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小妾
等崔蓁蓁和姚明月都得空,已经是几日之后。
冬儿特地从姚明月那儿带信回来,要崔蓁蓁出门的时候戴上帏帽。
是日,崔蓁蓁穿上一套月白色的圆领窄袖男装,戴上帷帽,帷帽式样简单,是用竹片编织而成的,四周环纱,垂至颈部,正好遮住崔蓁蓁的脸蛋。
两市一开,崔蓁蓁带着问春和冬儿便到达约好的至宝阁。
这店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定制的首饰,即便是最低价的,也够一个户部七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了。里面的钗环等首饰除了大虞上等的玳瑁、珍珠、琥珀、珠贝、金银外,还有来自波斯高昌的宝石。
东市虽小,附近却都是要紧的官员,价格自然也就抬上去了。
姚明月从铺里出来,抓住崔蓁蓁的手,“你倒听话,打扮得这么简素就出门了。”
反观她,上衣着对鸟纹半臂,下着小鹿草团花,披着连珠纹帔子,倒衬得有些华丽了。
“不知道你有何用意?”
“你不知道,当日天官大婚,整个崇安城都传开了,说海右来了个年轻女郎,被天官藏在府邸。纵使崇安这么多娇花,可天官一个都看不上眼,崇安城这些人可都等着你一睹芳容呢,看到底是怎样的女郎,能打动天官那颗万年寒冰心。你不知道这些人,嘴像刀子似的能杀人,你要是露真容,即便是绝色容貌,只要有一处不合她们的意,都能被贬成妖魔,然后抬手说自己怎么怎么好,天官没眼,你听都得听烦了。”
崔蓁蓁拂了拂垂下的纱,“我竟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贵府上三小姐早你几日到崇安,西县县令本就和永徽公主交好,三小姐恨不得变成个荷包挂在公主身上,甚是张扬。给崇安城的人都看了下崔府女儿的容貌,果然姿容过人,现下大家更期待你这个崔家小女了。”
崔蓁蓁赶紧将拂开的纱给放下去,警惕地盯了盯身边的人。
随后将注意力放在至宝阁的大门,“那咱们赶快进去吧。”
“先不要,咱们在这附近的坟典铺看看吧。”
“你不是说府上的夫人喜欢宝石吗?”
“那倒不是要买古籍,只是不碰巧了,我刚进去的时候,你家三姐姐正巧在里面,把新来的货都给摆到面前细挑,我们现在去,怕是得触霉头。”
两人正巧要走,铺里的人便出来了。
崔思嘉身着蓝色襦裙,脚下踩着如意鞋,头上插着缀着宝石的珠钗,胸前缀着水晶项链,腰带的边缘绣着两圈珍珠。见面前的姚明月要走,扬着声音唤了声,“哟,明月就要走了啊,我看完了,你现在可以去挑了。不过你刚才目不转睛盯着的那个金钏,已经到我手里了。虽然寒酸了点儿,但是赏赐给手下的丫鬟倒也未尝不可。”
说着举起了知夏的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姚明月顿时红了脸,向后退了一小步。
崔思嘉得逞了,遂扬起下巴打量着女孩儿身边的人。
越瞧越觉得眼熟。
这身段虽是披上胡装还让人遐想联翩,匀称纤长,倒显得头上的帷帽是在对美□□盖弥彰了。
崔思嘉绕着女郎走了一圈,才注意到对面背对着自己的问春冬儿,于是一把掀开薄纱,崔蓁蓁未施粉黛的脸就露了出来。
在这暮春艳阳中,如同一朵春海棠,白里透粉,清丽淡雅,又娇俏动人。
什么时候崔蓁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成这般可人模样了。
在闺中之时,她耳边只听得到对自己的溢美之词,自是知道她崔思嘉是个难得的美人了。
可这崔蓁蓁,自及笄之后,竟后来居上,那容颜清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是她忘了,想韦氏虽然强势能拿主意,可崔孜看上的可不仅仅是她的脑子。
韦氏做姑娘家时,便以主掌家事,料理得十分周全。
模样更是不俗。
偏崔蓁蓁是个有脑子的,韦氏有七分姿色,她像是选了十二分去继承。
崔思嘉兀自将头纱放下来,掩耳盗铃,“知道自己打扮成这样见不得人啊,都是嫁了人的了,也不顾及夫家颜面,不上妆就出来见人了。知道的说天官清简,不知道的,这三品高官的夫人还不如咱五品的呢?”
“三姐姐深受喜爱,当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哎,这话我爱听,知道自己不讨喜最好。”崔思嘉撇了下嘴,“我的郎君在崇安城里官阶虽然不高,但待我还算不错。”
“自然是不错。”姚明月笑了一下,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字字都清晰,“想着娘子这遭来至宝阁许是要好好打一下金钗步摇,至少要比南曲的姑娘们的吸引人。”
“你……”
崔思嘉被戳到痛处。
她自然是钗环配饰都是上好的,只不过这个跟受不受喜爱并不沾边。
当初是冲着功名前程选的人家,媒人和祖母都快把明瑞吹到天上去了。
只这明家的小儿子是明家的宝,父母从小娇生惯养,更是日夜和平康坊的艺妓厮混。
她虽是大娘子,但仍然劝谏不了郎君。
只得独坐空闺,用更华丽的装扮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可这不过是绫缎做的灯笼,见不得真火。
烧一下,就没了。
崔思嘉脸上挂不住,只得发狠言道,“这算什么?男人有几个没有花花肠子的,你俩的郎君就干净吗?我看你们通身打扮可还不如我呢,怕是连场面都不想给你们撑了吧。别光会动嘴啊,至宝阁上了块波斯产出的瑟瑟石原石,比以往的都大,能加工成配饰,只是价格嘛,比较贵就是了。想你们也只是过过嘴瘾,郎君对你们怎么样你们自己清楚,知夏~”崔思嘉往旁边伸了一下手,正好拍在知夏的金钏上,“我们俩也真是的,放着上好的香车不坐,上好的戏不看,非得在这儿跟不值当的人贫口舌。”
说着侧身而过。
驾车的小厮行了个礼,那车极尽奢华,马身上的彩饰绣辔暂且不提,光是那个车,设计得极为精巧,四角缀着绿松石和玛瑙配饰,在一个角的飞檐处都有一只金色的鸟,鸟的嘴里衔着洁白透亮的珍珠,光华灼灼。
马车行动时,鸾铃响动,暗香浮动。
冬儿都不住感叹,“三小姐这车真好看啊。”
“这哪里是她的车,是永徽公主的车,估计又是去公主府上赴宴了。”姚明月绞着自己胸前的垂带,“还在我们面前说自己和郎君多恩爱,其实他郎君都不怎么回府上过夜,那南曲的相好估计都能从镇南门排到重华街那头了。”
“这坊间的秘辛你怎会知道?”
崔蓁蓁讶异地盯着身边的人,那视线像是蚊子似的爬得姚明月浑身不自在,最后不得不和盘托出,“是我夫君说的,我夫君也会在南曲会客。就像思嘉说的一般,郎君哪个没有花花肠子?”
“你夫君也?”
“说是只会客,可各中细节,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无从知道。”
崔蓁蓁握紧姚明月的手,“你夫君怎可这样待你?”
“这倒也算了,只是我刚过门没多久,夫君就纳了小妾,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瞧着那姑娘水葱似的,看着没什么坏心思,便答应了。”
新婚纳妾?
崔蓁蓁的手拽得更紧了。
她只想着阿月到了崇安,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没曾想那种生活只是一场梦,现实中阿月到底忍下了多少苦楚。
“现下呢?”
“现下夫君都不怎么到我的屋里了,那小妾的性子也露了陷。不过也罢,这正妻的名号一时半会也夺不走,只不过过得清冷些。”姚明月虽然年纪轻轻,可那个眼神,像是在深宅大院苦守了数十载一般,空洞无奈。
见崔蓁蓁没接话,她继续道,“之前在宴会上,听别家娘子道,郎君好的屈指可数,更有甚者直言最多熬过新婚那几日,一上了绣床,便也腻了。”
崔蓁蓁:“那一辈子冷眼相对吗?”
“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纵使在大虞,女子不得志的不还是常有的事?其实郎君怎么样,每个人自己最清楚,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崔蓁蓁不解,“他是不是动手了,我看看你身上。”
“没有没有,我家夫君没有习武,就是个文吏。”
“那他怎么你了?”
姚明月附在崔蓁蓁的耳边,“新婚的时候,他总日日都要,现下来我房里都是和衣睡下,天不亮就走。”
和衣睡下?
和衣睡下就要纳妾了!
他们俩新婚之夜沈霁可就是和衣睡下的!
也是,这些郎君都这个样,偏就沈霁是好的?
保不齐也去南曲找姑娘呢。
一想到这儿,崔蓁蓁心底倒是没有丝毫怨气,倒是想着若是沈霁再遇所爱,和离后放她回海右便也罢了。
就怕又乱来,又不放她走。
崔蓁蓁忍不住多问了句,“和衣睡下或许是因为累了罢?”
“累什么,就清闲的小官,怕是见到我累吧。”姚明月小声道,“你和沈郎君新婚燕尔,怕是如鱼得水。”
“我……”
“怎么?”姚明月一转态势,“郎君果然是冷冰冰的?在那事上也是?”
“我……我们还没有……”
崔蓁蓁还没有说完,店家就将各色饰品呈了上来,准备好茶和点心,关上门便退下了。
“这怎么得了,那岂不要出大事。你想这畜生在家里吃不饱还知道出去吃,更何况人?”
“我正想着他移情别恋呢。”
虽然他是为了讨债娶自己,没有所谓的情。
可说起来,崔蓁蓁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还这个债。
“别说傻话了,既已嫁过来,夫君要是真移情别恋,难受的自己。”姚明月接过崔蓁蓁递过来的点心,想了下,“不过你是崔家,也不一定,大姐姐不就……”
“不过说起来,自从圣人施行禁婚令之后,四望之间就禁止通婚了,这是什么前奏你父母自是明了。即便在民间四望仍是高贵,可这必将是崇安,圣人脚下啊。纵然如愿回了海右,怕是这辈子别想来崇安了。”
“我不觉得海右差,自由自在的多好。”
姚明月自是知道海右的好处,可崇安就是有魔力,让人能疯狂迷恋。
“且不说这些,就说沈郎君对你……”
姚明月冲着崔蓁蓁抬抬下巴,“就一点儿兴致也没有。”
“我不懂这些,阿月。”
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身边的人宠着她,可没有人教过她怎么讨好别人。
“你们新婚夜就是和衣度过的,就没什么……那个。”
“哪个?”
“画册上的那些啊,你阿娘不会没给你准备吧!”
姚明月快急死了,“海右远,你回不了门,你家二姐姐又事儿多,我跟你一起长大,也算你半个姐姐了,你得如实告诉我。你可是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娶进沈家大门的,他沈霁就算官至三品,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还准备完璧归赵呢!”
崔蓁蓁被茶水呛住,咳了好几下才回过神。
“或许是心疼我车马劳顿吧。”
“那现下你休息好了吗?”
崔蓁蓁噤声,这些日子,沈霁始终早出晚归,他有金鱼袋,即便封市仍能走动。
可崔蓁蓁便不像他,每日吃,玩闹,休息,可有规律了。
沈霁过成什么样子于她仿似无大碍。
“阿月……”
“这就我们两人,怕什么,问春和冬儿还会害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事,我怎么说?”
崔蓁蓁又摸了一块点心。
“你可以暗示啊,你没有坦领的衣服吗,用你帷帽上的纱做件坦领的寝衣就挺好,或者多关心一下郎君。自己的夫君,多问问打听打听,不丢人。别等着……别等着真到了纳妾那一步来后悔。”
她想多言,可崔蓁蓁与自己终究不一样。
他们姚家家道中落,父母带她来崇安之后找了个夫君又离开了。
现下在崇安举目无亲,自然是跟崔蓁蓁这个既有荣国府庇佑又有崔四郎喜爱,还有父母挂念的女郎不一样的。
可倚着从小到大的情分,她受过的委屈,不想让蓁蓁再沾染分毫。
况且,她资质平庸,五官算是看得过去,崔蓁蓁容颜清绝,及笄后愈发脂如羊脂,身形纤长,行动处如流云游动,一颦一蹙,皆成风情。
等等,这般容貌,便是天官,都忍不住喂进喉咙吧。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蓁蓁,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卢七郎?若今时今日换了卢七郎你还会这般忸怩不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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