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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春雪急急上前为沈仲舒开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沈仲舒的脸挂了一点冷空气,被暖香一吹,脸上结了薄薄的雾气。

        沈长袖和衣走过来,行了一礼:“这么晚了,阿耶唤我何事?”

        沈仲舒坐下。数日不见,眼前的女儿似乎又成熟了些,面孔比原来更加明艳动人,暗夜里也宛如缀了荧光的彩蝶夺目。

        她的美让她即便不说话,也让沈仲舒的呼吸有点压抑。

        他决定不在屋里待太久,屁股刚粘上雕花檀木椅,脸上立刻流露出深深的忧愁:“阿耶这么晚来找你,是为了你妹妹。阿耶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阿耶没办法了。”

        沈长袖不意外。事情发生之前,她也猜测沈仲舒会这么做。但沈仲舒真的这么做了,她还是觉得心寒。

        “阿耶,长话短说。”

        沈仲舒只觉得脸似乎被人打了一巴掌,他龌龊的心思全被沈长袖猜到了。

        “圣上下旨,为我们沈家和张家赐婚,但没有明说到底是哪个女儿。”沈仲舒说着,眼眶红了,“又可……又可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阿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做不了。”

        “阿耶原来知道那是一个火坑。”沈长袖不急不缓地端起绘着彩蝶芍药的三才杯,浮了浮茶叶,眼尾一扬,“她跳不得,我就跳得?”

        整个潮州,整个河东,每个人都知道张逐轻的处境。

        沈长袖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半夜翻墙找自己。瞧着怪像轻浮勾人、皮囊艳锦的脂粉郎,脑子还有点问题。

        沈长袖静默品茶。

        沈仲舒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磕头道:“阿耶对不起你,但阿耶知道如果是你,你可以全身而退。你的本事,阿耶知道的。算阿耶求你了……”

        固然心寒,沈长袖也不能接受沈仲舒的跪礼。她纤纤玉手托住了沈仲舒的两条胳膊,微微弯下腰:“阿耶,不必如此。”

        语气还是极淡的。沈长袖素来如此,无论别人哭还是笑,她总是平静得犹如没有感情。

        沈仲舒执意下跪,却发现沈长袖托举的力气恰到好处。

        他跪不下去,只好任沈长袖扶坐在椅子上。沈长袖蓦然叹了口气,仍有点伤心。她被转过身,月色洒在苍白的肌肤上,一双眼却幽深漆黑。

        沈仲舒之所以敢求她,全因他于她的母亲有恩。

        她的母亲药娘来自河东北部的流浪部族,因为东胡内部叛乱流落到了大昭。大昭和东胡因历史渊源势如水火,药娘也遭到了东胡其他部族的追杀。

        她有一双碧色瞳仁,哪怕隐姓埋名也无法隐藏身份。大昭子民喜欢把落难的东胡人抓起来放到集市上售卖,药娘也不例外。

        沈仲舒当时途径潮州,打断了这场交易,把药娘接回了府。他并不知道药娘喜欢毒物,初始对她极好。他不嫌弃她东胡人的身份,甚至为她公开和父母闹翻脸……

        每每想到沈仲舒当年为母亲所做的一切,沈长袖就无法恨他。

        即便他后来疏远她,忌惮她,偏宠沈又可。即便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在沈仲舒的天平中到底多重,她无法恨他。他说的也没错,如果潮州还有什么人能在嫁给张逐轻后仍能全身而退,她算一个。

        沈又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淡漠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个条件。我出嫁后,就不再欠你什么。我想将娘的骨灰带走,另外,你再给我准备‘过所’,我还需要一个新身份。”

        沈仲舒没想到她如此决绝:“长袖,何至于此?”

        沈长袖蓦然转身,声音也有了怒意:“阿耶,你们大昭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如你我这般父女的情义,断了,岂不更遂你的心意?”

        “可你若走了,王守德定会迁怒沈家,这过所……”沈仲舒欲言又止。

        沈长袖还以为他会挽留,到头来担心的还是沈家安危。沈长袖只觉得脑仁被气得突突地跳:“阿耶不必忧心,我自有金蝉脱壳之法。”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阿耶既然开口,这鲜花着锦的沈府,我早就呆腻了,恕不奉陪。”

        沈仲舒被沈长袖如此一斥,只觉得讪讪的。

        他用袖口擦了擦额前的薄汗,最终还是道:“不论你如何看阿耶,阿耶始终欢迎你回家。”

        回家?把她送到节度使那个食人窟,焉知她还有家?沈长袖冷笑,让彩鸢和春雪送客。

        沈仲舒的出现让沈长袖害了一场热病。好几日卧床不起,素色的纱帐里时常传出断续的咳嗽声。香暖的寝屋也被浓郁的药味覆盖。

        沈长袖的素质随她娘亲,体弱多病。药娘生下她没多久就染了时疫撒手人寰,当时沈仲舒貌似悲切地掉了几滴泪,还安慰沈长袖吃了块桂花酥糖。

        “吃了糖,日子就不苦了。”

        沈长袖是信的。

        只是她不知,那时的沈仲舒在伤心之余,还欢喜地小酌了一杯。当他发现药娘养螫虫,就像发现了妖怪。他担心自己做了不好的事会被药娘杀死,但最终药娘先死了。他松了口气。

        沈仲舒格外疼爱她的姐姐沈又可,沈长袖羡慕,故意和沈又可亲近。沈又可贪玩掉进荷花池,她毫不犹豫地下水救人,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沈仲舒的埋怨。

        “你又招又可玩什么水?她不会水,你不知道?”

        字字句句如刀如霜,刺得沈长袖生疼。以至于她看到被父母护着的沈又可面对她飞扬跋扈的骄傲神采,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眶。

        沈长袖在那之后染了肺病,一直到现在,不仅见风就咳嗽,甚至于时常发高热晕倒在床。多亏了彩鸢和春雪的照料,她才没死成。

        但也苦了她这个病秧子,半梦半醒时,总能听到她们咒骂林氏母女卑鄙,咒骂沈仲舒薄情寡恩,再骂自己心软好欺,是个愚蠢的活菩萨。

        沈长袖耳朵听得起茧,左耳进右耳出。其实她早就想离开沈府,只是喜爱沈府附近一条流浪的黄狗,常常差人去喂食。前段时间,意外得知它被人烹了。

        沈长袖久久无言。沈府,倒成了个伤心地。

        沈仲舒不必求她,她也盘算着走,生气,只不过是做个样子。她需要借着替嫁的由头,让沈仲舒给自己伪造身份准备过所。

        等恢复自由身,她带着几箱昂贵嫁妆,要钱有钱,要闲有闲,再不受林氏母女的气,还能到各地开阔眼界,边揽胜边写作,迟早能惊艳文坛。

        大病初愈,沈长袖净了面,好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用灵芝玉簪松松挽着乌发,披着一件描金孔雀羽靛蓝大袖,靠着黄花梨木床围,默念着故人诗句。她刚差春雪给自己送封信,寄给笔友“容安散人”。当然不是邀他参加婚礼,只是她觉得自己要离开潮州了,想约他到渡口一见。

        她没见过“容安散人”,但可以想象,他也是个清俊儒雅、气质斐然的郎君。她自幼就倾慕才子,可惜……

        手里,是张逐轻送给她的小指骨。

        不知张逐轻为何如此在意这场婚礼,难道是将死之人的仪式感?她虽没有父母疼爱但衣食无忧,张逐轻……似乎什么都没有。

        沈长袖想起府外被打死的黄狗,心头莫名一窒。

        她不愿再想,世上可怜人太多!她无力也无奈。她又把小指骨扔进养蛊的小盅。螫虫们开始吃东西,咯吱咯吱响。

        “三娘子,你猜前儿晚上发生了什么?”彩鸢端着药进来,迫不及待地和沈长袖分享自己的要闻。

        “前儿的事,你今天才知道?”沈长袖懒懒一笑。

        “我看三娘子的气色比昨儿好了,这不找你说话解闷。”彩鸢把药放在小几上,“二娘子让丫鬟碧游往府外送了封急信。你猜送给了谁?”

        “不猜。你直接告诉我吧。”沈长袖现在一点也不关心被宠坏的沈又可,她只想知道团枝到哪淘气了。

        彩鸢觉得她没劲,泄了气道:“当然是送给她的情郎徐进士了。你病了好几日不知道,徐进士今天上门提亲来了。我瞧她是真担心你反悔,忙着把自己和徐进士的亲事定了。这样,你不嫁张逐轻也得嫁。”

        沈长袖这才掀起眼皮。

        “徐进士?是那徐参军的嫡子徐云固?我看他素日中气不足身体羸弱,没想到是个大情种。”

        “奴婢也没想到。圣上给沈家赐婚的关口,他就敢来府上提亲。”彩鸢啧啧称奇,复又替沈长袖不值,“三娘子,你为何要替二娘子挡灾?白白便宜她,嫁了个如意郎君。徐家世代簪缨,徐云固十七岁中进士,是圣上亲赞的‘文采卓然,独步天下’的大才子,前途不可限量。”

        “大才子……”沈长袖翻了个身,语气却不咸不淡。他算哪门才子,不过写八股文写得顺手。

        徐云固听着,倒是比人头悬挂在裤腰带上,把自己被斩下的小指送给人当定情信物的张逐轻强——只是,她都不喜欢。

        春雪突然莽撞地跑了进来:“三娘子,你猜我方才在前院瞧见了谁!”

        沈长袖脑仁有点疼:“有话直说。一个两个,都让我猜什么。”

        “张逐轻!节度使大人张逐轻!”

        “他?他又来做什么?”沈长袖这会终于支起身子,眼里有了点神采。

        “好像是来提亲的。这会和徐进士撞上了,两人都在前院花厅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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