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12
歹徒的遗体被警察抬走,徐瑾瑜碰了一下孙小蒙的胳膊,她的手立刻感到湿漉漉的,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说,孙大哥,走,我陪你去医院。经过检查,孙小蒙被砍到了骨头,需要恢复一段时间,徐瑾瑜陪她包扎好伤口,说,孙大哥,我送你回家吧,不,你到我家去,让我好好照顾你。孙小蒙却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不必,我自己回家就行。徐瑾瑜说,不,你因为我而受伤,我应该照顾你。孙小蒙大声地说,我不需要,你听不懂吗?徐瑾瑜,从今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徐瑾瑜受了委屈一般,咬着下嘴唇,说,为什么?孙大哥,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徐瑾瑜还没说完,孙小蒙又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我以后还是少见面吧!孙小蒙说罢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徐瑾瑜不明所以望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心想,孙大哥,白日里你能用生命护我,可是为什么危险解除,你就把我推开,孙大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嘛?自从上次你爱人来找我,我就觉得,你们俩肯定无法携手一生,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你。孙大哥,为什么你就不给我一次走近你的机会呢?
这次的恶□□件,造成十人受伤,一人死亡,经过走访调查,歹徒生活一直不顺心,完全是恶意报复社会。可怜那个枉死的孩子,才上初中,死前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同学赶紧跑。社会上的好心人都自发地到殡仪馆为这个先人后己的小天使送行,徐瑾瑜手捧一束菊花,身穿黑色连衣裙也到场默哀,不知不觉间,她又想起当日的惨状,泪水又模糊了视线。孩子的妈妈强忍着丧女之痛,在门口不断为来宾鞠躬,万分感谢她们来送孩子最后一程,让孩子能被人间真情所包围,走完人生最后的路。
她爸爸被人搀扶着走到她的水晶棺前,说,爸爸妈妈勇敢的宝贝,歹徒已经击毙,你的同学们都安然无恙,你在天之灵,安息吧。希望下辈子,你还当爸爸妈妈的孩子,爸爸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徐瑾瑜最后给孩子举了一躬,正欲转身离开,一大帮记者蜂拥而至,围住了她,想要采访她。一个女记者把话筒递了过去,问,这位女士,你好,你就是当日换人质的女士?当时您不害怕吗?您可真是新时代舍己为人的英雄啊。徐瑾瑜回头看了看水晶棺,淡淡指了指那孩子说,我不是英雄,她才是英雄。
说罢,徐瑾瑜便冲脱包围他的记者,仿佛一阵风般,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徐瑾瑜的事情上了幽益市新闻头条,她一下子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校长亲自接见了她,还把她树立成学校典型人物,虽然她本人非常低调,但从此她的生活暴露在阳光下,一举一动备受关注,这样透明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何子桓已经走了很久,吕肃依旧是江东域的常客,他多么希望,他再次光临的时候,何子桓端着新的菜品,到他的包房里。徐瑾瑜也来到了江东域,敲开吕肃包房的门,吕肃一时没想起她来,便问,请问,你是?徐瑾瑜卸下双肩包,坐到他对面,说,吕大夫,我是孙小蒙的朋友,想了解他一点情况,不知道您能否告诉我?吕肃爽然一笑说,我知道你,徐瑾瑜是不是,小蒙提起过你。她担忧地问,孙大哥他究竟是怎么了?我上次见到他,他居然在咖啡馆打工,我问他,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吕肃说,徐同学,小蒙不告诉你,自有他的苦衷,你何必非要知道?徐瑾瑜着急地说,可我想帮他,我打听到他的公司没了,房子也卖了,甚至他的爱人也带着女儿离开了他,他现在最需要帮助,我想帮他。
吕肃说,那你如何帮?徐同学,你现在不打扰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一个男人,尤其是三十多的男人,谁愿意让曾经的好友看着他一无所有,穷困潦倒?你现在越表现地对他同情,就越让他离你越来越远。徐瑾瑜蹙眉说,可我明明是关心他啊,我真的没有同情他的意思。吕肃摇摇头,说,现在他只想逃离你,你就让他逃离你。她喃喃地说,可我怕。吕肃会意,笑笑说,你的担心很多余知道吗?孙小蒙是谁,雷击不垮,风吹不到的一个人,挫败感越重越能激发他的斗志,我想,他一定会东山再起。徐瑾瑜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激动地问,当真?吕肃点点头,说,他是我的发小,我当然了解他。
徐瑾瑜的心里的阴霾一下子烟消云散,跟吕肃道别之后,离开了江东域。小董在她走后进入了包房,小董说,这个姑娘对孙小蒙一往情深啊,所以才会关心则乱。吕肃摇摇头说,可小蒙不会和她在一起的,毕竟年纪家庭云泥之别。小董坐下给他盛了一碗鸽子汤说,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吕大夫,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吧,别管几年后,我赌孙小蒙一定会和这位姑娘在一起的。吕肃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小董,问,为什么?小董说,因为我看了那天的新闻,面对歹徒的砍刀,他们都能奋不顾身地保护彼此,只怕有的夫妻也做不到吧?吕肃似乎被戳中了痛点,连饮两杯酒,说,为什么?为什么小蒙能得到徐瑾瑜范宁的爱,而我的子桓却离我而去,小董,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我的人生那么失败。
小董说,吕大夫,其实你比孙小蒙幸运多了,你看你,年纪轻轻就成了主治医师,还能在这偌大的幽益市安家,你已经获得的,已经是别人一辈子不可想象的。人的一辈子要心平气和,就好比秦始皇,在邯郸的时候想回秦国,回到秦国,又想当秦王,当上秦王就想一统天下,一统天下之后又要长生药。人不能贪得无厌,得不到的就该心无旁骛地放弃,不要存有妄念,那样你这一辈子都活在遗憾中。吕肃一瞬间就对小董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他知道在这个率真的东北姑娘身上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既然何子桓已经有了选择,他应当尊重她的选择。
虞静和赵文若这些年的感情很稳定,也计划要个孩子,可虞静已经四十多岁,年岁太大,自然受孕极难。赵文若的母亲本来就对这个高龄儿媳妇颇为不满,再加上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婆媳关系紧张起来。赵文若的表弟要去未来岳父家登门造访,然后带着他们自驾游,想借赵文若家的奔驰车用一段时间,可那辆奔驰车虽然是虞静买给他开的,但还在虞静名下。
虞静在卫生间里验孕,验孕棒上依然显示着一道杠,她忿然将验孕棒扔到垃圾桶里,一脸阴郁地走出卫生间。赵文若正倚在床头看书,见她心情不佳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知道又没怀上,便说,没关系,这次没有,我们下次努力。她难过地钻到赵文若怀里,靠在他的胸口说,对不起啊,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做试管吧。赵文若说,不行,那样你多受罪啊,怀不上咱们就别要了,咱不是有小瑜嘛?虞静非常欣慰,但又长嘘一口气说,那孩子,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认我这个妈了,我们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呢。赵文若说,那我给你念一段文选吧。虞静说,嗯。十五分钟后,虞静似有困意,闭上了眼睛,赵文若瞅准时机说,虞静,我表弟要借我的车用几天,你同意不。虞静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些什么,就随便嗯了一声。赵文若欣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两个月后,虞静竟然怀孕了,虞静的父母非常欣慰,亲手给未来外孙做衣服裤子以及床上用品。徐瑾瑜出去采风,返回学校途中正好路过外公家,就进去瞧瞧外公。外公拉过她,欣慰道,小瑜,当姐姐的感觉开不开心?徐瑾瑜还以为外公在说徐华一,便尴尬地理了理她的碎发说,还好吧,开心,谈不上。外婆满脸笑意说,你妈妈要给你生小弟弟了,咋能不开心呢?徐瑾瑜顿时感觉晴天霹雳,木木地看着外公外婆说,你们说什么呢?我妈和赵文若有孩子了?
外婆点点头说,对啊,对啊,你要当姐姐了。徐瑾瑜的头似乎天旋地转,内心极度悲哀,爸爸妈妈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呢?她算什么?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她脱口说,妈妈一把年纪,生什么孩子啊!外公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你妈妈怎么不能生孩子了?看看你自己,连你妈妈怀孕的大事你都置若罔闻,你妈妈将来能指望你吗?肯定指望不上。外婆也接茬儿说,你是个女孩,迟早嫁出去,难不成指望你照顾你妈妈?
徐瑾瑜摇摇头无奈地说,外公,外婆,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为什么也有这样的封建思想啊?我妈妈都一把年纪了,高龄生子有生命危险的。外婆白了她一眼,说,看看,都开始诅咒你妈妈了,你不就是担心你有了弟弟,你妈妈的家产不全是你的了?好,我就告诉你,你妈妈的财产,你想都不要想,你爸爸婚内出轨,你是他的女儿,我们才不会把财产给一个外人呢。
徐瑾瑜笑笑说,以前你们总说是我爸爸高攀了你们家,其实不然,真正卑微的是你们家。你们放心吧,我妈和赵文若结婚那天起,我和你们家就没有关系了,你们那点财产,还是自己留着养老吧,别忘了你们也只有一个女儿。外公气的把身前茶几踹翻,指着她说,你跟我滚,再也别踏进我家一步。
徐瑾瑜最后蔑视地看了外公外婆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去。外公气的脑瓜疼,立刻给虞静打电话,骂了她一顿,指责她教了一个“好”女儿。在医院产检的虞静立刻走出诊室去拨女儿的手机,却被拒接了,她急的直跺脚,对身边的赵文若说,爸妈怎么能对小瑜说那种话啊,我不告诉小瑜就是怕她受刺激,这下可好。赵文若扶着虞静在诊室外长椅上坐了下来,说,你别急,怀着孩子呢,医生说你有点先兆流产,不能动气。可是,咱爸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对孩子说那种话。虞静冷哼一声,说,爸恨徐登。赵文若说,爸恨他干什么?虞静说,爸以前看不起徐登,后来徐登发达了后,身价高出爸数十倍,爸就开始嫉妒他,就开始恨他,我爸绝不允许有人超越他。赵文若若有所思地问,是吗?
虞静和赵文若开车返回家中,天空下起了中雨,他们刚进小区,就看见了有个人在雨中漫步,虞静透过车灯的光亮,看清楚那是徐瑾瑜。她赶紧停车,打了伞跑过去,说,小瑜,怎么不打伞啊!徐瑾瑜浑身湿透,看见了妈妈,哭着说,我想来找我妈妈,可是走到这里才发现,妈妈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虞静一把抱住了徐瑾瑜,安慰她说,傻孩子,妈妈家就是你的家。别听你外公外婆的话,妈妈永远爱我的小瑜。赵文若看此情形也不敢下车,他只好开车下了地下车库。徐瑾瑜止住了哭声说,妈,您这么大年纪生孩子真的很危险,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您啊!虞静说,妈妈知道,妈妈当然知道小瑜担心妈妈,妈妈会万分小心的。徐瑾瑜委屈地说,我又不是忘恩负人的人,我记得爸爸当年忙于工作,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是妈妈,外公外婆为什么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啊。
虞静一边扶着女儿走到单元门口,一边循循善诱对女儿说,你外公外婆就是那样的人,骨子里都是重男轻女,孩子,他们从小就把妈妈当男孩子要求约束,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徐瑾瑜说,赵叔叔对妈妈好吗?虞静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好,他待我很好,还总说让你来住一阵子,妈妈觉得你会不自在,就没去接你。徐瑾瑜又注视着母亲依旧平坦的小腹,说,是弟弟还是妹妹。虞静说,还不知道,小瑜,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妈妈对你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变,你才是妈妈第一个孩子。
徐瑾瑜冷静了下来,说,我希望是个弟弟,那样外公外婆就满足了,妈妈,你回去吧,我走了。虞静不撒手说,跟妈妈上去换件干净衣服,这样你会感冒的。她松开妈妈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抬头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说,不必了,那里不是我的家。
孙小蒙被砍伤之后,暂时丧失了工作能力,日子过的很拮据。伤筋动骨一百日,两个多月过去了,孙小蒙的伤才痊愈,而他的银行卡里只有三百元了,还有两个月房子也到期了,再不去工作,他就要山穷水尽了。他打算去原来那个咖啡馆工作,可是老板因为他上次离职耿耿于怀,没有再录用他。他孤寂地游走着繁华而热闹的幽益市中心,心中甚感悲凉,他曾几何时也是一位值得全村人骄傲的大才子,谁会想到十几年后,他竟然会沦落到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的境地。他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小瑜啊小瑜,看看,我孙小蒙多么一事无成,你喜欢我做什么?他只好坐上公交车,去往博物馆,到博物馆去做义务讲解,是他最理想的工作,可是理想很难照进现实,人们不得不先填饱肚子,在柴米油盐的基础上才能谈论理想。
因为不是早晚高峰,公交车上的人并不拥挤,孙小蒙站在公交车驾驶室旁边,透过车窗,流连着城市的烟火气。公交车刚走下立交桥,车身就开始晃晃悠悠,然后忽然震动了起来,孙小蒙看了看司机,他直挺挺地倒在方向盘上,最糟糕的是,车还在急速前行,车内的乘客忽然乱作一团,有的竟然恐惧地吼叫了起来。孙小蒙立即上前,握住方向盘,然后重重地踩了一脚油门,公交车顶住路旁的防护栏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
获救了的乘客们皆长舒一口气,帮司机拨打了救护车。孙小蒙默默地走下车,跑开了。
博物馆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文物,这些文物背后,都有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孙小蒙隔着玻璃,观察着里面那个青铜酒爵。他在想,一千八百年前,某一个历史人物就是拿着这个酒爵,和别人高谈阔论。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嫂子的号码,他接通之后,说,嫂子,有什么事吗?嫂子哭着陈述完,孙小蒙手一滑,手机应声落地,孙小蒙立刻捡起手机,跑出博物馆,截了一辆出租车,神色慌张地对司机说,师傅,去第一医院,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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