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败与答案
「循环回数：3」
第三次睁开双眼时，你紧紧抱住双臂，在冰冷而稀薄的空气中不住颤抖着，微微扩散的瞳孔中写满了惊恐。
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手背上，有着与鲜血相似的温度。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比任何一次受伤时都要痛苦得多，比第一次死亡时的感受更加恐怖。
不夸张的说，你在上次体验到的，是已经超越了肉/体忍耐极限的疼痛。若是让一个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人来经历这些，说不定会直接疯掉。
你忍不住攥紧双拳，长长的指甲抠破了皮肉，细微的血流顺着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
不正常……果然不正常。
你在第二回循环中的猜想果然没错。让你从楼梯上摔落而死的、被飞来的车门削掉头颅而死的——大概是类似于“世界意志”的存在。
第一回还可以说是意外，第二回的死亡就绝对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警告你不能直接告诉萩原他会因重新启动的炸弹而死，也不能告诉松田四年后的那场爆炸案。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神明存在。
为什么祂给了你改变一切的机会，又要如此残忍地扼杀你？
想不明白。
如果真得弄清楚神明大人的小心思，恐怕非得用无数次实验来证明不可……
没错，用死亡来实验。
止住哽咽后，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10点40分。
时间确实有所变化。因为你清楚地记得，上一回你是在10点45分醒来的。
擦了擦眼泪，你在书桌上找到一本便签，飞速写下了整理后的信息。
1不知为何，你重生到了7年前的11月7日。
2你不能直接告诉死掉的人他为何而死，否则会被神明（？）之类的存在直接抹杀。很痛。
3你好像得到了死亡循环的能力（存疑）。因为只死了两次，所以这点暂时不能确定。
31如果你真的有循环的能力，那这将是你的第三次循环。
32比起第二次循环醒来的时间，这次提前了5分钟。每次提前的时间是规律的，还是随机的？这点有待验证。
4萩原被炸死的时间是10：48。
5拯救萩原的切入点：1萩原自身2炸弹犯3炸弹。2与3在时间上暂时不可能达成。
情报还是太少了，现在只能总结出这些。
游戏玩家可以随意利用save/load功能来不断试错，你却只能用死亡触发读档。
这你也认了，但是哪怕给个痛觉屏蔽的金手指也好啊。
要是一直死得那么凄惨，你觉得自己很可能会直接疯掉。
说起来，这个死亡回档的设定未免太像re0了。如果你是菜○昴，诸伏和萩原谁才是你的艾○莉亚？
总不能让松田当蕾○役吧。
脑补了一下松田穿女仆装的样子，你不禁笑了起来。
你又一次输入了萩原的号码。
按下通话键的时候，你不禁抖了抖。死去活来整整两回，每回你都是在打电话的时候挂掉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死亡flag。
你家离浅井别墅区实在太远，那里现在又进行了交通管制，要过去的话非得耗上一个小时不可。
如果循环的起点时间能更早一点，你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不能直接说出死亡讯息的话，采用迂回的手段如何呢？
在尚未进入循环前，你从松田那里得知了萩原的死亡原因。他是在进行拆弹时，因为定时炸弹重新启动计时而死的。
既然这样，让他早点拆掉炸弹，是不是就能避免惨剧发生了？
现在是10：42分。
距离爆炸，还剩6分钟。
“小绮世？你怎么……”
这一回，你在萩原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
“hagi。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可以请你在6分钟内拆掉炸弹吗？”
“喂喂，难道是小阵平那边已经解决了，你就对我放不下心了吗？这种程度的炸弹我不知道处理了多少回，你就快点安心吧。”
“你要是做得到，晚上我就跟你约会。”
“……这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沉默了几秒钟后，萩原的嗓音变得严厉起来：“我可是还在工作中哦。这个时候开玩笑，哪怕是你我也会生气的。”
“谁在跟你开玩笑！”你着急得快要原地打滚了，“你也知道我最讨厌这种笑话了！赶紧给我去拆弹，立刻、马上！”
“呜哇，别生气别生气！”见你反应如此激烈，他也有些慌乱，“倒是冷静下来啦，小绮世！”
10：43分。
距离爆炸，还剩5分钟。
“虽然小绮世的邀请很诱人，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目前来看，我好像做不到呢。”
“为什么？！”
“因为这栋公寓里的住民还没有全部撤离啊。”
“是你的话，一定能完美解决掉这个炸弹吧？”
“小绮世对我评价那么高，我很高兴哦。”
萩原轻笑一声，语调柔和而坚定：“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拿市民们的生命来冒险。这正是我们身为警/察的职责所在。”
警/察是……具有荣誉感和使命感，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公仆。
他们尊重人权，以公正、友好的态度执行公务，严格遵守纪律，团结一致、友好协作，磨炼人格、提高能力，不断地提高自我，廉洁奉公，具有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毫无疑问，萩原是个合格的警/察。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说话总是不正经，其实他比谁都心思细腻，也不会在大方向上有所偏差。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此时坚定的叫你痛苦。
“你能理解吧，小绮世？”他问。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这种问题，为什么要来问你啊！
你的口吻近乎央求：“hagi……算我求你了，快点解决掉好吗？”
“知道啦知道啦～”
隔着电话，萩原一阵苦笑：“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等疏散完毕我就立刻动手，好吗？”
“……好。”
“那约会的事，还算不算数？”
“算。”
“有你这样的承诺，我就放心了。”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安稳你的情绪：“到时候可别轻易爱上我哦？”
10：46。
距离爆炸，只剩2分钟。
“报告！这栋公寓里的居民，已经全都避难去了。”
“了解。小绮世，我就先挂了。这一回，你就期待我的认真表现吧？”
“等一下，hagi……！”
——来不及了。
你没想到，时间居然会紧急到这种程度，距离居民全部撤离和炸弹爆炸竟然只有2分钟不到。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拆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为了抓捕犯人归案来给萩原报仇，松田曾详细地跟你说过当时的事情。比如萩原没有穿防护服，他那边的炸弹也更为复杂……
对了，防护服！
你绝望地一拳捶在窗户上，细碎的玻璃碎片把手划得一片狰狞。
为什么你会忘掉防护服啊？这次的时间明明足够让萩原先穿上防护服再拆弹的，你怎么偏偏忘记了这点！
嘀嗒、嘀嗒、嘀嗒……
挂在墙上的时钟，一点又一点地向10：48分走去。
——拜托了……神明大人。
你低着头，十指交握。
真讽刺啊。关系亲密的好友面临死亡，你竟然只能祈祷他平安无事，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10：48分。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巨大的无力感让你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虚软地跪坐在床沿。
“……骗子。”
你开始对无力又愚昧的自己感到憎恶。
萩原死去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呢？
你再也不会说什么寂寞比死亡更可怕了，那样太傲慢，也太自以为是。上两回的循环，已经让你充分体验到了那份恐怖。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阵平……”
你的眼神忽得亮了起来，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对，阵平！是他的话，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七年前——在尚未进入循环的22岁，你因萩原的死无比颓丧，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还差点丢了工作。
看不下去的松田硬是把你从阴影里拽了出来，帮你整理好乱七八糟、丢满垃圾的房间，天天溜你出去散步。
他强行拿走了你家的备用钥匙，每天都带着早餐将你拽起来，绝不允许你就此一蹶不振。
他甚至——
想起那个冰冷又火热的冬夜，你立刻捂住了脸。
……他甚至抱了你。
强撑着精神换好衣服，你连扣子都没扣好，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公寓。
迈出玄关的时候，你疑神疑鬼地看向前方，生怕又凭空飞来一扇车门。
好在，这次什么也没发生。
你开着车，一路行驶到了松田居住的公寓。
下车后，你走到松田门前，习惯性地往兜里摸了摸。怎么摸都找不到他家的钥匙时，你才尴尬地想起，这已经不是29岁的你所在的时间点了。
你叹了口气，干脆坐在台阶上，打算倚着门稍微休息一会。
尽管没做什么体力活，可过分宣泄的情绪确实让你疲惫到不行。
不知不觉间，你就这样睡了过去。
……………………
街景铺陈在天空的下方，黄昏时的暗云透着沉闷的色彩。厚重的云层低的不可思议，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松田阵平回到家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门前的你。
你苦着脸，嘴里嘀咕着听不清的梦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有两道泪痕，手心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外面披了件薄薄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
现在已是冬季，穿这么少不感冒才不正常。
他拍了拍你的脸，低声道：“快起来，藤原。”
松田的声音有些嘶哑。
萩原在爆炸中殉职后，他一个人开车到无人的海岸边，大吼着排解心中的苦闷。
从小学时代便相识的友人竟然那样轻易地死去，至今都让他有种不真实感。然而逝者已矣，事实如此，他也只能接受。除了抓到犯人给萩原报仇，前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是松田搀住了差点摔倒的你。
“喂，你在做什么？”
没有管松田惊讶的神色，你扯住他的衣领，急切道：“阵平，回答我一个问题。”
“别随便叫我的名字啊，你这家伙。”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问，“如果我就要被别人杀死了，你会来救我吗？”
“哈？”他一脸不快，“你在说什么傻话？”
“回答我。求你了……”
松田打量了你很久，发现你现在的状况着实不对劲。
他咂了咂舌，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
“当然会救。”
“但你可能会因此死掉……不是真正的死，而是像游戏一样能重新来过。即使如此，你还会选择救我吗？”
“会。而且我怎么可能会死？”
“哪怕死的时候会疼得要命？”
“不管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他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因为hagi的事——”
“谢谢你……阵平。跟你见一面果然没错。”
话音未落，你就笑着退后几步，小跑着离开了。
松田阵平纳闷地看着你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你会露出那样依赖自己的表情，又如此亲昵地称呼他为“阵平”？他是很喜欢你，可你们并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吧？
——远方兀得传来一声枪响。
手中的烟蒂应声而落，他愕然地止住脚步，下意识地向你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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