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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钢琴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安静沉闷得只有汽车行驶时发出的声音。后座很宽,江念和傅弋寒各占了后座一边。

        片刻后,傅弋寒沉声道:“坐过来。”

        江念犹豫着往傅弋寒的方向挪了些位置,下一秒就被傅弋寒扣着后脑勺强硬地吻了上来。

        傅弋寒吻得很凶,存心让他呼吸都困难。一个吻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江念胸口剧烈起伏着,拧着眉心抓着傅弋寒的肩膀,试图唤回对方的理智。

        江念挣扎地厉害,傅弋寒就遂了他的愿。唇瓣相离的一瞬间,一只手卡上了江念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他的指腹深陷入了那脆弱的皮肤里。

        “啊”

        江念的下巴被傅弋寒的虎口卡着,让他被迫仰头。傅弋寒此刻的目光深沉如潭水,他在探究,在怀疑,在愤怒。

        江念的脸被憋得通红,双手拼命地抠着傅弋寒的那只手,几近失焦的眼睛无助地望着傅弋寒,他几乎都要相信傅弋寒真的会把他掐死在这了。

        然而,到最后一刻,他松了手。氧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肺部,江念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车厢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江念的仍有些不平缓的呼吸声的时候,傅弋寒才像个高贵的施舍者一般,朝他伸手,抚着他薄红的侧脸。

        傅弋寒一字一顿道:“江、念。”

        江念缓缓抬起眼皮,望向他。他在傅弋寒面前一般都被默认是以江时瑾的身份,傅弋寒霸道地否定了他江念的人格,甚至很少提到这个名字。

        如果傅弋寒叫他江念,只能说明,他触碰到了傅弋寒的底线,而傅弋寒有限的耐心、容忍和喜欢都专属于江时瑾。

        江念感受着那只因为枪茧而有些粗糙的手,乌密的眼睫轻颤了两下,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当他褪去江时瑾的躯壳,他反而变得没有安全感了,就像一个被卸下了所有防御的猎物,被囚在傅弋寒的手掌之下。

        傅弋寒不急不慢地开口:“或许我的确不应该花费太多精力在你身上。”他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江念下颌线的边缘,“他说得对,你再怎么做,也成不了时瑾你太不乖了。”

        江念心弦颤动,忐忑的情绪包裹了他的心头。他微微颤抖的手机械般地覆在了傅弋寒的腕间,那个姿势好像是他在牵引着傅弋寒抚摸他的脸。

        “我我没有对不起你。”

        傅弋寒却轻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另一只手转了转那只手腕上被江念碰到过的那串木檀佛珠。

        “你不是很会说吗?”傅弋寒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今天怎么就这么一句?”

        江念咽了口气,“我要说的见面的时候已经说完了,韩盛救了我,我才出现在这里。”

        傅弋寒嗤笑一声:“游乐场看起来可不像个藏人质的好地方。”

        “人质”?江念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有些急迫地问傅弋寒:“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你有关吗?”他又花了几秒钟思考,“还是说,有人想绑架我,以此威胁你”

        “威胁我?你总是把你自己看得很高啊”,傅弋寒悠悠地看向他,“你觉得你很有利用价值吗?”他好似花了宝贵的两秒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轻蔑地哼笑一声道:“如果你的价值用钱来衡量的话确实不低,毕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你呢。”

        傅弋寒对待江念总爱走极端,他可以把江念宠到整个上层圈子里没有一个人敢碰江念一根手指头,也可以肆意羞辱他,让江念知道就算被捧得再高,那也是因为他傅弋寒的原因,而且他也可以一句话,让江念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从神坛跌落,变得一文不值,人人可欺。

        傅弋寒拿捏着江念最羞于示人的过往,从一开始就得到了一个必赢的筹码。

        江念闭了闭眼,无可否认傅弋寒说的事实。

        他把头偏向一旁,自暴自弃般地说:“好啊,那你利用完了吗?”江念的喉头一动,说道:“你刚刚说得对,你确实不应该花这么多精力在我身上,这么些年了,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反正你也要结婚了,我们趁早两清吧。”

        “两清?”傅弋寒微眯起眼睛,“你怎么有资格跟我说这两个字?”

        他手里的筹码已经足以让江念对他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江念直视着傅弋寒的眼睛,“又不是我杀死的江时瑾!”

        傅弋寒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手就扬了起来,江念咬牙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预料之中的痛感没有来袭,傅弋寒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没有下得去手。

        傅弋寒警告道:“别给我提他。”

        江念连声音都和他那个双胞胎哥哥很像,忧郁时转过的侧脸让傅弋寒情不自禁想要抚摸安慰他,但他最终忍住了。

        两人各自坐着,谁也不说话。

        傅弋寒看向窗外,脸上一片淡然,心里却一直在一遍遍回想那个差点就落下去的巴掌。

        江念刚跟傅弋寒那会儿对他是唯命是从,绝不会说任何激怒他的话,或者是做什么让傅弋寒可能会不高兴的事,不仅如此,江念除了满足他的性生活,生活时间久了,甚至也会主动关心他的日常生活,闲暇的时候早起做个早饭,偶尔在家工作的时候会主动做一杯咖啡端上楼,晚上要是知道他要来,也会提前留一盏灯。就算是一些不冷不热的日常相处,傅弋寒也对江念也十分满意。

        而第一次剧烈的争吵也发生了。傅弋寒刚开始给江念雇了钢琴老师,江念在家里突然见到一个钢琴老师之后也没表示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学了一段时间。为了让他专心练琴,傅弋寒还吩咐了方越这段时间不要安排江念接戏。

        有次傅弋寒早早地回家,刚好江念还在琴凳上坐着练习。其中有一段弹得总是不对,老师纠正了好几遍,最后江念还是没弹完整,就说练累了,提前放那个钢琴老师下班了。

        钢琴老师走后,傅弋寒走到钢琴旁,让江念把刚刚那一段重新弹一遍。江念搭在琴键上的手没有动,而是抬头盯着傅弋寒。傅弋寒能察觉到他情绪不好,但也不会害怕和江念对峙。最后江念移开了目光,随后“啪”的一声合上了琴盖。

        “我不想练了,我是演员不是钢琴家。”

        傅弋寒前一天晚上和叶昇宿醉,脑子不太清醒,还比较好说话,他越看越觉得江念像个正和自己耍脾气的小情人,半晌后,他伸手重新打开江念面前的琴盖,哄道:“别闹脾气了,给我弹一遍,我想听。”傅弋寒俯身蹭了蹭他的额头,“弹好了放你去演戏。”

        江念却突然站了起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我又不是江时瑾,我是不这块料,我学不来,更讨厌它发出的每一个声音!”

        傅弋寒突然要他全神贯注地学钢琴,他也只是揣测钢琴可能和江时瑾有关,而傅弋寒的反应足以让他肯定了。

        傅弋寒如梦初醒一般,目光慢慢冷了下来,随后他坐上了那张琴凳,手指触上了白色的琴键。江念知道傅弋寒在弹自己刚刚不会的那一段,他从来不知道傅弋寒这样的人也会弹钢琴。

        一曲结束,江念神识还迷失在这场演奏中。

        傅弋寒起身,让出了这个演奏者的位置,按着江念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傅弋寒像个严厉的人生导师一般,教育着失去耐心的学生:“多练几遍。”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日出之前,你只练习这一首,我来检查的时候,你最好能背着谱子不出任何差错地给我弹出来。”

        “我明天有电影发布会”

        傅弋寒觉得这不是什么事,“方越会帮你找个借口缺席的,记住我说的话,在那之前你都别想出门。”

        “你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你说得对,那你去告我吧,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傅弋寒的手从后面附上他的下颌,“着名演员为了讨好自己的老板”

        “够了!”

        第一次对峙后的妥协让江念看清了一些事情,傅弋寒让他以江时瑾的名字重新出道,是真的没打算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看待。他的努力,他珍爱的事业,他的一切付出都是次要甚至是不重要的,因为江念的价值仅仅在于和他哥哥如出一辙的那张脸。

        或许所有的隔阂和情绪都是从那个时候渐渐积累的,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江念永远不会和他走太近,有时候就像个讨好傅弋寒的机器一样,小心翼翼地顺从他,针锋相对的时候,又寸步不让,尤其是顾茉出现之后,好像江念有了更足的底气去触傅弋寒的逆鳞,他们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会以争吵结束,今天傅弋寒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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