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笑芳华
商队中有一只骏马，马腿强健，双眼眉心处竟有一道裂痕，微微透出白色雷光。
木若川很感兴趣，摸摸马头。每个男人都没办法拒绝一个宝贝坐骑。
穆升云见木若川的样子，解释道：“这是北方草原的奔雷驹，草原里的闪电。”
陈笙听到奔雷驹这名字，兴致来了，古书里并没有这个名称。
眉心的一处裂痕，宛如一只竖眼，里面似有毁灭天地的气息。
眉心第三眼？
古书中倒是有一种马驹，叫做麻马，也有第三眼。
穆升云继续开口道：“奔雷驹是草原人的信仰，只有最优秀的骑手才能拥有奔雷驹。它们追逐雷云而居，全身具备高压在奔跑过程中更是电光透体常人不能忍受。”
说到这里，穆升云脸上扬起得意之色。
小花连忙帮衬道：“爸爸可厉害了，草原里那些骑手都不如爸爸。”
穆云升高兴的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解释道：“那天侥幸驯服了它，没什么厉害的。”
木若川羡慕的看了穆升云一眼。穆云升的实力并不弱，不然不可能在野魔猿面前支撑那么长时间。不过比起木若山四级武者的实力还是逊色很多。
陈笙听着听着，脸越来越黑。这不就是麻马吗？
在古书中的介绍中麻马生活在南大平原上，跟随雷雨，对雷电具有极强的感应能力，身上具备微弱的雷电能够麻痹蚊虫和一些小型鸟兽。
这名字起得可真亲切啊……
——(￣︿￣)
木若川也在一旁很是兴奋，外面的新奇总是会引起族人的兴趣，摸摸这摸摸那，还想上马骑一会，没想到被奔雷驹暴躁的甩下马背。
穆云升扶起他，说道：“奔雷驹认主，外人不能上马，就算强制也只会杀死它。”
木若川还被电的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倒是若山哥抱歉道：“是若川他鲁莽了，不好意思。”
到了大院，安排几人先住下，还找了族里的工匠帮忙修理马车。
这马车可不是木头块拼接，虽然主体仍是木头，但材质很好，估计是森林里的百年老木，且一些耐磨关键部位都采用了钢铁，对工匠的技艺要求颇高。
其他人也都陆续回到木族大院，明日还有祭祀活动，几人没有多聊，各自回去入睡。
木芸儿一人独自抱坐在树下，黑暗中树叶摇曳的声音宛若一人低语，商队的到来让她心中的抗拒更加膨胀。
黑暗中一道人影走来，是木芸儿的母亲。
母亲无言的陪她坐在一旁，夜空被树荫遮挡，只透进几点星光。
“芸儿，今天狩猎怎么样，好玩吗？”
木芸儿说道：“还行，就是抓抓野兽，没想到陈笙哥哥也那么厉害，都能杀死野魔猿了。还有若山哥哥，你没看见他那一堆猎物……”
木芸儿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陈笙哥哥，若山哥哥，若川哥哥还有华宇哥哥。
母亲听着女儿的讲述，平静而快乐的微笑。
“芸儿，你也长大了。”
木芸儿一怔，长大了？
木族的传统中，往往受洗便是成年礼，而那些没受洗的都离开了家族。
“你爸爸走得早，都说没有爸爸的孩子缺爱，所以我努力给足你。哎——以前你就这么大点，就嚷嚷着找爸爸，可是爸爸已经不在了，我跟你说爸爸出去了。从此以后你整天就想着跑出去找爸爸，几次被族长逮住，被训斥的哭鼻子回来找我。”母亲说着浅笑出声。
木芸儿眼里也浮现出回忆，母亲很辛苦，族里虽然不会亏待母女二人，但她们需要的更多。母亲又很自尊，每个东西都是亲手努力得到的。她坚强的性格完完全全从母亲身上遗传。
母亲抱住木芸儿，不再说话。
木芸儿只感觉母亲的怀抱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暖，有安全感，仿佛是一堵坚实的壁垒，挡住所有阴暗和危险。
当初父亲离世，族里不是没有闲言碎语，小孩间也传开，只有傻子陈笙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她和陈笙关系好的原因。
现在自己长大，应该换个位置了。
木芸儿反抱住母亲，眼神坚定。
但是……
木芸儿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掐紧，这是一个选择。
……
第二天，众人起个大早，包括远道而来的商队，他们都想见识一下木族的盛会。
商队中的人都对木族略有耳闻，但却从未接触过，木族向来隐世在森林。这次有机会目睹一年一度的盛会，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清晨，梳妆台前，木芸儿端坐。
母亲来替她梳妆，宗族祭祀不是小事，特别今年她还是受洗人，各种饰物上肯定不能马虎。
外面已经锣鼓争响，木族男人在身上绘制各种图案，风雨鸟兽，火海人神。
光怪陆离的图画象征木族的文化与信仰。
男人们赤膊舞动，肆意喊叫。
祭祀挥舞法旗，鲜红的绸缎在空中飞舞，透过阳光投射下片片虹影。
穆升云和戴源之也兴起，与木族的舞者勾起胳膊，把酒言欢。
陈笙坐在远处高高的树杈上，他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也就没有聚集在院中。
“天地起，日月落。”
木族长老高举蛇杖，嘶哑的嗓音里发出的话语充满古老的韵味。
“吾族依木生，献祭品！”
几位壮汉肩扛着昨日狩猎的祭品，其中便有已经咽气的野魔猿。
同样光着膀子，任由猎物的血液在身上流淌，这对他们来说是神赐的荣耀。
陈笙只想说，死去的动物身上滋生细菌，这样接触容易感染。
啊？你说自己体质好？
那没事了╮(╯▽╰)╭
祭品被依次摆放在石台之上，石台上雕刻古怪的图案，倒是依稀能看出个树的形状。
鲜血顺着纹路蔓延，直到彻底填满。
长老再呼：“神佑吾族，赐吾灵果，九灵一祭，恕吾欲逾。”
悠长的声调在空中悠扬回转，院中的古树似乎随着呼喊摇动枝杈，树叶簌簌作响。
空中似乎云气凝固，周遭的气流皆调转方向朝树中汇聚，气流浓稠，鱼贯而下，直注树干。
原本暗淡的树叶都发出微光，绿意盎然。
“赐灵果——”
光辉灼热，茂盛的树叶间十个光点闪现。
极致的光亮致盲了所有人，哪怕有人提前闭上眼睛。
但光亮却没有伤害，反而视线在恢复后变得更加清晰。
穆升云惊喜，对于他们经营商队的人来说，更好的视线就能提前发现危险做出准备。
一位老者微驼着背，在一众呼声中低声对穆升云说道：“这里的事不可外传，恐会惹来祸患。”
穆升云的大脑一瞬间清晰，不敢怠慢，拱手说道：“定严守口关，还请放心。”
老者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祭祀仍在继续。
灵果已经成熟，接下来就是九灵降生和接受洗礼。
九颗灵果结蒂落下，落地的瞬间却骤然虚幻，化作一团光晕。
与此同时，木芸儿身着鲜艳的祀衣端步走上台前，冗长的衣摆拖在地面一步一动。
今天的木芸儿，唇上抹艳红，更显皮肤白皙，眉心花钗绘作古树模样，两边散开覆盖整个前额。
今天的木芸儿极美，即便她面无表情，眼中无神。
陈笙只觉周遭的在她面前都变得暗淡，她犹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明星，万众的目光凝聚在她端庄的身姿之上。
接过祭司用布匹包裹的灵果，转身面向众生。
“受此圣果，永吾族人！”
木芸儿双手平举灵果，静止不动。
犹如一朵待放的花苞，羞赧下人人皆知其美。
纷杂的人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所有人看向眼前台上的少女。
红唇微动，刹那间是芳华摇曳。陈笙突然明白纣王为何篝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
一笑倾城，不若妲己妖艳却胜似妲己绝美。
“红吹晴雪风千片，锦蹙春云浪一川。”
一句诗词浮现在陈笙脑海。
不知何时，木姨竟出现在陈笙身边，静静的望着前方的盛会。
口中呢喃：“小妮子真长大了……”
木芸儿一笑过后，便拿起灵果。
灵果触碰到红唇便化作流光，渗入身体。
木芸儿抬头，依旧笑靥如花，只不过眼角泛出泪光。
笼中的鸟儿放弃了天空。
陈笙沉默，此时他怎么会还不明白木芸儿先前的意思。
转身离开——
对于古书，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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