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外祖
迎面走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大汉,白色的大褂背心直接黏在身上。
他亮着一口白牙,面色黝黑透着健康的红,身上几十斤重的渔网上还缠着不少新鲜的活鱼,染了一身的腥气。
街上本还拥挤着,突然见这几个光膀汉子旁若无人地拥堵过来,纷纷让出来一条道,离得远远儿的。
一看行头也知道是码头干活儿的,成天仗着人多逞凶斗狠没人敢招惹。
那大汉上来就是一记毫不怜惜的重拳,好在曲天杨下盘够稳,铁墙似的杵着,没被他搡开。
曲天杨随意掸掸肩头的水珠,肃着脸继续往前走,看不出多少情绪。
硬凑过来的男人朗声大笑,把背上的粗麻大网全抛给了后面跟着的手下,亲热地揽着曲天杨的肩,与他并肩前行,一路向城南而去。
“曲老弟别生气,刚才那些朝你扔手绢的那些姑娘可不是我指使的。上次江城一别可好久没人能陪我喝一宿了!今天可得不醉不归。”
被这样一群刚从水里上来的黑汉子簇拥着走曲天杨自然也被当街的百姓当作这群恶人的同伙,一路畅通无阻。他手里拎着花篮悠闲走着,愁绪渐淡也多了几分闲情玩笑道:“可别再像上回那样喝醉了掉进河里扑腾不上来,还得我下河捞你,屈了你这‘浪里白条’的威名。”
“嘿,怎么说你的水性也是在爷爷我手上教出来的,捞我一次怎么了!上次我那是空腹,喝的干酒,今天就让你看看爷爷的真酒量!走!宗主老早等着了!”
曲天杨一顿,之前就想着这次过后就要回江南看看,没想到却是外公先来了京。
一路沿着运河从江南上了洛都,备战即将到来的琉球外使。
大汉只负责将老宗主安全护送进京,还正巧赶上了端阳的龙舟赛,他可管不上去其他,伸手就从几个手下扛着的渔网上扯过一条大鱼,对着曲天杨道:“刚捞上来新鲜的,等会儿让赵厨子做个鱼宴给老宗主接接风!”
活鱼还在他手上扑腾着,溅得四周都是水。摇摆的鱼尾甩出的水滴溅了曲天杨半身,刚才还盈着茉莉花香呢,这下全只剩下鱼腥味儿,兴致被毁了大半,也没了多说几句的意思。
他就这不冷不淡的德行,什么时候话多了那才叫奇怪。
如今天在临江阁的那番话。
曲天杨撂开汉子的手,肩上轻松了不少,负手在那条生生让出来的道上走着,后面的汉子又吱吱哇哇地跟了上来。
他瞥了汉子一眼,道:“你们清和商号的人是不是尽在这都城里作恶?怎么百姓都这么怕你们?”
“嗐,还不是咱刚进码头的时候那群鼎丰的闹事。打就打嘛,都是下九流,官府也管不着。谁知道那群孙子打输了尽在外面诋毁我们,再加上哥哥我这幅德行,谁都信了!娘的!赶明儿我也让弟兄说道他们去!”
“听说城里吓小孩儿都用大哥的名号,说码头那个脸上有刀疤的辛老大要来吃人了!哈哈!”一旁的船小弟们嬉笑着插进来几句,被辛楼几脚丫子踹了个屁股蹲儿。
曲天杨身同感受道:“辛老大这幅尊容确实有效,我小时候第一次见着他腿都差点打摆子。”
他笑得浅淡,看得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出,可说出来的话诙谐有趣,没有架子,周围几个人也都笑开了眼。刚被惯在地上的船小弟二子揉揉屁股接话道:“可不是!外人哪知道咱们船老大长得像粗,干起活儿来比那绣花针的绣娘还细致!”
“呸!小二子你今天他娘的就是欠揍!”
辛楼啪啪两掌直揍得二子连声讨饶:“哎哟,大哥,我不敢了!当着少宗主呢,您给点儿面子!”
“他娘的少宗主!老宗主来了我今天也得收拾你一顿!”
曲天杨的诸多复杂心绪被这群人搅了大半,含笑一路往前,也未曾再回过头,远远就看见了夕阳的金粉色霞光下挂满了彩色灯笼的红楼。
这是天还亮着,门前寥落,零星几个行人路过,显得有些凄凉。
可一到暮色四合,即便是过节,这热闹场也是显贵云集游人不歇的。
红袖早就在一层候着曲天杨,他们一进门便起身迎了上去。
“少宗主你们可算是到了,赵厨子进厨房备膳去了。韩掌柜他们遣人说要来晚些,王强和刘铁匠已经就着花生米跟老宗主喝起来了杜康,你们再不来他们怕是都要醉了。”
“什么,那几个老小子已经喝起来了?老宗主带来的好酒可不能都让他们给喝了!”辛楼是个急性子,带着群弟兄熟门熟路地上了楼。
红袖将拦不住,在一旁掩面笑个不停:“也就在老宗主跟前他们还收敛一些。”
停下步子的曲天杨瞬间被他们丢在脑后,应了红袖的话,将拎了一路的竹篮递过去:“茉莉花串,拿去给楼里的姑娘分了吧,春天讨个喜庆。”
红袖伸手接过,花香袭人。
她的神色顿时柔和不少,真诚抬起一双凤眼对着曲天杨盈盈拜谢道:“这楼里正缺了生机,又是少宗主给的,她们定然喜欢。”
临江阁三楼的雅间里,白天聚会喧闹的公子小姐们几乎都散了,只有靠里一间最不打眼的屋子还紧闭着门,也没人敢来催促。
天色开始发暗,江面上又落起了绵密雨点子。
站立在半开放扶栏前的男子眺望着江面,看着远处点点渔船亮起昏黄的灯火,低沉开口道:“黄吉,你说这曲天杨如何?”
黄吉弓着身子站在这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背后,声音沉稳却显惶恐:“贵人的事老奴怎敢妄言。”
男子一身暗色绣着暗色的金丝纹路,身姿虽已显老态却不佝偻,往哪儿一站十足的威仪,杀伐果断之气尽显。
他叩着凭栏,一声声节奏有序,却犹如钟鼓般鸣响震得人心发麻。
过来一会儿,他收了手指,慵懒道:“随便说说,他不过一个晚辈,你还论得起。”
得了准,黄吉欠身恭谨道:“老奴觉得这曲天杨被老宗主养得不错,接得了离墨宗的手。”
他虽面白无须,但人长得喜庆,一字一顿颇具说服力。
“是吗?”男子垂眸顿了顿,“确实比他爹外向些,像他娘。”
“夜里天寒了,皇上多添件衣服吧。”
“不用,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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