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本章是7号更新的四千字

迎来科学小课堂，又把胤祥送到阿哥所，嘉宁感觉自己的日子越发咸鱼。

        要不是借着传教士讲课的借口，有事没事回顾过去所学的知识体系整理下来备用，她感觉自己真的要像个幼儿园的小娃娃了。吃喝有人送到跟前，衣服是绿珠几人挑出来搭配好，平妃时不时吩咐小厨房加餐让她吃些点心。

        就这么着，三月过完，四月来了，天气越来越暖和，御膳房的菜品也换了一轮。宫里的生活日复一日，要是不看天时和时鲜的变化，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三月里头吃的是鲤鱼、王瓜、茼蒿、萝卜，四月上渐渐换成鲥鱼、小鸡仔、樱桃、茄子。

        当然最常见的荤食还是宫里最爱做的鸭子，燕窝红白鸭子、鹿筋鸭子、鸭丁豆腐、鸭子炖白菜、海参烩鸭丝、萝卜炖鸭子，等等等等。嘉宁不知道“茴”字的四种写法，更不知道鸭子可以有一百零八种吃法……

        平妃每月的份例里面鸡鸭共十只，嘉宁作为皇女份例还要更多一点。自从来了储秀宫，嘉宁和平妃基本都是一起用膳的，所以膳桌上几乎没两天就是各种鸭子！

        怎么说呢，对于不太爱吃鸭子的人来说，这个频率实在是过于高了。嘉宁恰恰是对鸭肉不太感冒的那种人，她总觉得有股子鸭味儿。

        四月七号开始，宫里又停止供应荤食，只让吃素菜，为的是庆贺浴佛节。嘉宁心里偷偷高兴，素菜好啊，吃素菜也比吃鸭子快活。

        胤祥到上书房以后还让人带话回来，说他的伴读竟然是那日在西苑太液池遇到的富思，说富思的妹妹林珠听说他入宫伴读，闹着要一起来找七公主，说上书房念了哪些书，还说四哥教他算术。总之看起来新奇得很。

        嘉宁默默点蜡，希望念二十年书之后小胤祥还能保持住这种新奇。

        四月十一，胤禛挤出时间来匆匆见了嘉宁一面。你来我往的相处中，两兄妹的感情越发扎实了。

        胤禛仰头饮了一杯茶平息气息，略带歉意地说：“七妹妹，四月二十四是你的生辰。可是四哥明日就要随汗阿玛出巡蒙古，恐怕赶不回来。”

        嘉宁一滞，没想到四哥居然记挂着她的生辰，甚至还为不能回来而提前道歉。

        第一次见面，嘉宁因为四哥肖似他前世的哥哥而情绪失控，当时四哥不知所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嘉宁知道，四哥后来对她的关照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初见时她的失态，四哥肯定是误解了一些东西。嘉宁并未将四哥当作前世兄妹情的寄托，而是在四哥的主动关心下将他当作了这辈子真正的哥哥。

        远的不说，就说上课的事情，她不过是抱着一点微小的希望提了一嘴，她估摸着这事短时间不能成，说不准她还是得亲自上手，长年累月水滴石穿地找汗阿玛。

        毕竟四哥不像老大胤禔那样，既占着长子的名头，又勇武善战，在汗阿玛跟前颇有地位，更不像太子胤礽得汗阿玛偏爱。四哥做成了这事，定是费了许多力气，可见他的用心。

        就算如此，她也压根想不到，四哥竟然会在出巡前夕硬是挤出时间表达歉意。实际上，七公主有限的几次生辰，唯一的记忆就是绿珠悄悄准备的一碗长寿面。

        见嘉宁出神沉默了许久，胤禛不由得有些忐忑。七妹妹虽然懂事，但难保不会有些小女孩的脾气，她不会是生气了吧？

        嘉宁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连忙把思绪拉回来：“汗阿玛和四哥去蒙古做什么？可有危险？”她历史学得不行，只知道康熙亲征了几次，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去打仗的。

        “没有危险，汗阿玛此次亲临塞外是为解决蒙古三部矛盾，稳定北防。”

        嘉宁点点头，没有多问前朝的事情，清前期在军事上似乎挺强势的。富思能入宫当皇子伴读，可见以武见长的富察氏颇受重用。

        嘉宁又问：“多久回来？”

        胤禛沉吟片刻，回答道：“来回大约要一月，此事短则月半，多则两月，不会太久。”

        嘉宁又点点头，兄妹俩一时无言。

        胤禛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唤苏培盛过来，苏培盛连忙笑着呈上一个木漆雕花小盒子。胤禛接过盒子递给嘉宁：“这是我提前备好的生辰礼，七妹妹别见怪。下回四哥一定陪你庆生辰。”

        说完胤禛补充了一句：“等四妹妹五妹妹她们生辰，我也会送上礼物的，七妹妹不必担忧。”

        嘉宁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要不怎么四哥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呢，连姐妹间的小事都想到了，就冲这份细致，赢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嘉宁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在盒盖上轻抚。木质光滑，隐隐透出一股古朴的木香，雕花精美，光是找这个盒子就得费不少心思，可见“买椟还珠”多少是有些道理的。

        她收下礼物郑重地说：“既是四哥送的生辰礼物，我便留到生辰那一天再打开看。”

        胤禛见状也弯了弯眼睛。嘉宁心道，十三四岁的少年就该多笑笑，一天到晚板着脸多吓人，跟个古板小老头似的。

        第二日，皇帝便出发了，同行的还有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几个年纪较大的皇子，另外还有许多重臣。

        因为胤禛准备礼物并没有避着人，嘉宁生辰的事被胤祥知道了，加上平妃这个宠娃的也起哄，最后决定在当天储秀宫办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只叫几个公主过来私底下一块玩耍一番。

        时下并不流行给小孩子大办生辰，一来小孩子难立住，二来除了周岁、成年和整寿，其他生辰并不受重视，这样的小宴已经很是难得了。

        嘉宁无论如何都没按住平妃下帖子的手。

        是的，平妃正经给几位公主下了帖子，请她们四月二十四日来储秀宫一聚，又顺带提了一嘴当天是七公主嘉宁的生日，隐去为了生辰特意办小宴的意思，如此方不留话柄。

        其他人不提，五公主嘉宝一收到帖子就浑身紧绷地从椅子上跳起。胤祺见怪不怪地瞥了她一眼，又兀自摇摇头，五妹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文静淑女咯，果然女大十八变，变成彪悍的样子了。

        嘉宝有自己的想法。和七妹妹闹的这点小事本不重要，都是一家子姐妹，过一阵儿自然就好了，她也就自己生生闷气，没其他影响。

        可平妃这帖子下得急，算来只有十天了！要是什么都不做干等到七妹妹生辰那一天，岂不是不好看了。到时候她就变成了众姐妹里和寿星最疏远的，这可不行，这不光是姐妹感情问题，更是涉及到她面子的问题。

        要不说小女孩儿的心思难猜呢，胤祺永远不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五妹妹脑袋里在想什么逻辑奇怪的事情……

        于是储秀宫张罗宴会的同时，嘉宝也在张罗自己的事，她立志在十天内修复岌岌可危的姐妹情！

        嘉宝看着十分文气，实际上倔得很，不然也不会拖着柔柔弱弱的身体在畅春园冒着寒风写真，她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

        这一阵子似乎人人都在忙，内务府忙选秀，宫里也在做准备。储秀宫在忙小宴的事，平妃力求让这个生辰办得简约而不简单，还不让嘉宁插手，她自己全权包办，嘉宁成了一个大闲人。

        大闲人收到了嘉宝的邀约，让晚上去御花园赏月，还特地叮嘱她一个人去，不必用晚饭，有安排。嘉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年头才女喜欢赏月？

        不过谁让她是一个闲人呢，嘉宁欣然赴约。

        闲人一号和闲人二号酉初在御花园碰面了。这会儿天还亮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赏的哪门子月。

        嘉宁被嘉宝引到一处避风的墙根下。

        墙根下摆着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有几样荤食，比她们平日的份例少，但都很精致。平日公主们的十二品膳食要包括锅子、热菜、凉菜、点心和主食，这会儿桌上主要是锅子和热菜，没有那些凑数的凉菜点心。

        嘉宁还发现，桌角摆着一个小酒坛，看着就不简单。

        她脚步一顿，她俩是六岁和九岁，不是十六岁，更不是六十岁！

        宫里人九岁就会搞酒桌文化了？嘉宁难以置信地歪头看向嘉宝。

        嘉宝拍拍嘉宁的肩膀：“我知七妹妹只是看起来柔弱，上回你勇救四姐姐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我今天就不绕圈子了，都在酒里头。”她颇为豪迈地一扬手指向酒坛子。

        嘉宁内心默了默，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用一些奇怪的词语形容我。

        园子里没别人，嘉宝招呼嘉宁坐下吃菜。姐妹俩相顾无言，一时间气氛古怪得很。主要是，嘉宁真没听说过在御花园摆宴的……

        嘉宝好面子，隐晦地提及了德妃的事，既不想承认自己的愚钝，又担心伤害七妹妹幼小的心灵，故而轻轻揭过。

        她主动斟了两盅酒：“这是果酒，专门酿给后妃和女孩儿们喝的，和那些大老粗们喝的不一样。说是酒，其实和果汁差不多，你尝尝鲜。”

        原来是果酒，果酒你装这种坛子里吓唬人。嘉宁略尝了一口，咂摸了一下舌头。真和果汁差不多，她放心了，一仰脖喝了个精光。

        嘉宝借酒壮胆，豪饮了几盅，果酒下肚后脸上已经爬上酡红，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显然是醉了。

        嘉宁又浅尝了几口，没感觉出酒味儿，这玩意儿她的好五姐喝了也能上头？

        “七妹妹，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四哥白白独占了功劳。”嘉宝的话被酒嗝打断了，复又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女先生能入宫授课，也有你五姐姐一份功劳。你可不知道为了求五哥办成这事儿，你五姐姐许了他多少——好东西。”

        原来这事儿是四哥五哥合力办成的，难怪这么快就说服了汗阿玛。别看五哥天天挨训，凭他养在太后跟前，就是众阿哥里独一份。估摸这事多半是四哥出主意，五哥打头阵执行。

        虽说办这个事主要是为了其他公主，既然她五姐姐连醉酒都不忘说这事，嘉宁也不扫她的兴：“是该多谢五姐姐和五哥。五姐姐已经许了五哥好处，那我下回便单独给五姐姐准备一份谢礼。”

        嘉宝也没完全迷糊，她摆摆手，恢复平日傲气小公主的姿态，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我不过白说一句，谁图你那点子谢礼了。”

        先前没好意思说，醉了倒惦记着这事儿，您不在意谁在意。嘉宁不跟醉鬼讲道理，她夹了一筷子鸡肉，真香。都是两条腿的，鸡肉怎么就比鸭肉好吃这么多。

        嘉宝断断续续含糊地说：“七妹妹，你说、咱们姐妹、两个，既是一母同胞，又能说到一块儿去，酒量还都好，肯定是关系最最最好的姐妹吧？”

        嘉宁没有反驳，怎么说呢，自信是挺好的一件事儿，没必要打击人家。

        嘉宝心下大定。这样一来，到了生辰小聚那天，她仍然是和七妹妹关系最好最铁的姐妹。

        生辰小宴定在平日里早膳的时间（巳时），这个时候胤祥还没结束一天的课程呢，没有特别的理由又不能请假，这可把小胤祥急坏了，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困在上书房。

        富思见他急得团团转，便出了主意：“十三阿哥，奴才觉得赶早不赶晚，您可以学四阿哥提前一天把生辰礼送过去，到了当日，再晚些过去祝贺，这样就周全了。”

        胤祥眼前一亮：“你说得很对！”他愁的就是四月二十四当天学习结束再过去的话，自己就是最晚的，一定会被其他人比下去。胤祥聪明是聪明，但年纪太小，在人情世故方面远不如大了他几岁的富思。

        富思一囧，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主意说出来也会得到十三阿哥赞叹的眼神。

        他又逾矩地想，史书上的故事总显得皇家亲情淡漠，没想到十三阿哥会因为能为七公主庆生而露出如此闪亮的小眼神。上回在西苑，几位公主和十三阿哥看起来感情也极好，比他家兄弟姐妹看起来还亲近呢。

        想到这，富思又想起七公主像迅捷的飞鸟一般掠过冰面，把四公主拉住拐出一个优雅的大回旋的画面。七公主小小年纪，已然颇具帝女之风，同龄的林珠，天天就知道在家捏泥巴。

        不能想，再想该牙疼了。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四月十二三的下午，胤祥带着富思去找嘉宁。富思年纪还小，由胤祥带着偶尔到后宫办正事无可厚非。

        其实富思也不想这么失礼，跟着十三阿哥去后宫。但是他前几天一时不慎，回家说漏嘴，被林珠知道了七公主的生辰。那丫头非要准备礼物，还要求富思一定当面交给七公主。

        富思肯定不干，他告诉了十三阿哥，让十三阿哥代为转交。十三阿哥在太液池那会儿和林珠达成一致，都非常崇拜七公主。胤祥一听，七公主信徒的心愿必需完成。他板着一张嫩脸，要求富思和他一起亲自送过去。

        富思被赶鸭子上架，只得另外又准备了一份自己的礼物。到了公主跟前光转交妹妹的礼物，自己却两手空空可说不过去。

        他是大人（自认为的），不能像林珠一样胡闹，得准备一份正经礼物。既要够贵重，体现公主的身份，又不能逾越，让人觉得他有什么坏心思。

        富思听十三阿哥说，七公主体弱需要长期休养。作为马齐的儿子，他好东西不少。一回府他就钻进小私库，找出一枚羊脂暖玉。这玉难得的洁白莹润，又能养身。最重要的是，它虽然贵重，但制式普通，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一块平平无奇的暖玉，应当不会落下话柄。

        富思将它和林珠亲手编的蚱蜢放到一起，带进宫去送礼物。手编蚱蜢作为公主的寿礼当然失礼，但林珠用了一个玉盒装它……林珠坚持说，蚱蜢才是礼物，盒子不是。

        这只盒子的玉质算起来比富思的羊脂暖玉还好，据说放在里面的东西还能短暂防腐，是林珠的宝贝疙瘩。用这玉盒来装，就是怕草编的蚱蜢干枯变色。富思想着就算光送这个玉盒也不算失礼，就由她去了。

        胤祥带着富思和贺礼开开心心去了储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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