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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131章


时空穿越,借助仪器的能量铺路,以记忆为引,将时间当成三维空间的其他维度一样展开,糅合进第四维度,然后定位到和那份存储记忆的精神体有共振的坐标。

        《无限侵略》中罗慎贤的时空穿越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个游戏也是黎家祖先做出来的。

        幸北被时空能量挤压时,不由想到,怪不得黎家老家主夫妇对黎昭一见如故,因为黎昭身上有他们黎家的品格。

        随便学学碾压所有同行·站在大气层俯视人类智力·日常对周围人造成降维打击·鬼才的品格。

        被从软管里挤出来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妙,幸北觉得她大概是和翟洪广混多了,十分难过地想起了从肠道中掉出的人体排泄物。

        稳定心神,幸北发现掉落的地方是一处荒郊野岭。

        四周寥无人烟,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地势起伏,左手边远处是几座小山包,右手边一条土路延伸向平原,看车辙印似乎是通向人群居住的地方。

        呼吸着原始到有一丝屎臭味的空气,幸北缓缓回过头,傻兮兮地张着嘴,对上黎昭的眼睛。

        她从蛛丝马迹中推测过,裴鹤的家乡估计发展程度不高,不然不会有性别歧视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

        但她没想到,这个“不高”,是如此的落后。

        间隔两米的双轮车辙,中间点缀的土色结块,不是牛粪又是什么?幸北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脏的地方。她突然有个满怀恶意的念头,想把郭泰绑来丢在这个时代,准能治好他的洁癖症。

        黎昭那么严谨整洁的一个人,大概也忍不了。幸北看过去时,却见黎昭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淡定地指了指和山峦相对的方向:“我们降落的地方不会离目标人物太远,一般用最简单的交通工具即可到达。”

        ……

        一小时后,幸北和黎昭挤在牛车里一堆货物中间,在又一次撞到黎昭肩膀时,余光瞄了他一眼,果然看到男人忍无可忍轻蹙的眉头,忍不住想笑。

        “简单的交通工具”——牛车。

        黎昭大概从未想到他除了玩水球游戏的时候还要遭这种罪。

        牛车没有篷,车轱辘扬起的尘土厚得遮天蔽日,连一米外的人影都看不清,细小的颗粒使劲往人的鼻孔、耳道和衣领里钻。幸北想抱着头低下身子,却不得不两手紧紧抓着身后的横杠,避免被颠簸的牛车摔下去,于是整个人呈一种非常狼狈的状态,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胸里。

        就在这时,幸北肩上突然搭上一条手臂,将她一带,揽入一个清爽的怀抱,脸朝下栽到男人腿上。

        幸北吓了一跳,想撑起身,却发现她趴在他膝盖上,后背被他牢牢箍住,稳得很,风沙也不再往她耳鼻里钻。

        这待遇……有点好哇。

        幸北犹豫了一下,还是可耻地屈服了,抛开心里那一点别扭,安安心心伏在他膝头。

        黎昭见她乖巧地趴在他腿上,还悄悄揪起他袍子下摆堵耳朵挡沙子,眉眼间流过一抹柔软。

        他们此时已经换上了这个时代的装束。

        说到这,就不得不佩服幸北的气运。

        ……半小时前,两人到达这座镇子的镇门外。

        然而,看到来往行人商贩的衣着,幸北和黎昭没敢现身,选了片茂密的树林躲着。

        于是就不小心围观到了舞台戏般狗血的一幕。

        身着银线云纹墨蓝色华服的少年,从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便知身价不菲,却偷偷摸摸地选了幸北他们躲藏的这块避人耳目的小丛林,下了轿子,脱下外裳,牵了匹马来,马头朝着他们来路的方向。

        幸北一字不差地听到少年和服侍他的小厮的对话。

        “少爷,您这样一走了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

        “所以我才要把衣服和腰牌留在这里,不出一天必会被人捡了去,到时候那人穿了我的衣服拿了我的身份,便也不得不替我嫁人了……这淳江城离皇城甚远,母亲根本不会管我,陈氏更是恨不得我死在这才好,真是便宜了捡到我东西那个人,他尽可以一辈子用我的名字,当李府的主君,享受荣华富贵。”

        少年说着,却轻鄙地瞥了眼地上自己和小厮的外衣,纵马而去。

        幸北和黎昭对视一眼:“……”

        幸北觉得很寂寞,穿越后没身份这么难的题,老天上赶着帮她解决,她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挑战?

        幸北45°仰望天空的时候,黎昭已经淡然自若地走向两套衣服,自然而然地挑起那件华丽的,就要往自己身上套。

        幸北:?想当少爷一靠不要脸二靠抢,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黎昭。

        然而下一秒幸北就笑了。

        策马逃婚的小少爷英姿飒爽,但身形却十分娇小,黎昭挂着左袖子就死活够不到右袖子,挺宽松件袍子,硬是没穿上去!

        幸北悠悠然走过去,白嫩的掌心朝上,一摊。

        黎昭大概还是有点窘迫的,脸上却看不出来,十足淡定地把墨蓝外衫递到她手上,仿佛他从地上把它捡起来就是想要给她的,中间往自己身上穿的动作是幸北的幻觉。

        幸北抿着嘴窃笑,研究了一番,整理好衣袍。

        于是幸北和黎昭,摇身变成女扮男装的替嫁县主和他的冒牌小厮。

        可惜的是,幸北的财运一如既往的烂,翻遍周身都没找到一个铜板,幸北只好拿黎昭的腰带雇了辆车,往刚刚小少爷口中的“李府”去。

        为什么是黎昭的腰带,因为幸北谨记裴鹤说的话,这世界男子的清白很贵,她怕她衣衫不整出现在李府门口,会被她未来的“妻主”扫地出门。

        幸北已经决定沿着老天给她安排的路,抱住这个李府的大腿,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是要背靠大树才好展开下一步行动。

        幸北想到这里,一抬眼,就瞥到黎昭腰上刚朝拉牛车的农妇讨来的布条,生动诠释了披裘带索四个字。

        忍不住偷偷嘿嘿笑起来。

        李府的气派超出幸北想象。两个叫花子似的灰头土脸的人出现在李府大门,差点被守卫赶出去,幸北及时拿出腰牌才化解一场“误会”。

        幸北:其实没有误会,她和黎昭确实就是两个无家可归来讨饭的。

        李府的人自动帮她补全了故事,什么“小县主路上遭遇强盗”,“幸而被勇武善战的侍卫保护逃脱”,“其他人都惨死强盗毒手只剩下主仆二人”,有板有眼幸北自己都快信了。

        幸北舒舒服服泡在洒了花瓣的浴桶里,阖眸沉思。

        根据她刚才一路上以及进李府后的观察,这世界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男子地位虽不如女子,比如各家族的家主大多是女的,朝廷中执掌大权的似乎都是女子,爵位承袭也默认传女不传男。但不管是街上商贩学子,还是富贵人家的管事家丁,都不乏男子的身影。这里的男子外表和后世一样,身材比女子魁梧,着装打扮也符合她的审美,甚至比她熟知的男人更会打扮一些,一个个看着都挺养眼,没有她想象中的搽脂抹粉辣眼睛。

        万幸。要是裴鹤涂着大红唇白面粉朝她笑不露齿,她不一定还想把那货带回去。

        现在接下来的问题,就只剩如何找到裴鹤。

        以及……

        幸北低头目光落在地上,从余光里瞥着李府嫡女,被那双欣赏瓷器一样的眼神吓得一激灵。

        李焱瑶长得还不错,幸北甚至替那个小县主感到有些遗憾,好歹应该见见人再决定要不要跑路。但是现在这个替嫁的人变成她,她倒是真的消受不起……主要是没那个功能。

        李焱瑶从主座起身,脚步声不紧不慢朝幸北走过来,还伸出手,轻碰了一下幸北鬓侧垂下的头发,娇声轻笑。

        幸北:!!!妈的被女人给调戏了!

        幸北不由长吸一口气,抬眸看她,却只见面前的人笑吟吟:“你就是安言?果然如传闻所说,身姿纤弱,面若好女,我刚才都差点以为走来的是个姑娘了。”

        幸北心一跳,看她表情,却没看出什么。

        李焱瑶又转向黎昭,眸中笑意更浓:“阿言的侍卫也比常人俊俏,今日就是你救下了阿言吧?你是阿言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不是也会陪嫁入府?”

        幸北汗毛一立,好怕黎昭抬手打死这柔弱的姑娘。

        她听裴鹤讲过,这里虽然也是一夫一妻制,但有些有权有势的女人想要在家里养着几个无家族庇荫的小三小四,却是没人管的。

        此时,李焱瑶对黎昭的垂涎完全没有遮掩。四周的小侍和侍女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幸北怕黎昭发怒,后果这姓李的承受不起,于是便自己先上前一步佯装发怒:“李小姐还没娶我过门,就已经惦念着三妻四妾了么?”

        李焱瑶定定看她一眼,莞尔一笑:“开个玩笑而已,阿言怎么这么爱吃醋,连自家侍卫都看得那么牢?”

        幸北:“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难不成李小姐还真的如此见一个爱一个,连小小侍卫都不放过?”

        李焱瑶被噎住,面色僵硬了一下,又笑开:“没有的事,我只是关心阿言身边的人。”

        李焱瑶眸光深沉地看了黎昭一眼,闲聊几句,便安排人送二人回房休息。

        ……

        一直到了房间,关上门,幸北才松了口气。

        是她失策了,在这个世界,被家族放弃孤零零的少爷和男侍卫,实在是太任人宰割了。早知道她还不如维持女人身份,别人打眼看上来也不至于觉得他们好欺负。

        有时候人活得是否肆意,还真不只取决于自身实力,还要看周围人如何看待。

        如果所属的群体,被默认低劣、软弱、可欺,那种走在路上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对自己拳打脚踢、其他人或许还习以为常的感觉,会带给人芒刺在背的恐惧,哪怕自身再强大也无法完全消弭。

        她才来第一天就有点难以忍受,裴鹤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幸北径直走进里屋,往正中央的床上一跌,歪歪扭扭靠着,长吁短叹。

        没想到这么大个屋子,黎昭哪儿都不坐,偏偏也直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幸北右手边靠着柱子,左手边贴着黎昭,只觉得男人身形比柱子还坚实高大,存在感格外强烈,不由谨慎地缩了缩放肆伸长的腿,争取让自己的重心离黎昭远一点。

        “你担心裴鹤?”

        黎昭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幸北却有一种心悸的直觉,不过这个问句理应没什么问题,幸北只当自己感觉错了,忧心地点点头:“能不担心吗,我觉得他之前给我的形容还是粉饰过的,这地方的男人简直没人权,太可怕了,噫啊。”

        幸北想起李焱瑶看她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黎昭转头看她。

        幸北:?

        黎昭:“你还是担心担心我吧。”

        幸北:“……”

        幸北委婉道:“昭哥您武艺高强,谁还能强迫你?”

        黎昭不吃这套:“在陌生的世界我不能一上来就暴露底牌,也不宜和这个社会固有观念产生冲突。”

        幸北有点同情地看着黎昭。一个生活在平等环境的人,还是个久居高位的大佬,突然被凭空降级,哪怕只是感受到别人轻慢的态度,一定也会十分委屈吧。

        幸北体贴地拍拍他的肩:“我保护你。”

        黎昭的肩膀好像在她的轻拍中软化下来,紧抿的唇角也松了些许,甚至露出疑似微笑的弧度。

        还轻轻伸出手,礼尚往来地拍了拍她,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手臂虚虚放在她身后,就像是把她半揽在怀里。

        幸北瘫软的身躯又不明显地僵硬了一瞬,浑身肌肉都在往里缩紧,就像生怕呼吸的时候膨胀起来碰到什么似的。

        这个男人好过分,都拒绝她了,行为还不检点,屋子这么大非要离她这么近。

        但转念一想,幸北觉得只是自己太敏感了,他们生活的年代又不像裴鹤这里这样保守,战友间更是不分性别,勾肩搭背也从来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一定是她自己还记着被他隐晦拒绝的耻辱,心里有鬼,才会总注意到黎昭这些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想到这里,幸北重新放松成一只筋骨舒展的猫,接上刚才的话:“可是我现在也是男的啊,感觉到处被限制。”

        “你不一定非要是男的。”

        黎昭眼底闪过一道锐光。

        “什么意思?”

        “意思是,刚才那个李小姐,好像发现了你的身份。”

        黎昭朝她俯下身,隔着不足半米的距离,认真凝望她的脸,“这么秀气,确实不像男人。”

        幸北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下意识垂下眼睫,错过了黎昭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幸北气鼓鼓地撇了下嘴:“我也没办法,这地方的化妆品不知道是我不太会用还是质量不好,抹上去跟假脸似的,我弄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下一秒,幸北心跳都停了。

        黎昭一语不发,手直接覆上她的脸。

        幸北愕然抬眸,对上一双专注的黑瞳。

        “眉毛还可以再粗一些。”黎昭捧着她的脸,认真点评,“肤色也要黑一些,会显得比较阳刚气,不过要记得穿深色衣服,以免领口蹭到颜色。”

        幸北隐秘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的脸离她太近了,她能闻到他的呼吸。

        就好像他一低头就能亲上似的。

        他另一只手还放在她背上,左手轻轻托着她半边下巴,拇指在眼下揩了揩,不知在抹什么,指腹摩挲的动作却温柔又有些涩意。

        这个姿势……真的不是她敏感,是真的有些暧昧啊救命。

        幸北好害怕,幸北尽量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并紧急找了个话题:“她发现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挑明?”

        “可能想看热闹,或者还想要进一步确认。”

        黎昭耳朵动了动,眸色忽地轻闪,语气有些诱哄,“我有个办法,能保证我们两个的安全,并且让她相信我们。”

        这声音仿佛在往人脑海深处钻。幸北不由又抬眸,看进那双占据她大半视野的星眸,愣愣问:“什么?”

        就像是回应她的话,后背的手臂加了力道。

        柔情又霸道地把她按向他。

        与此同时,面前的脸骤然覆盖下来。

        幸北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就蓦地一湿。

        幸北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睁着眼,看到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地闭着,就像是一只大猫全然信赖地在她面前沉睡,但是他的动作根本不像乖巧的外表这样无害,那双柔软又韧性的东西紧紧黏着她的唇,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就像握住不慎落入手心的鸟,让她空有翅膀却无法使力也无法逃避。

        幸北忘了呼吸,有些缺氧,大脑嗡嗡作响,可就在这时,她迷蒙的思维捕捉到一丝异响。

        有人进来了!

        幸北猛地推开黎昭,清眸带着朦胧的水光和桃红,对上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人。

        幸北心头一跳,瞬间全懂了。

        原来黎昭是因为察觉李焱瑶靠近,才故意演一场戏,让李焱瑶知道她是女人,知道他们是一对,这样他们才会真正安全。

        身份上,就像真县主少年说的,天高皇帝远,他们大可以编故事混过去。

        黎昭果然顺势松开了她,坦然看向李焱瑶,从容不迫地起身行了个礼:“李小姐既然看到了,还请李小姐赎罪。我们二人情投意合,但皇命不可违,我们也并不想骗李小姐,安县主的真实身份,是个女……”

        “——我知道!”李焱瑶眼中迸射出炽烈的火光,激动地打断黎昭的话,“我懂的!安言如此秀美清丽,我早就猜到了!”

        幸北身体绷紧,心底却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性别光明正大地行走。

        李焱瑶像是比她还亢奋,拳头捏紧,嗓音尖细却又神秘地压低:

        “——你们是断袖,对不对!”

        幸北缓缓张开嘴。

        就连天崩于眼前不改色的黎昭都像是遭遇了什么冲击,立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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