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路
拿着对牌进了佛堂,经过现代化社会主义洗礼,她对宗教没什么兴趣,但也尊重别人的信仰,礼佛不就是心诚嘛,这又不难。
不过她这进了佛寺才知道什么叫做金碧辉煌,她仿佛是身处敦煌画壁中的盛景。
这一座座佛龛金身,得是多少钱啊。
数着金身,算着钱,越想越不对,这得磕多少头啊,这随便看去,这第一层的神像就不下千数。
“哎呀。”翠微姑姑在外面,突然打了自己脑袋一下,忘了给姑娘说这佛堂第一层都佛祖的弟子,不用大拜,可是姑娘穿着已然进了佛堂,除非到了时辰,是不能出来的。
钟念卿没时间多想,对着一尊神像就拜,连着拜了两三个,竟发现周围的人少了大半。
好多人都陆陆续续了出了这层。
“唉,呆子,你不会不知道这一层不用大拜吧。”之前那个在上山路上挡路的小姑娘笑着立在她身侧,“这一层是无量弟子,讲的是佛祖的弟子的故事,天下人都是佛祖的弟子,无量啊,那可是成千上万啊。”
小姑娘头戴穿着一件交领织金宽袖短衫,赤色绣花马面裙,袖口着袖袢,用了楚红色的细绸带,缠着双蝴蝶结扣,真是俏丽无双。
钟念卿不解,翠微姑姑没给她说呀。
“明朝三岁小孩都知道。”肖月冉忍笑,用袖口颜面,“不过你既然拜了这座,总不能不拜那座,如若厚此薄彼,恐佛祖怪罪哦。”她贴近钟念卿耳边,“许的愿就失灵啦。”
肖月冉得意的瞪了钟念卿一眼,转身走了。
钟念卿站起来本想走,但一想到自己刚才许的愿望,佛祖不会那么小心眼吧。往后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那万一呢,神仙小起心眼来,也是会斤斤计较的吧。
不就磕头嘛,谁怕谁啊。
惟愿念卿身边之人都健康喜乐。
惟愿念卿身边之人都健康喜乐。
惟愿念卿身边之人都健康喜乐。
惟愿念卿身边之人都健康喜乐。
惟愿念卿身边之人都健康喜乐。
……
钟念卿拜一尊,念一次。
“施主。”
“啊?”钟念卿头一晕,差点歪倒在蒲团上。
一个守灯的小师父站在她身侧。“阿弥陀佛。”小师父把她搀扶了起来。
“谢谢,师父。”
“施主的心,佛祖收到了,施主可以前往上一层了。”小师父一番话说的磕磕绊绊,面容纠结。
钟念卿道:“谢谢,小师傅。”可是又走向下一个蒲团。
“明一,看什么看,好好守灯。”一个圆脸大肚的中年和尚走了过来,敲了敲了一的脑袋。
“师父,可是小施主……”了一有些不忍心。
妙法啧了一声,“你看看还有谁管她,就你多管闲事,你没听见长宁郡主说的吗?厚此薄彼,那个小施主贪心的呢。”
明一没听懂。
妙法便道:“去给她准备点盐水。”
“唉,师父。”明一听话的跑了出去。
“施主,施主,喝点水。”明一端着食盒,泡了五大碗淡盐水。
“谢谢,小师父。”钟念卿抱着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
衣裳都黏在身上,额前的碎发紧紧的黏在头皮上,她躺在佛堂的地上,木板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贫僧法号明一,施主莫躺在地上,地凉。”
钟念卿笑道:“明一小和尚,我还以为你要说我不要对佛祖不敬呢。”
明一顿时窘迫的红了脸。
空旷的佛堂回荡着女孩的银铃般的笑声。
钟念卿就着明一给的盐水,馍馍,一直坚持着,足足拜了一日时光。
她真是觉得她这副小身板真的比前世好多了,五岁的年纪,几乎把第一层佛堂拜了一半,不拜了,不拜了,再拜命就没了。
“钟都敲了好几回了,别的小施主早走了。”明一拿了干净的汗巾来,递给钟念卿。
钟念卿本想笑,但实在是累的不想做表情,“谢谢,小师父”
出了门,钟念卿感觉自己拜佛,拜的有些醉了,连那月亮都重影了。
月光清华,幽幽入云,朦胧一片。
如此美景,可钟念卿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南在哪儿呢?
太阳呢?
哦,天黑了没有太阳了,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那月亮应该就是从西方升起的。
背对着月光,是东。
顺时针向右转,南,“对,南是这边。”钟念卿自言自语道。
然后钟念卿完美的错过了,等在南门的翠微姑姑,从北门出去了。
钟念卿晕晕乎乎的走了一段路,终于清醒了些,看着周围的景色,即熟悉,又陌生,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反倒看到一处宅院,门大敞着,路过的时候,还看到一位夫人,坐在院中独酌。
钟念卿站在门口,“夫人安。”
没反应。
“夫人安!”
……
钟念卿只得大喊道:“夫人——”
院中的人回首抬目。
夫人面白无色,头上没有一件钗环,却依旧无法抵挡住她神情眉目间的华丽贵气。
钟念卿累了一日,看着有些狼狈,自惭形秽,不由低头,“夫人安,我是从万佛堂来的。我是来求佛珠的……信女,信女是来求佛珠的。”钟念卿脑袋糊涂的行了一个礼。
院中的夫人不忍轻笑,“现已过了子时,你怎还在此处。”
“敢问夫人,南在何方?”
李云葭看到钟念卿身上有些皱巴的衣裙,“迷路了?那你说南在何方啊?”
钟念卿觉得南肯定不是自己走的方向,但是又真的不知道南在哪儿,弱弱的往旁边一指。
李云葭看了看两个方向,笑道:“进来,喝点茶,要回去你还有的走呢。”
钟念卿抿嘴,看吧,果然走错了。
钟念卿边走边想,自己找到方向的办法,月亮从西方升起的。
等会儿,月亮好像跟太阳一样是从东方升起的,完了,走反了。
钟念卿知道了了路,便想要赶紧回去,“夫人,我找到方向了,谢谢夫人,我这就回去了。”
哪能想,此时她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李云葭看得出这个小娃娃已经是强弩之末,“坐吧,等会我安排轿子送你。银珠,煮碗面来。”
钟念卿此刻才看到有一个侍女立在院子的角落,“奴婢,这就去。”声音还带喜色。
不过半刻,两碗面就端了上来。
钟念卿想着可能是这位夫人也没吃晚饭,没按点吃饭,那肯定是心情不好。
钟念卿本想推辞的话,便说不出口了,于是笑眼一弯,“夫人,一起吃吧。”
李云葭只看着酒杯里月光的倒影,道:“你的方向找到了,我的方向在哪儿呢?”
钟念卿吃着面,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用手指着她来时的方向,“找到了呀,南方。”
李云葭顺着钟念卿的指尖看去,“是啊,方向不会变,变的是人。”她仰头饮尽杯中酒,拿起筷子,尝了口面,对银珠道:“不错,手艺见长。”
银珠看到长公主终于动了筷子,松了口气,“不值得主子夸赞。”
钟念卿可是连着汤底吃的干干净净的,这面的浇头熬得及其浓郁,特别香。
吃完面,钟念卿拍了拍肚子,一阵困意袭头,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云葭看着趴在桌上,睡得毫不防备的小姑娘,浅笑,“银珠去找住持,她的家人应该很担心了。”
南苑
翠微姑姑一直等不到钟念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抓着一个胖和尚就不放,缠着要找人。
而这胖和尚正是妙法,他也是第一次尝到被女子痴缠的滋味,大晚上的浑身都起了汗来,这女子来来回回就说她家姑娘一直没有从万佛堂出来,可是他早就换班了,这个点了,佛堂怎么可能还有人。
“施主,莫急,贫僧这就去找师兄弟们,帮忙寻找小施主。”
妙法带着翠微找到巡夜的武僧,说了此事。
不到一刻钟,银珠带着熟睡的钟念卿在僧人的指引下,找到了焦急的翠微。
翠微激动的眼泪凝落,恩人前恩人后的喊着,将怀里揣的荷包硬要塞给银珠。
银珠自是不肯收,解释道:“是这姑娘跟我家主子有缘,多聊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
翠微千恩万谢,抱着睡的香甜的钟念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妙法看到钟念卿,自是认出了这个贪心的小姑娘,念了句阿弥陀佛。
翠微此时才觉得自己失了礼,打扰了祁连寺的僧侣,“奴家惊扰了各位师傅,实在不妥,定会给祁连寺好好上香火的。”
妙法谦虚的推诿了几句,找了一位武僧护送她们回去。
钟念卿第二日还没睡熟就被翠微拉了起来。
翠微姑姑看钟念卿眼睛都睁不开,自是十分心疼的,但是求佛这件事可不得马虎,更何况昨晚她回来就睡了,还没有沐浴温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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