驾凌云出面，毕竟余孽年龄尚幼，又跟梅宅主人有牵扯，即便是这样，所有人也都不敢轻视，最后是尉迟家主带人前去除魔卫道。
尉迟晓当时喝酒喝的正尽兴，就听见护卫禀告凌云仙君下山了，说是赤峰出了一位魔族余孽，尉迟晓当时没太当回事，赤峰门不算名门大派，碰上这种事就纯属自己倒霉。
结果护卫就跟他说他哥也在赤峰。
尉迟晓当时就急了。
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来的也挺巧，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刚到赤峰一脸惶恐的他。
凌云对他留下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就直接离开了，尉迟晓只好默默处理了几个死去的弟子的后事。
只死了几个弟子已经是万幸，赤峰门上下就差烧香拜佛感谢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他又听说了楚君此时就在梅宅。
关于楚钰，尉迟晓知道的不多，但他大概了解一些，楚钰一向行事低调，身边跟着个异空间的神君。
名字叫林栖。
林栖和凌云交过一次手，不排除是为了震慑所有人。
碰撞并不激烈，但两个人都是无比从容，尉迟晓很好奇，楚钰周身不见一点仙力运转，除了气质与相貌非同凡响，其余的和契约者一般无二，身边怎么会跟着林栖这样的神明。
那次交手教会了修真界世家一件事，就是楚钰不好惹，又愁煞了众人，日后见到该怎么称呼这位姓楚的神秘契约者。
飞升为仙君大伙都客客气气称呼一声xx仙君，楚钰却不是这儿的人，跟那些所谓的契约者有些牵扯，叫仙君总归不合适，后来还是尉迟晓头一个拍板，叫不了仙君就叫楚君不得了。
楚君和魔族余孽有关这事让尉迟晓咋舌，凌云的处置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提斩草除根的事儿，凌云当着一众仙家的面把人领回了九曜宫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凌云本来就和仙门世家水火不容，关系更是如履薄冰，如今若是因为一个魔族余孽闹起来，辱骂声到了明面上，那一切可就真的收不住了。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这事该怎么收场的时候，凌云把人收为了关门弟子，取名林若初，并涤恶化念，帮他洗心革面。
其实收为关门弟子是尉迟晓胡诌的，他急匆匆回了九曜宫听到这个名，就猜到了大部分，除了千年前的凌云的至爱林若初转世重生，也没有别的说法。
但尉迟晓总不能说凌云仙君带了个魔族余孽回来睡，那结果无非是，凌云仙君和尉迟家主打起来，或者他跟自已大哥打起来。
一则通告就几个词是实打实的。
凌云收了林若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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