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元和五年（公元810年），暗藏长安城内的刺客组织“武清”在暗涌的江湖突然声名鹊起，令朝廷暗卫，藩镇豢养的刺客群体，惊讶不已。

        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此日放生、念佛，功德殊胜。不想，西明寺一偏院大火，掌管当朝僧道度牒事宜的左右街功德史吐突承璀，遇刺，生死命悬一线。大火把西明寺案发地附近烧了干干净净，一切缘由无从查起。

        最要命的是，吐突承璀手中调度他多年来鬻度赃款的“风波令”牌，不知所终。江湖都盛传此事乃“武清”所为。时下所有人都明白，武清一干刺客出手，必定是滔天的乱局。

        “度蝶”是僧人道士合法身份的凭证。

        史载北周皇帝曾“敕度一百二十僧，受碟免差”。这里所说的牒大概就是一种免差的牌子。到了唐，就有专门机构管理僧人的户籍。唐元和年间，此项事宜归属左右功德史管辖。此时的度牒就是僧道身份证，或者说是僧道的户籍证，是对僧道进行管理的主要手段。

        拥有由国家专门机构颁发的度牒，说明你有合法的宗教身份，你就不再为国家服役当差了。《旧唐书·辛替否传》有载，中宗时“度人，免租庸者数十万”。所谓租庸，就是唐朝实行两税法以前百姓对国家最普遍的纳税义务。《旧唐书·姚崇传》还说，公主外戚都请度人为僧尼，也有私出财造寺者，富户强丁都设法避役。所以，那些富人们都想办法以出家的名义逃避对国家的差役义务。但如果你没有度牒假冒僧道，逃避服役，拒绝义务，那就是严重的罪过，要受到刑事处理的。而拥有度牒，便可了断对国家的义务。

        由此，度牒就有了相当的非常大的市场需求。而这市场需求也就必然意味着，度牒可以通过交易变现。早在唐代中宗景龙二年，身份很低的屠沽，用钱三万也可得度牒。而把这鬻度（超量发放度牒，私自贩卖度牒）之事发挥到极致的第一人，当属安禄山！天宝年间他反于范阳，与杨国忠共同设计“使御史崔众于河东纳钱度僧尼道士，旬日得钱百万”。

        试想，安禄山，杨国忠等人，在范阳鬻度不过十日，可得钱百万。而掌管全国度牒事务已达三年之久的吐突承璀，他藏在风波令下的财富，足以让李氏朝廷胆战，让各藩镇领主垂涎。

        左右街功德史吐突承璀，被刺杀，生死未卜。但那块小小的“风波令”牌，就如一块巨大的山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向了晚唐浮华的深潭。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只能屏气凝神地等，等一阵浪起，带出某些人；再等一阵浪落，看看自己要不要卷进去……

        芸娘，是岸上的看客，却也是距离西明寺火光最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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