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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诗友


周凌二人一路奔驰,来到城中,随便找了家小店打尖。

        梁帝无为,一心沉浸在求仙问道上,无暇再管北方的土地。是以虽同为一国疆域,北方却远不及南方那般富庶,简直是穷得叮当响。

        而两人落座的这家小店,虽说是“店”,却狭小得可怕,门窗枢户也透出一股子霉味儿,里头可食可点的也是少之又少。

        柳云柯连着要的几样菜色都备不齐,直把那临时充作店小二的汉子窘得满脸通红。

        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凌心知此地偏北,穷得简直没道理,没见过若柳云柯这样光鲜的京城客,不知如何招待,只得自己亲自开口要了两碗磨口素面并两碟小菜。

        那汉子得了令,箭似的立即退下,干着去找自家媳妇炒菜去了。

        周凌将剑翻了个面,翘着一条腿,笑道:“北边人穷,一条裤子都要打好几个补丁,吃食自然是比不得洛都。柳公子,你好歹担待些。“

        在洛都那般的温柔乡待得久了,就算是剑客也能养出一身的软骨头。

        “从前便听老师讲过,”柳云柯蹙眉道,“只不知,竟已紧迫到了如此地步。”

        “这才到齐州的地界呢,”周凌把弄着筷子,不敢再贸然抬头去看他的脸,自顾自地道:“等到了临州啊,那才叫做惨绝人寰。”

        他也觉得自己痴于美色不对,甚至已经到了让自己都觉得可恶的地步了。但苦于没有对策,只能束手就擒。

        “先不说这个。”他说着赌气般的把筷子拨到一旁,探身道:“刚刚遇着的那个丫头,你叫她‘郡主’?嗯,既然是郡主,又干嘛巴巴地跑来齐州?她哥又是谁?”

        他早在交手之初便估量到,以沈轻玥的功夫,不可能一路追踪而来。

        不是追来的,那就是本就留在齐州,且,在此地待了不止一天两天。

        作为达官贵人中“贵人”这一行,“郡主”,一般都是住在京都,挨着天子的。

        因为,只有紧挨着皇帝的贵女,才有机会被封“郡主”。

        能让郡主亲自来办的事,绝不会是小事,这中间必然有什么重大的变故。

        周凌虽不想掺和朝廷的那堆糟心事,却也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至少,他得弄清楚,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明先生把无何剑传给他。

        “流宁郡主,你应当听过的。”柳云柯回过神来,道:“她父亲是吏部尚书沈钧沈大人,兄长是崇明殿学士沈澜。她的郡主头衔是圣上亲封,准备去流若和亲用的。”

        “而她母亲,便是当朝长公主。圣上与长公主不睦,命其远居齐州的行宫。听闻,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薨逝了,只是碍着时事,秘不发丧。”

        “懂了。“周凌合掌道,“可按这么算,储君和这位沈小大人不就是表兄妹了?”

        “庶出。“柳云柯道,“沈澜是侧室所出,顶多算是长子。可巧就巧在,长公主自流宁郡主之后,再无所出。”

        这里面藏着大文章,要不然柳云柯不会说出来,周凌知道,但却没问。

        这人精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轻易就告诉了他。

        说话间,菜已上桌。

        菜色简单,却做得很清爽。

        那掌勺的媳妇机灵,眼看两人俊采非凡,又自加了一碟菜。

        周凌看着热腾腾的白面,抓着筷子,笑道:“那你岂不是比我更神通广大,连人家的家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非也,“柳云柯拌开面条,笑道,“沈公子与我,乃是诗友。“

        热气上升,在他下颔处凝成微不可察的水珠,把他原本有点飘渺的颜色都变得深沉了几分。

        周凌还是不大敢正眼看他,很不自然地扭到一边,掩饰一般地喝了口汤,却被烫得不轻,含含糊糊地道:“只是诗友……唔,那他可没道理告诉你那么多。”

        “谁知道呢,”柳云柯狡猾地道:“许是沈公子性子敦和,见谁都亲厚。”

        啊——真是,滑不溜手。周凌在心中感叹一声,不由赞道:“不愧是太子侍读。”

        把大家都知道却又不是很清楚的事情抛出来,在把最重要,也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部分藏起来,百里太师教的好啊。

        “周兄谬赞。”柳云柯说着轻吸一口气,吹去面碗上蒸腾的水汽。

        周凌看着这一碗素面,胃里搅得不舒服,从腰间摸出一只镂刻精致的酒壶,在柳云柯面前晃了晃,嬉笑道:“喝不喝?”

        “我不会喝酒。”

        “真不会?”

        “不会。”

        周凌眼角里噙着笑,拔开橡木塞子,哗的一下把小半壶酒都倒在柳云柯的面碗里。

        柳公子捏着筷子僵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恨恨地道:“周辰霄,你有毛病!”

        “算是吧。”周凌相当得意地吞了口酒,手中的筷子凌空比划着,“你瞧,脸上有点表情才好看嘛。”

        柳云柯有气没地撒,咚的一声把两只筷子都插进木桌里,怒目圆睁。

        他实在想不清楚,这人比自己还要大上三岁,怎么说话做事都像只有三岁一样。

        素面拌着半碗陈酒,泡得都快要坨起来了。

        最后,陈酒拌面下了周凌的肚,柳云柯也把两只筷子从桌上拔下,临走之时,又多留了半两碎银在上面。

        几个零钱罢了,他默默地想,好歹能让一家子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冬天。

        他才翻身上马,就听周凌拉着缰绳哼哼唧唧地说难吃。

        “忍着。”柳云柯言简意赅,“谁让你没事算计我来?”

        “忍着,忍着就忍着!”周凌哼了一声,把佩剑绑在马鞍上,目不斜视地把马引到他前面,贱兮兮地道:“老子吃了酒走得也比你快。”

        柳云柯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理他。而眼下洛都在议论的,是另一件事。

        宋筠如与沈澜,八月十六,大婚。

        当此时,梁帝病愈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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