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15
范宁买好鞋后,她们准备去公交车站搭公交车,远远就看见公交车站旁倒着一个七十多岁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周遭路过的人不少,只是看看,要么熟视无睹地迈着小碎步绕过去。何子桓看次情形,急忙跑过去扶,旁边有个五十岁的先生说,姑娘,别扶,万一讹你怎么办?去年我侄女就是这样被讹的,讹了她二十多万。何子桓微微一笑,说,叔叔,谢谢您的提醒,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怕被讹,就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再说,您不就是我的证人吗?何子桓把老太太扶了起来,把她扶到椅子上,老太太说,谢谢你,姑娘,就你愿意扶我。你放心,我不会讹你。
那个先生冲她笑了笑,便走了。老太太看看她们俩,捂着膝盖,说,我腿好像摔着了,你们俩能把我送到马路对面吗?范宁和何子桓一左一右地扶着老太太过马路,谁知刚到马路对面,老太太竟一下子倒着地上,抱着何子桓的腿撒泼打滚,真的讹上了她们。她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说她们撞了她,还威胁她不让说实话,一下子聚集了十几个过来人。这些路人看着有人摔倒袖手旁观,看热闹却很积极。何子桓心寒如冰,她再一次相信别人,却被无情地背叛。老太太晃动的扶到越来越大,何子桓没站稳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假肢也被晃掉了,在场众人唏嘘不已,纷纷举着手机拍照。范宁上前挡着拍照的人,大声地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不来帮忙反而来看热闹,她赶紧捡起假肢并把何子桓扶到一边,挡着她,何子桓以迅雷之势穿好了假肢,一抬眼几十双眼睛如恶魔般盯着她,还有人脸上写满了咦咦咦的表情。她只能避开恶毒的眼神,畏畏缩缩地走到范宁身后。路人说,残疾人怎么了?残疾人也不能把老人推倒就不管了?还说老人讹她,还有没有天理。范宁蔑视地看了路人一眼,说,你快闭嘴吧,是我朋友好心把她扶起来的。何子桓也说,我真的没有推她,你们也不能污蔑我吧?
老太太说,孩子,你也残疾,我也不讹你多少钱,只要你给我掏点医药费,在买点营养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范宁举着手机,蹲在她面前说,老太太,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实话实说,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老太太撇着嘴说,那就报警处理吧。何子桓说,那好,我相信警察会还我清白的。路人说,这个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警察来了也没用。范宁啧啧啧了几声,说,老太太。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
范宁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从何子桓想要去扶她的那一刻开始,范宁就打开了录音,老太太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尤为清晰,真相大白之后,路人们惭愧地停止了拍照。老太太还懵懵懂懂地倒在原地,范宁说,你一定在这里踩点好几天了,知道这里是监控死角,才让我们送你来。老太太嗖的一下站起身,就跑了,路人们也四散而去,何子桓说,范宁,谢谢你啊,可是,如果下次还遇到这种状况,我还是会扶的。范宁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是要先留下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毕竟人心叵测,要防范于未然才行。
临近年下,孙小蒙已经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了,这半个月来,房东天天催他续缴房租,否则到期立马让他走人。可他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只能吃泡面度日,哪有钱交房租。他撕开一包红烧牛肉面,刚刚烧开水,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只有一包方便面,他和哥哥都想吃,兄弟俩你追我赶的场面,不禁又泪流满面。他一直沉浸在痛失哥哥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本来他一度想去哥哥的陵园工作,日日陪着哥哥,可每每去到陵园就会强烈地感受到哥哥已经不在了就没办法工作下去。
他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冷水激面让自己迅速清醒,一抬头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和胡须杂乱无章,眼睛里充满着红血丝,鬓边夹杂着几根银丝,他已经数日没有打理自己了。他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又坐回沙发上,重新泡面,他的手机就响了,手机里的语气有些急躁,说他爸在路上出了意外,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让他打三万块钱用来抢救父亲。这么低级的诈骗,孙小蒙当然不会上当,骂了对方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为了谨慎一点,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居然真的没人接,几分钟之后,母亲给他发来一条短信,说,小蒙,你爸爸正在医院抢救,需要三万块钱,你务必打来,还给他发来一串银行卡号码。孙小蒙顿时慌了神,他已经失去了哥哥,绝不能再失去父亲,他立刻从信用卡上给母亲提供的银行卡打了三万,并且赶紧去买返回徐村的车票。
他刚走到长途客运站就接到父亲回拨过来的电话,孙景升声音洪亮,没有危在旦夕,还问他过年回不回徐村。孙小蒙挂了电话,这才意识到真的遇上诈骗了,他立马赶往公安局报警。警察告诉他,现在这种诈骗犯诈骗手段升级了,防不胜防,我们能做的只有防止个人信息不外泄,而且电信诈骗窝点在全国各地,被骗的钱被追回的概率微乎其微。
孙小蒙心情沉重地走出公安局,他在心里责怪自己几百次了,自己的房租生活费还没有着落,又欠下信用卡三万元外债,如果下个月不能如期还款,他将被列入失信名单。
三日后,除夕之夜,叫醒孙小蒙的,不是热闹的鞭炮声,而是房东不客气地敲门声。房东是一位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穿着大红色珊瑚绒家居服,她进门后坐在餐桌上,说,都最后一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钱,今天是除夕,我本不想催你,但我对你够宽容了,都把押金都给你抵消了,我也要生活的啊。
孙小蒙低声地说,您能不能宽限我几日,等过了年再说。房东急地拍着桌子,说,不行,孙总,要不是看在你租的长,我就不给你用押金续租了,你如果不交钱,今天就给我搬走。
孙小蒙攥紧拳头,咬牙地说,那好,我今晚就搬走。
房东走后,吕肃打来了电话,他说,小蒙,我今年初二值班,明天我们一起去江东域吃饭吧。孙小蒙强忍着泪水,他知道如果他开口,吕肃一定会帮助他,可他不能开这个口。他平复了下心绪,说,好的,那我们初一见。还有,吕肃,早点结婚吧,组建家庭,生个孩子,团团圆圆一家子,多好,还有,吕肃,新年快乐。他说完立刻挂断电话并关机,然后闷头收拾行李箱。他这些年买的一些奢饰品,在卖桃园壹号院的时候也一起卖了。盘水小区的一些衣服,他也不要了,他只把柜子里一个中号纸盒子装进了破旧的拉杆箱。
2015年2月19日,大年初一,凌晨,茫茫雪夜,被生活折腾的体无完肤的孙小蒙本想从跨湖大桥跳下去,结束他悲惨的人生。可是,他手里多了一把有温度的雨伞,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和照耀明天的光芒。
中午时他拖着行李箱去了江东域,在门口碰见了吕肃,吕肃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羽绒服,向孙小蒙招招手说,新年好。孙小蒙朝他浅浅一笑,说,新年好。然后二人相跟着进了江东域。
进了包房,点了菜,服务员走后,吕肃说,小蒙,我找到我弟了。孙小蒙惊讶地说,是吗?是王玄?吕肃给孙小蒙到了一杯酒,说,是王玄,还是徐瑾瑜帮我提取到王玄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可惜王玄却消失了。
孙小蒙说,没事,既然确定了,又知道他的姓名,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吕肃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推到孙小蒙面前说,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小蒙,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别推辞。孙小蒙苦笑一声,端起酒杯,满饮一杯,打开了拉杆箱里面的箱子,里面都是范宁的东西,他说,吕肃,不瞒你说,我今日本打算带着这些东西去另一个世界,我不想活了。吕肃愤然起身,大声地说,胡闹,小蒙,你疯了是不是。孙小蒙说,到最后一刻,我才明白,我对这个世界仍有依恋,我舍不得离开。所以,过了今日,这一切都成了过去,2015年2月20日,就是我孙小蒙重生的日子。他坐回去,拿起银行卡,说,我确实很需要一笔钱,我就推辞了。他叫服务员,拿来了纸笔,写了一张欠条,递给吕肃。吕肃没有接,说,咱们谁跟谁啊,写这个干什么?孙小蒙拽着他的手,把欠条塞给他,说,亲兄弟还有明算帐,吕肃,你必须收下,我会尽快还你这笔钱的。
吕肃看他坚定的眼神,只好收下欠条,他指了指拉杆箱,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孙小蒙说,等走的时候,我就把它扔了,从此范宁和我孙小蒙毫不相干,将来人海茫茫,见面不识。吕肃端起酒杯激动地说,小蒙,这是你这几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范宁把你弄的遍体鳞伤,你总原谅她,有时候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小蒙,她根本配不上你。
饭吃到一半,吕肃忽然说,对了,小蒙,你那个小徐,好像喜欢你。孙小蒙一听就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来。吕肃坏笑地看着他,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不错嘛,魅力不小啊,我看人家对你很上心啊。孙小蒙严肃地说,别胡说,人家还是个学生,我也只把她当学生看。吕肃摇摇头,说,不不不,你当人家是学生,人家可没把你当做老师啊。小蒙,我觉得,徐瑾瑜蛮不错的,你可别错过了。孙小蒙心情复杂地看着吕肃,吕肃收起笑意说,好了,不闹你了,我知道,眼下你没有心情想这些。
大年初二,虞静和赵文若带着厚礼去往岳父母家,虞静给徐瑾瑜打了个电话,徐瑾瑜今年在爸爸家过年,昨天就出发去台湾度假了。临近中午,赵文若在厨房做饭,虞静的妈妈拉着虞静做到沙发上,小声地说,闺女,赵文若对你怎么样?有没有给你脸色看?虞静满脸疑问,说,他干嘛要给我脸色啊?虞妈瞟了一眼正在爆炒肥肠的赵文若,压低声音说,你不能生孩子了,人家能愿意?能不给你脸色看?小静,你以后对他好一点,不要向以前那样对人家大呼小叫,当心人家变心。徐瑾瑜没良心,你算是指望不上了,你只能指望小赵了。
虞静脸色沉了下来,说,我女儿怎么没良心了?妈,小瑜是您的亲外孙女,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虞妈抄着手,说,小静,你是没见那天徐瑾瑜是怎么对我和你爸说话的,傲慢无礼简直了,我跟你说,她要是我的女儿,我早大耳刮子抽上去了。虞静说,妈,我的女儿我清楚,肯定是您和我爸先说了些不中听的,小瑜才会气急还口。虞妈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了,虞静也不甘示弱,从厨房拽起赵文若,掂起了包,甩门而去。
走到地下车库,虞静冷静了下来,还是回去了。毕竟大年初二,阖家欢乐的日子,不能让父母开年就这么孤孤单单。赵文若拉着她的手,说,咱爸妈说话就是这样,刀子嘴,大过年的,就别和他们计较了。虞静按开电梯,两个人走了进去,无奈地说,哎,我能怎么办?一边是生我的人,另一边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到达父母所在的搂着,赵文若拉着她走出电梯,说,没事儿,一会儿我陪爸喝两杯,他的气就消了。虞静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就听见里面一声巨响,接着传来母亲的哀嚎,他们赶紧开门进去,就看见虞静的爸爸跌在厨房的地板上,已然不省人事。
虞爸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虞静和虞妈在抢救室外长椅上痛哭不止,赵文若冷静地说,妈,虞静,你们先别哭啊,爸一向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说罢,赵文若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索性没人发觉,他赶紧把颤抖的手插进口袋。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取下口罩,对拥过来的虞妈和虞静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虞妈登时哭昏了过去,虞静强忍悲痛,扶着妈妈,对赵文若说,你先送妈回家,我留下善后。
同一时间徐登带着两个女儿正漫步在台北的闹市,徐瑾瑜和徐华一一人拿着一杯珍珠奶茶,徐华一说,不错,珍珠很劲道,奶茶也丝滑,台湾的珍珠奶茶最正宗了。徐登和助理手里也拿着各种台湾小吃,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显示的号码是虞静。他把手里的章鱼小丸子递给助理,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徐华一跑过去,问,爸,你怎么了?徐登看向徐瑾瑜,缓缓地说,小瑜,咱们得立马回去,刚才你妈妈打电话,说你外公不在了。徐瑾瑜却很淡然,说,我妈一定很伤心啊,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啊,这么突然?
一天后正月初三,徐登和徐瑾瑜来到了市殡仪馆,虞静已然哭成了泪人。徐瑾瑜跑过去安慰妈妈,说,妈,姥爷已经不在了,你再伤心他也回不来了,节哀,保重身体。外婆本就对徐瑾瑜颇有成见,得知他们刚刚从台湾赶回来,怒火节节攀升,扯着徐瑾瑜的胳膊说,你这个不孝女,一来不哭你姥爷,却在这里说这种话,你妈的爸爸死了,她能不伤心吗?还有,你姥爷抢救的时候,你在哪?你居然在台湾旅游。
徐瑾瑜说,我怎么知道他昨天会死,再说,你们对我怎样,你们心知肚明,我哭不出来也不会装哭。虞妈咬着牙,推了徐瑾瑜一把,说,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滚蛋。虞静上前解围,说,小瑜,去给你外公鞠个躬,跟你爸爸走吧。徐瑾瑜走到外公的水晶棺前,正打算弯腰鞠躬,岂料虞妈一个健步冲上去抬手就要打他,被徐登拦下。徐登说,阿姨,你做什么?你没资格打我的女儿。虞妈气急,打了徐登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那我就打你,子不教父之过,打你没教育好徐瑾瑜!徐瑾瑜正欲反驳,徐登给她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到旁边去。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赵文若和虞静迎来送往,临近上午,赵文若说,妈,虞静,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买。虞静揉了揉眼睛,说,文若,你带小瑜徐登他们去吃饭吧,别管我们了,我吃不下饭。
徐登说,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去吃就行。赵文若点点头对虞静说,也好,我也吃不下饭,我留下陪你。虞静把虞妈扶去休息室,徐瑾瑜问,赵叔叔,我外公因为什么死的?赵文若眼睛里闪烁着泪花,难过地说,低血糖休克引起的多脏器衰竭。徐登说,没听说你姥爷低血糖啊?徐瑾瑜说,对啊,他的身体比年轻人还好啊,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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