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下一秒，江舟年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震动不停。他眼看前方，手则在口袋里摸索着，拿出来一看，是江祁打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那天江祁就跟他说好今天回家吃饭的。这又出了唐曼这个案子，一时间把自己弄得头昏脑涨，以至于差一点把这个事情忘了。

        接听电话，江祁便在那边催促道：“小年啊，今天说好回家的，可别忘了。”

        “嗯，一会儿就回去。”说完便挂断电话，转话对林翊说道：“那个…一会儿我给你送回警局，晚上你自己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好。”

        到达警局门前，林翊拿好自己的背包刚要下车，嘱咐了一句，“那个…江队，回家记得买点东西，毕竟还过年呢。”

        “嗯，好。”

        林翊倒也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在心里憋不住的想要跟他说。江舟年也知道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恐怕自己真的会空着手回家。

        ·

        江家别墅。

        三层楼的别墅每一间屋子都在点着灯，江祁和住家阿姨正在厨房商量着一会儿要准备的饭菜，江震天和江祁的丈夫周立威在客厅聊聊最近国外的股市和一些商业项目。

        大门虚掩着，似乎在给江舟年留着门一样。

        江舟年两只手提着礼盒，在门前换好拖鞋，刚要往里走，便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把鞋整理好再进去。

        “小年，你放那就行。”江祁说道：“快进来，父亲在客厅坐着等你呢。”

        “嗯。”

        许久未见的江家父子两个人，再见到彼此的时候，略显尴尬一些。江震天故意把茶几上的报纸摆在眼前，压低声音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都忘了这个家呢。”

        见此状，江祁马上说道：“哎呀，小年买这么多礼物呢，都是爸爸喜欢吃的。”随后把一盒礼品凑在江震天的眼前，“爸，你看看这个，很贵的，而且这个对你这个年龄段的人特别补，我们小年真是有心了。”

        周立威附和说道：“可不，这个牌子可贵了，在国外经常看见有的老外吃这些补身体。”

        江震天依然一脸严肃，但内心却乐开花了，只不过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饭桌上。

        江祁特地给江舟年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在面前，“尝尝看，跟以前的味道还一样吗？”

        “你小子可是有福气，跟你姐结婚这么多年了，总共下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周立威玩笑了一句。

        他这个人表面斯斯文文，一副银边眼镜更是给他带来一种书香气息，不过江舟年总觉得他和这个词不符，并且觉得他身上散发的是金钱的恶臭味。

        江舟年瞥了他一眼，随后把陶瓷砂锅往他面前推了推，“都给你。还有…姐夫，我姐自小都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即使嫁人也应该有丈夫宠着，这平日里自然下厨房的次数就少了啊。”

        周立威哈哈一笑，“这小年的性格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姐夫倒是变了很多，和以前真的不一样。”江舟年话里有话。

        周立威听见这句话，勉强向上扯了扯嘴角，随后用筷子夹起一块鱼放在江祁的盘子中，笑道：“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江祁也回应是的给周立威夹了菜。

        江震天看着如此恩爱的两个人，自然放心了不少，但转头一看年纪相仿的江舟年，突然紧蹙眉头，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小年啊，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理应成家了。你不能一辈子守着案子过日子吧？你刘叔叔家的女儿，比你小三岁，性格温柔，长得还不错，看着和你倒是挺配，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见见。”

        江舟年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督促他干什么，或者是把他归置在条条框框里的那种人生，他认为那样非常无趣，所以他拼尽全力也要摆脱这样的束缚。

        江祁这一次则是顺着江震天的话，劝说了几句，“小年，我觉得父亲说的对。而且刘叔叔家的女儿不仅漂亮，自身还非常的优秀，去年刚从国外回家就进集团工作了。还有…”

        “我吃完了！”江舟年突然打断说话，把筷子重拍在桌子上，起身道：“看来今天回来就是个错误！”

        江震天有些恼火，也从椅子上起身，怒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儿吗？天天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像你这么大的人，谁不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你现在是觉得你自己挺好的，可你等到岁数再大一点，就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后悔？”江舟年稍转身子，一眼不眨的盯着江震天，“不结婚就后悔，那结婚了呢？难道就不后悔了吗？我现在都觉得我妈后悔结婚，后悔生下我和我姐两个人！如果她没有早早的步入家庭，那她现在会活的好好的吧？”

        “小年！”江祁即使制止。

        江震天说道：“你让他说，我看看从他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样混账的话！”

        “你想听我倒是不想说了，你自己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你自己应该心里清楚，不用别人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你之后才内心愧疚！”江舟年说完便转身往出走。

        江祁跟在江舟年的身后出去，喊道：“小年，你等一下。”

        “怎么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每次回来都是会和父亲大吵一架，然后像现在这样气冲冲的就走了。我知道，你还是因为母亲去世的事情怪父亲，可是，事实跟你想的不一样。”

        江舟年冷冷的说了句，“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江祁浅笑道：“你自己是做警察的，每次遇到嫌疑人不是还要给人家一个辩解的机会嘛，可是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你的亲生父亲，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啊，你就不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江舟年没在应话，“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先走了。”

        “还有…”江祁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刚才跟你提的那个刘叔叔家的女儿，你考虑一下，毕竟你作为江家的长子，以后还要接手集团，找一个与你们当户对的人，对你也有帮助。像我和你姐夫一样，互帮互助，不也挺好嘛。”

        “姐，你真觉得结婚是正确的选择吗？你有没有后悔过？”江舟年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和你姐夫感情挺好的啊。”江祁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不敢看江舟年的眼睛，一直在闪躲。

        江舟年轻笑了一声，“真的吗？如果你和姐夫感情好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你对鱼过敏？刚才在饭桌上夹菜的时候，我倒是看他往你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鱼。”

        听完这句话，江祁便没有再去辩解什么，随口说了句，“像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虽然从小衣食无忧，但是却从来没有普通家孩子那样快乐。长大恋爱之后，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挑选一个喜欢的人，而是要为了家族去着想。”说到这儿，江祁的眼眶有些发红，拍了拍江舟年的肩膀，“你是我的亲人，是我从小到大都宠爱的弟弟，这样束缚的人生我自然不想再让你去走一遍，像我这个样子。今天以后我支持你做的所有的选择。”

        江舟年听见这句话，的确触动很大，他没有想过的是江祁为了江家甘愿牺牲自己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甚至是不爱她的人。

        “姐，如果你真的不幸福，那就分开吧，让自己过得舒心比什么都重要。”江舟年说道。

        江祁抽吸了下鼻子，笑道：“爱情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和父亲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从那天之后，江舟年就没有再收到过任何催婚，或者是江震天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再加上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便不会再浪费口舌，又或者是江祁在一边劝和才有的结果。

        ·

        晚上，江舟年回到家，整个人瘫软倚在沙发的一边，双眼放空。随后起身又在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站在窗前，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喝下去。

        此时，林翊已经站在身后，只看背影就知道他今天有多么落寞。

        江舟年也似乎感觉到林翊站在背后，说道：“人一定要结婚吗？”

        林翊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呢？”江舟年转过身子，问道：“你会结婚吗？”

        “我…应该不会吧。”

        江舟年笑笑，“看来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结婚并不是每个人的选择。”随后叹气道：“但我也许会遵从父母意愿，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林翊听着江舟年唠叨了很久这个结婚的话题，相对之前这还是警局里那些女生的话题，如今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来说，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讨论，即使讨论了，也会事与愿违走了偏差。

        聊了一会儿，江舟年似乎想明白了很多问题。也许正如江祁所说，他们的人生或许早已经注定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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