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袭
陈百诚掏出一叠共十张五十两的银票，捺在桌子上：“五百两银票在此。齐东家，我们何时可以启程？”
“收拾停当，即刻就走。老赵！准备出镖！”齐笑将银票收好，招呼赵岳山分头行事。
去京兆府办理好官帖路引，采买好干粮，马市里挑了三匹马，包袱往马背上一搭，一切就算是收拾停当了。
齐笑和老赵都换好了出镖的行头，任谁一看都知道二人并非常人。尤其老赵腰间两柄短刀，虽然刀鞘紧紧包裹着刀身，但刀柄上所缠犀皮，已是磨到黑得发亮，光看就知道是久经使用。即便不知道老赵天下第六的身份，但是看这刀柄，就算心有歹念，也得多思量思量。
按照齐笑的吩咐，陈百诚和小金瓜也换了一身行头，与一般穿梭往来的小商小贩无异，两人先前那一身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那么扎眼的装束，实在不适合走镖，更不适合长途跋涉。
陈百诚扶着小金瓜上马，转头看到赵岳山正从腰间布袋中掏出几颗豆子喂马，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凛威风，全无昨日庸俗之气，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那种生人勿近，随时都可能短刀出鞘，血溅七步的气质，果然无愧于天下第六的名号。
反观齐笑，虽然也是换了装束，确实看起来比之前要精神许多，但是骨子里散发出的懒散劲儿还是一如既往。而且无论陈百诚怎么打量，都看不出齐笑身上带着什么兵器。难不成他是拳脚功夫？这恐怕不适合走镖吧？
齐笑看出了陈百诚的心思：“陈先生莫要担心。好歹我也是镖局东家，绝对不会拖你们后退的。况且我也并非手无寸铁。走，出发！”
一行四人翻身上马，出了城门直奔西北而去。
城门楼上，一个身影注视着齐笑一行四人出城，沿着大道往西北而去，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而后，这人一个纵身，便从城头跃下，避开行人多处，以极为矫健的身法穿梭到皇宫跟前。凭着手持玉牌，一路畅行无阻，径直来到御书房御案前跪下。
御书房里，阳华国皇帝刚刚下朝，此刻正批阅奏章。各地呈上来的奏章摆满了御案，几乎挡住了皇帝的样貌。
听到有人进了御书房，皇帝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浏览着东海吴郡所呈海事的折子，只是开口问道：“何人？”
来人拱手至额头：“龙翔卫骁骑尉卫闯参见陛下。”
“何事？”
“回禀陛下。天下第一镖局东家齐笑前往京兆府申领官帖路引，京兆府尹已遵先前谕旨照准发放。今东家齐笑，镖头赵岳山，同托镖客二人已上路离京。”
“托镖的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请陛下降罪。”
“他们去哪儿啊？”
“回陛下。按京兆府尹所说，齐笑申领的路引是去旧都金安的。”
一听这话，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第一次看向跪在面前的卫闯：“你再说一遍，他们去哪儿？”
“旧都，金安。”
皇帝微微点点头，不易察觉地笑了，喃喃自语道：“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吗？”
卫闯跪在阶下，没听清皇帝说的什么，但是没有圣谕他也不能擅自抬头，只得斗胆开口：“敢问陛下，可否要将四人追回？”
“不！千万别追。你速与其他骁骑尉出城，暗中跟随齐笑他们。不可暴露行踪，路中无论他们遇到何事，除非生死关头，否则万不可插手。但是，沿途所遇之事，一定要细细报来，不得有丝毫遗漏。明白了吗？”
“是！末将遵旨。末将告退。”
皇帝一挥手：“去吧。”
等到卫闯离开御书房，皇帝屏退左右之后，在御案前来回踱步，许久，终于忍不住狠拍一下御案：“好啊，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上路几日，齐笑一行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晓行官道，夜宿驿站，一路平安。刚开始还担心小金瓜路上劳累，但是完全跟个小孩子出游一般，兴致满满，丝毫没有疲惫的表现。
按照常理，行镖一路平安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齐笑和赵岳山却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趁着陈百诚没留意，赵岳山策马赶到齐笑身边，压低声音：“东家，有一拨人跟了我们好几天了。”
齐笑满不在意地点点头，嘴里还咬着一根草：“我知道，估计就是冲着陈百诚他们来的。”
“您说他们为啥还不动手？”
“等机会呗。这几天咱们走的都是大道，住的也都是客店驿馆，镇安军来来回回遇到好几拨了，他们没机会下手。这么着，咱们今天晚上就路上扎营吧，给他们个机会，试试深浅，你觉得怎么样？”
“这会不会有点冒险？”
齐笑挑起一边眉毛：“你堂堂天下第六，这几个小毛贼你还对付不了？”
一听这话，老赵有些急眼了：“第五！第五！天下第一第二都是您占了，才把我挤到第六的位置。您敢说那天下第二不是您乔装打扮的吗？交手了好几回了，我知道那就是您。”
齐笑长叹一口气，这个话题他不知道已经跟赵岳山争辩过多少回了：“我都说了，那天下第二真不是我。算了，别争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齐笑勒住马，招呼大家路边扎营。
看着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陈百诚不解：“赵镖头，这天还亮着，为何不继续赶路呢？”
“哦，虽未天黑，但已是黄昏，今天是实在赶不到驿站了。要是再走下去，等天黑了再扎营就太晚了。陈先生也不想大晚上的打着火把栓帐篷，生火做饭吧。况且你看，咱们连日赶路，这小金瓜毕竟是个孩子，明显很累了。”
陈百诚虽然巴不得明天就到旧都，但赵岳山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帮着拴马砍柴，扎营造饭。
天色渐暗，星星开始点缀夜空。这期间除了一标镇安军归营路过，询问查验了齐笑等人的官帖路引之外，再无其他事情。
小金瓜毕竟是个孩子，又经过多日赶路，吃过晚饭没多久就犯困，由陈百诚带着睡去了。
齐笑自然是不困，他拨动着篝火，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确认马已经拴好，又添了些饲料之后，老赵走到齐笑身边坐下，开始打磨自己的双刀。
刀锋闪着的寒光，让篝火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许多。
“东家，你察觉到了吧。”老赵一边吹去刀刃上飘落的炭灰，一边问道。
“嗯，十个人吧，估计是想等我们睡了就准备动手了。”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睡觉。你也睡。我们不睡着，他们是不会动手的。敌不动我不动，先休息好再说。”
说罢，齐笑便将手中木棍扔进火堆，抓过斗篷盖在身上，就势躺下睡了过去。连日赶路，齐笑也难免有些疲惫，很快便进入梦乡。
朦胧之中，齐笑似乎身处隔壁醺然居。满桌都是醺然居的拿手好菜，手边则是一整坛自己最爱的十五年古泉酒，而老赵正要将最后一坛低的酒倒入自己杯中。
眼见最后一点佳酿要被老赵吞了，齐笑急了，伸手要去抢，可就在他刚要抓住酒坛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不远处，有人踩碎了一片枯叶。
齐笑立刻睁眼，刚才如梦似幻的场景消隐无踪，睡意全无。
坐起身，看向远处，天已全黑，篝火就在身边燃烧，五步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然而，齐笑还是听出来四周的动静。
自己后方灌木丛中埋伏着两人，陈百诚和小金瓜的帐篷周围摸过来四个人，老赵打盹的地方周围也有四个。
看起来目标就是陈百诚和小金瓜了，只是，就留了四个人防备老赵，是真不知道老赵是天下第六，还是明知如此依旧有自信四个人就能拦得住老赵。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抓一个过来问问才清楚。
齐笑伸个长长的懒腰，站起身，一边往后方灌木丛那里走，一边假装解开衣带，作出一副要解手的姿态。
眼看着齐笑越走越近，灌木丛中两个人慢慢摸了过去，腰间的兵刃似乎特殊处理过，完全不反光。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放齐笑从身边走过，打算趁他解手的时候从背后下手，做到万无一失。
终于，齐笑停下了脚步，站定。
两人迅速从灌木丛中冲出，两把刀分别奔着齐笑后脑和后心而去。
听到身后风声，齐笑向前一弯腰，躲过致命两刀，同时抬腿朝后一脚，正中一人心窝。那人如同麻袋一般，飞出去几米远，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等第二个人反应过来，齐笑转身抽出腰带，只一甩，腰带便紧紧缠住那人口鼻，腰带头抽到他的额头。粗布做的腰带此刻如同熟铁铸成，抽的那人一阵头晕目眩。
齐笑丝毫没有停顿，手腕转一下，腰带又从手边转出一个圈，紧紧缠住对方双手。
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很快便清醒过来。眼看双手被捆住，立刻松手放开手中刀。刀落到脚边之际，抬脚将它踢起，应声割断了腰带，挣开了束缚。
顾不上口鼻的缠缚，双手挣开之后，那人便抓住刀柄，冲齐笑而来。
“哟，有两下子。”
齐笑脚下一动，踢飞一块碎石，正中那人眉心。那人立刻两眼一翻，失去神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眼看着两个同伙转瞬间败在齐笑手下，埋伏在帐篷后面的四个人立刻调转目标，冲过来将齐笑团团围住。
看着四人的架势，齐笑微微皱眉：“这阵法，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们是何门何派？”
没人应声，齐笑也没指望他们回答。
四人同时出手，两刀两剑直指齐笑四肢。
“天真。”
齐笑身形一晃，想要凭身法轻松躲过，却立刻就发现自己大意了。
四人兵器中暗藏机关，射出暗器封住了齐笑可能会躲闪的位置。
见状，齐笑当机立断，伸手一掌横拍在一人刀身，弹开这一招的同时借力稳住身形。此时，一枚梅花钉已射到眼前。齐笑避开，梅花钉擦着齐笑的发梢过去。
“这个还你！”
齐笑一弹指将另一枚梅花钉弹飞，又一弹指将它弹回击发出，那人慌忙躲避，可还是被擦伤了肩头。
很快，那人摇晃两下，倒地不起，一股皮肉灼烧的味道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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