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唐念格不是没想过，也许有一天会再见到程禹北。

        但此刻，在实验高中的走廊上，在剩下的晚霞中，在校园广播的音乐里，她看见他，有些愣住。程禹北隔着几个人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是否认出了她。

        微风送来盛夏的蝉鸣，顺便卷起她的马尾。书里总爱描写这些傍晚。

        回到教室上自习，唐念格还没回过神。

        我和程禹北在一个高中？我都开学一个星期了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z市了？

        同桌已经开始写今天的数学作业了，唐念格还在跑神，回想刚刚程禹北的样子。几年不见，他眉眼长开了，疏朗的眉目颜色很深，鼻梁高挺，穿着蓝白校服在人群中站的很直，身姿修长，透着疏离但还挺显眼的。之前怎么没遇见过呢？

        十点，下了晚自习，唐念格照例和隔壁班田雨薇一起往家走，两人家住的近，又是小学时期最好的朋友。

        走读的同学三五成群往校门走，大门外停着很多电动车和自行车，也有家长边说话边等孩子放学。唐念格妈妈偶尔也会在这些家长中间，手上提着吃的，往往是些小糕点、寿司一类，唐念格喜欢吃。

        唐念格一手挽过田雨薇，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重合了一部分，被拉得斜长。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唐念格笑着说，杏眼晶晶亮亮。

        “谁啊？”田雨薇低头踩在了一片梧桐叶上，顺口问道。

        “你猜不到，是程禹北！我今天竟然在教室门口看到他了！”

        “啊？他不是去美国了？”田雨薇惊讶抬头。

        “不知道，刚想问他，上课铃就响了。”

        两个人走着，说起小学。唐念格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拆开，先递给田雨薇。入口的抹茶味，让唐念满足地眯了眯眼。

        “当年……当年班里还传过你俩绯闻，我说不是，他们还不信。”田雨薇回想道，脸上带着嘲笑。

        “害，小孩儿们都懂啥，那时候你看班里但凡哪个女生跟男生走近点，大家都咋咋呼呼的。”唐念格嫌弃道，“不过……”

        “哎大田你不知道，他当时一转来就坐我旁边，我看他学习又好，长得也好看，就是天天板着个脸，话也不说几句。我感觉他一点儿也不开心，就想着多带着他玩。”

        “……这么说那他还要谢谢你带他逃课了？”田雨薇拍了她一下，笑出来。

        “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就极其善解人意、心智成熟。”唐念格非常自然地开始了自夸，顺手又拿了片饼干放嘴里。

        “成熟？！成熟你军训还打人啊？被老师叫家长说你那跆拳道都用到同学身上了。”

        “嗨呀……那不是个意外嘛，我也没想到张昊那么不抗揍……诶我到家了，明天见！”

        唐念格走进小区，步子了慢下来。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她想这句诗和现在的景很搭，如果不是要回家补作业，唐念格真想在楼下的秋千上晃荡一会儿。

        遇见曾经的熟人，让唐念格感到开心。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看见同学会远远打招呼，看见花也想停下来闻闻，看见月亮弯弯也会把眼睛笑的弯弯。别人把奋斗语录写在桌子上，一低头就能激励学习。唐念格的桌子上却用铅笔画着史努比和海绵宝宝，如果不是放着高中课本，很难看出这是一个高中生的课桌。

        这样一个人，在多年前就让程禹北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不曾有的生气与热情，仿佛生活到处都是价值，他刚转来时好奇过这个女孩每天都在乐些什么，就算被老师罚也能笑出来。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生活给了唐念格意义，而是唐念格给生活赋予意义。

        而这个女孩，现在正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刷牙，镜子里的她头发散下来垂到了胸口，发梢微卷。薄刘海儿下是双大大的杏眼，瞳孔泛着棕色的光泽，两边脸颊白里透着粉，带着点婴儿肥。乍一看像初中生。

        唐念格认真盯着镜子里穿着粉红色睡衣的自己，若有所思。

        “明天该洗刘海儿了。”她低头吐出漱口水，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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