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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135章


幸北随着女同窗疾步来到裴鹤与人争端的现场。

        曾与裴鹤有婚约的是位浓眉大眼的姑娘,比幸北矮,但看起来比幸北健壮,肌肉流畅优美,蜜色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看体貌确实英姿过人,不负盛名。

        幸北赶到时,正听到裴鹤冷淡的嗓音:“……既已退婚,高小姐何必再纠缠?”

        而高小姐则皱着眉,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幸北,满面阴云更加厚重,怒气冲冲伸手指着她:“先前是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旁人,今日我才听人说,你不愿意嫁给我,又是逃婚又是失踪,就是因为她?”

        高小姐打量着幸北,嗤笑,“果真是你们男子喜欢的那一款,柔柔弱弱的有什么好,出了事这种女的跑得比谁都快!”

        幸北:?柔弱?说她吗?就算她柔弱吧,凭什么柔弱要被等同于孬种?

        而且裴鹤才不是因为她才不嫁的,要不是有她搅局,裴鹤搞不好早就远走高飞了,高小姐连在这里找茬的机会都没有。

        幸北正这么想着,就见裴鹤从容地瞥她一眼,对着高小姐一本正经道:“不是因为她,不管我心里有没有人,我都不想嫁给你。”

        “噗。”

        看到高小姐被一句话刺伤到肺穿孔的模样,幸北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高小姐火冒三丈,“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追裴鹤!”

        幸北慵懒地耸耸肩:“我有资格啊,他还没拒绝我,我就有资格。不过大家都听到裴鹤刚刚拒绝高小姐了,没有资格的是你吧?”

        高小姐蜜色的脸都被气成了橘色:“好哇,既然你这么自信,我们不如比试比试,谁赢谁带走裴鹤,你敢不敢?”

        幸北本来态度是散漫的,听了这话,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好啊。”少女笑音微凉,“我输了,就把淳江城送给你。高小姐拿什么作抵押呢?”

        高小姐愣住,神色顿时就变了:“淳江城……淳江城是你的?”

        “不是呀。”

        高小姐被噎得想直接打人:“不是你的你好意思拿出来抵押?”

        “哟,高小姐还知道不是你的你不能拿出来抵押啊。”幸北闲闲地讽刺她,“那你拿裴鹤跟我打赌,是想空手套白狼?裴鹤一个大活人,你说给我就给我?你咋不拿皇位跟我赌?”

        周围响起哄笑声。当今女皇开明,拿皇位开玩笑倒也是时常有的事,没人觉得僭越。

        裴鹤低垂的眸子颤动了一下。

        高小姐从来没当众丢过这么大的脸,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咬牙切齿地问:“那你说赌什么?”

        “我说啊。”幸北依旧是懒洋洋的嗓音,听得人血压升高,“我当然是个有担当的女人,我的赌注一般都跟自己有关,不会拿别人的东西来冒险,不知道高小姐能否接受?”

        还搁这刺激她呢!这事是过不去了吗!高小姐捏紧了拳头,濒临爆发:“你别废话,快讲!”

        “你输了,再也不许纠缠裴鹤,不许让任何人找裴鹤麻烦,也不许找他家里的麻烦,就当做这个婚约从来没有过。你敢吗?”

        幸北轻蔑的眸子盯着她,高小姐怎么可能退缩,哼出一口气:“就这?当然敢!若你输了呢?”

        幸北恢复吊儿郎当:“任你处置。”

        高小姐阴狠地磨了下后槽牙,也不管这赌约如何不公平:“你可不要赖账!”

        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女人竟敢抢她男人,这简直就是一种轻视和侮辱!她必要让这个女人颜面尽失,再也没脸出现在淳江城!

        裴鹤手指不经意攥紧衣角。

        太冒进了……幸北说过她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现在连比什么都不知道,怎就那么自信自己会赢?

        真是蠢,这样愚蠢自大的女人,不可能是他喜欢的……裴鹤这么想着,眼前却晃过刚刚她为了他冷嘲热讽的模样,落在众人身后,目光再也忍不住爬上担忧,落于那个清丽纤细的背影。

        ……

        高小姐倒也没故意出什么自己擅长的题目欺负幸北,要比试的正是当今贵族圈内流传最广的三项游戏:投壶、骑射与诗书。

        裴鹤忧虑的神色更重。幸北来自未来,据说人类的交通工具都能在天上飞。她摸过马吗?懂投壶规则吗?读过诗吗?

        如果幸北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诚实回答:没摸过,不懂,读是读过但绝对不会写。

        但是幸北依旧胸有成竹。

        她什么都不会,但她有气运啊!

        尤其是看到投壶游戏的一瞬间,幸北差一点就嘿嘿笑出声。

        ——这游戏,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吧!

        高小姐明显是个投壶高手,站定在划线前,瞄准时竟也忽然有种慑人的气势,让围观众学子不由屏息凝视。

        “叮”一声,第一支箭掉入酒壶。

        高小姐呼出一口气,得意地笑了一下。

        四周响起喝彩掌声,高小姐傲然看向幸北,却见幸北十分淡定的模样,心里那股暂时领先的喜悦不由淡下去,变成对敌人的谨慎。

        幸北果然也有实力才会如此自信,漫步上前,随手一抛,箭矢划出悠然的弧线,正中!

        高小姐气息再度绷紧,上前来,眉眼间多了一抹慎重。

        “叮当”。

        又中了!

        观众疯狂叫好,却见幸北笑了一下,走上前,站定在线外,意味不明地瞥了高小姐一眼,脚下轻转,竟然背过身去!

        周围到处是抽气声——她竟然要背投!

        毫无悬念,幸北再次投中。高小姐的脸色已是不太好。

        下一支,高小姐的箭急了些,斜斜挂在壶口。

        而幸北,陆续表演了三发齐射并中,遮眼盲投,隔屏风投等绝技,每回箭矢都像长了眼似的,直直坠入壶心。

        看着高小姐被打击到茫然的神情,幸北掩唇,怕自己仗着天赋欺负人,那小人得志的奸笑被人看见。

        书院的同窗却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看她的目光均已燃烧着灼灼的崇拜。

        高小姐见幸北一场比赛就收服了全场人心,心里那股不服不甘再次窜起来。

        这女子体格娇小,投壶可以取巧,或许是天赋使然,但骑射武艺是必定比不过她的!

        这样想着,高小姐不再看投壶场地那边的热闹盛况,翻身上马,一声马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英姿飒爽的女子策马加速,伴着马蹄铮铮,在校场中央拉弓至满弦,强劲有力的一发箭矢猛地钉入靶子。一顿操作所有人都看愣了,报以掌声的同时,都不由看向幸北,期待她的表现。

        观众和高小姐同一个想法——这人投壶厉害,可身形纤细,在第二场比赛中恐怕不占优势。

        幸北表情上却看不出紧张,悠闲地背着手,十分有王者风范地踱到她那匹马身边。

        马对着她打了个响鼻。

        幸北人不易察觉地一僵,差点想后退。

        周围的人群还没什么反应,但动物对人的情绪最为敏锐。马感觉到这只矮小瘦弱的生物似乎怕它,竟然提起蹄子主动往她这边靠。

        幸北:!我的马呀!你不要过来啊!

        真不是她胆小,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她不知道马竟然这么高,它要是站起来一蹄子就能把她脑袋踏开花!

        幸好她不是曾经的那个普通小姑娘,不然上马就得搭个梯子!

        幸北面上淡然,脚步挪移,轻巧地避开马头,一个纵身,在众人的惊呼中,直跃于马背上!

        幸北回头,朝刚才呼叫的人群露出一个纵意洒脱的笑容,当场有男子捧着心几欲晕厥。

        幸北不带焦点的眼神器宇轩昂地在全场扫过,只有裴鹤看得出,她是在拖延时间呢。

        她在马背上动作生疏,完全是靠着强大的肌肉力量在控制马和自己,不要狼狈地摔下去!

        这怎么比啊!

        裴鹤拳头反复捏紧又松开,终于抬起头,打算找个借口替幸北比。

        然而,看到的一幕让他的瞳孔蓦地放大。

        幸北的马就如同和她心意相通,完全不用她指挥,流星一样窜出去,幸北动作快到看不清,从身后箭筒一次抽出三支箭,齐齐射中靶心,力道大得直接把靶子穿透,随即“啪”一声四分五裂!

        裴鹤和周围的人一样的反应,完全忘记了形象,大张着嘴,下巴和碎掉的靶子一样,掉了一地。

        幸北又以上马时一样的装逼姿势飞下马,还摸了摸胸口:“好险,我最不会处理这种小动物了。”

        高小姐眉眼一抽,望着那匹高头大马。

        小、小动物?

        其实幸北说的是实话,她出生的年代,人类生活的地方已经很少见到这种有危险性的动物,她是用精神力强行控制了马,所以才显得那么轻松。

        正常情况下这些招数是用来对付异种的,异种一般体型庞大,相比起来马完全就是个小动物。

        就连她射箭的动作那么快,也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姿势不标准——天知道今天才是她第一次碰真的弓箭,上一次还是在嘉年华玩那种改造过无数代十分好拉开的玩具弓。

        以及,她根本不会上下马,所以才只能当成障碍跑项目,用跳的。

        所以她真不是凡,她说的是真话,这一次她真的不擅长。

        而周围人,也认为幸北说的是真话,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这姑娘看着文弱,若是她自己说骑射是最弱的一项——倒也异常可信啊!

        高小姐畏惧地看着她,连续被打脸,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幸北气定神闲地看向她,云淡风轻地笑:“怎么样,高小姐?按理说三局两胜,我已经赢了,不过今天我心情好,若你还想继续比,我也不介意奉陪。”

        高小姐后退一步,能屈能伸地抱拳:“不必了不必了,虽然诗书我或许能够扳回一城,但是既然结局已定,高某不愿为自己出风头就浪费大家的时间。”

        话说得好听,谁都知道高小姐武官出身,打架厉害,读书不开窍,和对面文质彬彬的姑娘一比,看着就要输!

        围观学子的眼神里带了点戏谑,还有人不给面子地小声议论起来。高小姐的脸瞬间就红了,心里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脑子一抽逞那口舌之快,现在大话放出来,万一对面为了打她脸真的要比怎么办!

        高小姐紧张地盯着幸北,见她轻笑一声,似乎不屑又似乎被激怒,冷汗倏地冒出来,差点想直接开口认输。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幸北竟然并未不依不饶,从容地浅笑了一下,大度地点头:“只要高小姐记得履行赌约即可。”

        “那是一定的!”

        高小姐有点感动,对方没有逼她继续丢人,看来不仅文武双全,连心胸也如此开阔!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裴鹤!输给这种人她不冤!

        高小姐用力握了下幸北的手,眸光里流淌着一丝释然和敬服。

        幸北刚用实力征服的崇拜者们一窝蜂围过来,只有裴鹤听到幸北隐约松了一口气,小声后怕:“幸好没让我写诗。”

        裴鹤绷不住勾起唇角,垂头望着她连发旋都透着股侥幸的头顶,有种上手揉一揉的冲动。

        女孩仿若察觉他的目光,忽然转身看他,笑容耀眼:“我是不是很棒?这下你才是真的自由。”

        裴鹤离她很近,看到阳光下她鼻尖有些晶亮的细汗,竟然有种她在发光的错觉。

        下一秒,他的光就被一圈人围住,但她带笑的眼睛依旧紧紧黏着他,就如同其他的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背景。

        裴鹤一时间忘了矜持,忘了移开目光。

        他忽然懂了。

        他不是不喜欢女子自信张扬,他只是不喜欢女子风流且放浪、仗着性别优势投机取巧哗众取宠还沾沾自喜的蠢样子。

        如今那个人群中最醒目的人,全力得胜却并不为自身荣耀,身处纷华却独独把视线投到他身上,竟然比他曾经渴望的平凡低调细水长流的那种爱人,更让他心荡神摇,恨不得即刻跳起来冲向她,带着她远离此处喧嚣,藏到一个谁都看不到的地方。

        或许……和她私奔到几千年以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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