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创死谜语人
你扇了降谷零一巴掌。
使上了浑身力气，重重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尽管如此，你却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回到警视厅后也一直浑浑噩噩的，怎么都打不起精神。
虽然提交的文件和报告姑且做到了尽善尽美，证物也交给了鉴识课，倒也不算浑水摸鱼就是了。
柳泽好几次想跟你打招呼，都被你冷冰冰的眼刀吓得贴到了墙上。
“……藤原前辈是不是生理期来了？”
听到他的小声嘀咕时，你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一小点资料拍到了他桌上。
“？”
“既然你有时间说闲话，为什么不多做点工作？”
在青年“不要啊——”的凄惨呐喊声中，你踱步迈向走廊，把手臂搭在窗上，慢悠悠地点了支烟。
雪白色的烟雾袅袅散开，朝着空气流动的方向散去。
你并不是很喜欢烟味。
每次抽完烟后你都会喷一喷香水，免得难闻的气味一直残留在自己身上。但尼古丁对抚慰精神确实有积极作用，能让你在心情焦躁时稍微平静一些。
谜语人真麻烦。
看着窗外如蚂蚁一般熙熙攘攘的渺小人群，你不禁叹了口气。
直到最后，降谷零都没有告诉你最重要的部分。比如循环前29岁的你和他在那个咖啡馆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比如他是因何死去的。
这些事情你隐约觉得自己应当知晓，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就像电脑里被永久删除的文件，哪怕在回收站里撒网也不可能捞得着。而在被他点醒之前，你甚至对此毫无意识。
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降谷零要亲吻自己，又露出如此苦涩而悲伤的表情？搞得你不像是被轻薄的那个，而是无情无义、背弃诺言的负心汉。
明明你什么也没做过。
但是从降谷的话来分析，你会坠入循环恐怕不是毫无理由的，并不像你曾经误以为的“一觉醒来就回到了七年前”。
而解开问题的关键，想必被遗失在了循环前的29岁。
既是过去又是未来，既是未来又是过去。真相的钥匙就这样被留在了七年后的过去，而回到了七年前的你，竟然什么也做不到。
……真够无力的。
你讨厌这种感觉。
简直像是回到了除了逞强和默默哭泣，总是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感到无能为力的中学生时代。
好在那个黑皮混蛋并不是一点信息也没有提供，否则你早就踹爆他的蛋了。
“——柳泽孝一，23岁，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
“你会参与到这场事件，是为了这个人吧？”
“没必要为了他而努力哦。和萩原他们不一样，「这一次的死亡」正是他所渴望的。”
“但他要是死了，的确会造成一些麻烦……那个人的秘密，比你想象得要深。真正杀死他的，甚至是你认识的人。”
渴望着「这一次的死亡」？这话是什么意思？杀了他的到底是谁？
还没等你问明白，降谷零就打开了门，暗示你赶紧下车了。
“你的同伴快过来了哦。”他笑眯眯地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我还不能和你扯上太多关系。快回去吧，绮世。我们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你本以为回去后也能通过邮件来询问，尽管郁闷，但还是开着车回去了。谁知这家伙转头就把邮箱注销了，弄得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他。
总不能直接问柳泽吧，这得多尴尬啊？
柳泽的事情，你在循环前还是了解过一些的。
比如他之所以休学两年，是因为和母亲出去旅游的时候遭遇了车祸。他受了重伤，母亲也在救护车到来前就不治而亡了。
柳泽的母亲是一名律师，父亲则是安保公司的董事长。他和双亲一向感情深厚，这件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足足花了两年才终于走出阴影，开始恢复学业和正常社交。
这位后辈总是那么开朗活泼，仿佛不知忧愁，也不会受到阴霾的侵扰。在你知道他曾有过如此悲痛的过往时，他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
你去他的母校京都大学调查过，从教导过他的老师那里得知，柳泽原本是个性格认真的书呆子，每天只知道埋头学习，除了听听音乐没有任何爱好。休学回来后竟然变得满面笑容，反而让人十分在意。
“那孩子说，这是母亲临终前最后的愿望。希望儿子就算失去了她也要一辈子开开心心地，能够笑着活下去。”
“但我总觉得，他只是在勉强自己……那件事给他造成的伤痕，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平复吧。”
仔细想来，柳泽直到去世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友人。即使是身为搭档自己也不曾真正触碰过他内心的一角，直到他死去才多少了解了些许皮毛。
被问为什么来当警察的时候，他是笑着这么说的：“我呢，因为想杀死罪犯才成为警察的。”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有勇气杀人啦！”
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他对罪犯的厌恶与抵触比你还要强烈，偶尔还会说出略显残酷的发言。
你曾以为，这是属于他的正义感。
而且，柳泽的死亡确确实实有着黑衣组织的介入。你实在很难想象，他会因为什么理由心甘情愿地被罪犯杀死。
到头来，只有你被闷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吗……？
眼角余光中，掠过了柳泽的影子。他偷偷看着你，正打算蹑手蹑脚地逃走。
你伸出手臂，冷酷地捏住了他命运的后颈皮。
“打算逃跑吗？”你面无表情地问道，“文件写完了吗？”
“………没………”
“大声点。”
他仰起头，憋足气后涨红着脸吼道：“还没！！！”
柳泽这么一喊，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视线比银针还刺人。
这孩子指不定是脑子被车创出了问题，叫他大声点，也不至于用吼的吧？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
你恼羞成怒地在他脑袋上劈了一刀，随后把青年拉到了一个摄像头坏掉的休息室里。
“前辈……”他哆哆嗦嗦地看着你，“我、我是没写完文件没错，但……但也不至于要杀了我吧……”
“谁要杀你啊，想太多了。”
“那你把我拉过来干嘛？总不会是因为对我求爱不成因爱生恨吧？”
“………………”
你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不停地在内心里对自己念叨“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你踹了他一脚，才真正开始了正题。
“柳泽，你……”
太阳穴突突跳动着，从见到降谷零之后就一直疼得厉害。
……算了，直接莽吧。
你不想跟那谁一样当谜语人，说的很像一回事但就是不肯突出重点，非要把核心信息留着不放。
试探来试探去，本来还算充足的时间也会被耗没。你又不像降谷那么聪明。既然是笨蛋，就干脆用笨蛋的方式冲上去好了。
大不了自杀重开，能save/load就是了不起。反正次数一多，死23次还是死24次也没什么区别。
“我说，你该不会想死吧？”
于是，你没有任何铺垫和试探地向柳泽抛了一个直球。
“……欸？”
青年睁大眼睛，被你砸了一个猝不及防。他张了张嘴巴，傻瓜一样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单音节。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这个你不用管。”你含糊道，“只是被某个人告知了一些本来不该我知道的事情而已。”
“某个人……吗。”
他低着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是不是宫崎前辈？我是有说过买不到miku限定周边会想死这种话，难道被他当真了？”
“柳泽。我不喜欢开玩笑这件事，你不会不清楚。”
你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探往他的灵魂深处：“而且，为什么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否认？”
“……………………”
一片静谧之中，压迫感如空气一般包裹住了他的身影。
许久之后，柳泽才敛去笑容，转过头避开了你的视线。
“藤原前辈。”
那是比往日说话时更加低沉而清澈的声音。
或许这才是他不加任何掩饰的，真正的声线。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第一天认识你，我就那么讨厌你了。”
“是吗？”
你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来你讨厌我啊。”
“啊啊……没错。因为你和妈妈一样，让我没办法对你撒谎。这种特质，真的令我很为难。”
“你的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吧？我听说你大受打击，甚至因此性格大变了。”
“……你知道得真清楚呢。”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前辈说得那个人，什么都告诉你了吗？我和爸妈之间的事情？”
……不，这个倒真没有。
下次再见到变身谜语人的降谷零，你干脆创死他得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对柳泽说的。你挑了挑眉，虚张声势道：“没错。那个人还跟我说，你想在调查‘花鬼’，也就是西村真彦的时候实行死亡计划。如果可以，能告诉我这中的理由吗？”
——你并不是甘愿被罪犯杀死的人吧，柳泽？
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最后你还是没能把这句话问出口。
“正是因为‘那个人’知道了我的事情，所以‘我’不能继续活下去了。”
柳泽的反应意外的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那场车祸之后，我就不被允许作为自己而活，甚至作为自己而死了。”
“毕竟，妈妈是为了我才……”
在你因为他的话而怔愣住的时候，柳泽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这种严肃的氛围真的让人好不习惯啊，前辈。”
他拉开门，对着你微微弯了眼角，神色温和而明媚：“但是，可以麻烦前辈帮忙传句话吗？对那个向你打小报告的人。”
“两个星期——不，大概一个星期之内吧，我就不得不去杀死他了。在那之前，请他务必做好准备哦。”
“——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你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
这一波，究竟该不该自杀回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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