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回到寝宫之后，魏赟大大舒一口气：“可累死我了！”
一个人要一直维持着演戏的状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还算得上是本色出演。毕竟，想做明君难，要做昏君易。
“一个皇帝，只要稍微不理智点，稍微地容易叫情爱迷了眼，就很容易走上百官们称之为昏君的路途。”四下无人时，魏赟故作忧伤地跟2号如此哀叹。
2号用了一个很精准的说法来为他的牢骚做总结：“简而言之，就是每个恋爱脑都有做昏君的潜质。”
魏赟从2号这里又学了个新词汇，赞道：“恋爱脑，真是形象的说法。脑子里只有恋爱一件事，基本也就告别当一个明君了。”他想到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一些皇帝，叹了口气，这下子是真的有些忧伤了，“能怎么办呢，朕也只好做一做昏君了。”
2号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演技不错，继续保持。”
魏赟失落的心情一扫而散，得意道：“那当然！朕最近演技日益精进，相信不久之后，便可以跟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们一较高下了。”
顾自高兴了会，他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你觉得贵太妃是不是攻略者？她看起来非常可疑的样子。”
2号不置可否，“任何在你身边出现的，试图获得你好感的人，都有可能是攻略者。”
言外之意，凡是出现在身边的人，皆不可等闲视之。
魏赟：“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就没有能够直接判断的方式吗？比如说，攻略者较之常人会格外想要获得我的好感，从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为，如同王悦那样的？”
2号：“你是皇帝，没有人不想获得你的好感。”
魏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皇帝这个身份实在很微妙，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想攻略他的人。所以，在众多想要获得他好感的人中，除了王悦这种大剌剌跳出来的，还真的很难分清楚谁是真正的攻略者，而谁又单纯的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而讨好他。
“那就没办法了。”魏赟耸肩道，“朕也就只好从今往后做一个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的风流人了。”
“很难说这不是你心底里最强烈的渴望，现在拿出来借题发挥。”2号吐槽道。
魏赟：“嘻嘻。”
魏赟白天才同人争论过这世间有无仙人，夜晚就做了一个关于仙人的梦。醒来的时候那光怪陆离的梦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记得梦中的天地极静，极美，海一般的天，雪一样的云。
他身处云端，蔚蓝的天幕触手可碰，浮冰一般漂浮着的白云萦绕周身，阳光刺透云层，一缕缕金芒落在层叠的云海上，化作瑰丽的光影。
一望无垠的大地上，腾挪起伏的青山绿野之间蜿蜒盘曲着数条大江，奔涌的大江从空中俯视，却像再乖顺不过的涓涓细流。
长身玉立的男子矗立云头，长发墨染，衣带翻飞，一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轻轻启唇，声音碎金断玉，仿佛九天之上传来的一道空灵神启：“无想山云栈洞，等你来……”
这个声音一响起，梦中的一切都急速消散，魏赟好像听到了有深山禅寺的晨钟敲响，沉沉的钟声将他从梦中唤醒，而那个地名却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魏赟一整天都忍不住在脑海里回忆这个梦境，甚至无意识地呢喃出来。
“无想山……云栈洞……”
他蚊蝇一般的呢喃之声却被一直关注着他的季嵋仪数次捕捉到了。
季嵋仪一再听到魏赟在出神时念叨起这个地方，不禁好奇：“陛下，这无想山云栈洞是何地方？”
魏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慎将心头盘桓的疑惑念出了声，他思及梦中的情形，心头恍惚升起一个念头，不答反问道：“嵋仪，你说这世上莫非真有仙人？”
季嵋仪不解：“陛下怎么发此一问？”他打趣道，“难道陛下也想效仿始皇帝寻仙访长生？”
魏赟心里倒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叹息道：“朕今日做了一个梦，梦里身在天上，有一个仙人模样的人跟朕说起这个地方……”
魏赟甫一说完，季嵋仪心头猛地一跳，立刻敏感地想到，这一定是自己的哪个竞争对手耍的手段！
是了，古人向来重视这种涉及神仙鬼怪的梦。他既暗恼对方如此心机，又庆幸自己把握了先机，及时洞察了对方的狡诈手段，忙道：“不过是几个梦而已，陛下不要太放在心上。”
魏赟：“不管真假，朕须得派几个人前往无想山一探究竟。”
季嵋仪怎肯放过这个排除异己的机会，上前一步深深拜倒，“如实陛下果真想要探明根底，奴才愿为徐福，请当仙使！”
他是徐福，那他不就如同始皇帝？
季嵋仪这个马屁拍得魏赟大为感动：“好，便由你前往无想山为朕一探究竟！”
季嵋仪却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奴才唯有一个请求，请陛下一定要答应。”
魏赟正是感动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好，你说是什么要求？”
季嵋仪：“奴才想请陛下慎重考虑一下立后事宜。”
魏赟：“朕没想到你竟这般扫兴！圣旨已经下了，你可知覆水难收的道理？”
季嵋仪：“奴才都是为了陛下着想。”
他一副宁可冒着帝王一怒的风险，也要劝谏的耿直模样。魏赟无奈地一叹，仿佛真是被他的一片丹心打动了。
“你就晓得，朕念在你一心为朕的份上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吗？”
季嵋仪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个狗皇帝继续冥顽不灵下去，好在他的“为你好”策略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王悦这个人他其实并不放在眼里，这样没脑子的攻略者一看就活不长，只是她一旦要是被正式封为皇后，就须得昭告天下，若是其他攻略者知道有人离成功这么触手可及，一定会有很多人沉不住气，到时候局势太乱，攻略者们一气儿朝皇帝身边涌，如他这般率先取得了先机的反而落了下乘。
倒不如维持一个风平浪静的假象，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其他攻略者意识到有人捷足先登也已经晚了。
这般想着，季嵋仪便笑了。
“奴才谢陛下。”
魏赟真有点哭笑不得，“朕的确会慎重考虑，可是你也知道，一来圣旨已下，二来朕心已定，结果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季嵋仪心道：那就得期待未来的皇后娘娘还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了！
季嵋仪离开之时，走到门口处悄悄回头一瞧。就是这一眼，叫魏赟捕捉到了，他心里不禁狐疑起来。
魏赟回想起季嵋仪近来的言行举止，总觉得他言语中有时透着几分怪异，不似以往那般叫人安心。
多疑本就是帝王的天性，魏赟很难不怀疑自己交付了太多信任，叫季嵋仪野心渐长，心里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自古宦官乱政，因此而改朝换代的不在少数。
他从季嵋仪最后望着自己的眼神里窥出了几分不该有的占有欲，这显然证实了他的猜测。
魏赟气道：“季嵋仪这厮竟然——”
2号也有所猜测：“可能是个攻略者。”
魏赟慢半拍把话说完：“——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真是岂有此理！”
2号：“……”
魏赟：“……”
一人一系统说完一齐为对方的话愣住了。
还是魏赟率先回过神来，问：“他是个太监啊，会有攻略者变成太监吗？”在魏赟的认知里，攻略者应该是一群以获得对方最高好感度为目的人，那这群人想要攻略他，要么以男女之情打动他，要么以君臣之义打动他，或是假如是贵太妃那般的身份，还可以走一走母慈子孝的路线。
然而，一个太监，无论再如何受宠信，天然都处于劣势吧？
难道为了成全一段感天动地的主仆之情，情愿接受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算得上极致屈辱的残缺之刑？
这也太牛了吧！
2号呆了一下，才说：“攻略者的身份其实是随机安排的，也就是说，他要是运气很差，的确有可能变成一个太监。”
魏赟疑惑：“这个太监是真正的太监？”
2号很明白他的意思，“是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太监。”
魏赟静默半晌：“假如真的是攻略者，那也……太惨了。”
季嵋仪绝不会想到，在他为着讨好攻略目标和排除异己而不断努力的时候，身后有一声来源于自己攻略目标的叹息。
他虽然也会为自己的坏运气而恼火非常，却想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好好调｜教，攻略目标早晚会臣服于自己的掌心。而如今他的行动，则更多地在积累实力，好有朝一日能够把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圈禁起来。
魏赟至少有一点感觉对了，那就是，这绝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太监，他的确打着一些“挟天子”的主意。
只是“挟”的方式跟皇帝陛下理解的可能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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