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今时不同往日
时光如梭，到端阳节。
崔蓁蓁在开坊后跟姚明月同去了曲江池，曲江池边有龙舟比赛，夺魁的队每人都能拿到上等紫绸。
曲江池边，热闹非凡。
江上各异的龙舟有的别出心裁，有的辉煌华丽。
崔蓁蓁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姚明月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舟。
那条船的造型十分别致,除了每条船都有的五色绳，还有绕着舟身的一圈艾草编织物。
“看到那条船来了吗，那是药藏局的年轻郎君的龙舟。据说药藏局原定是在太子身边侍奉的，一个个都清俊端正，好多小娘子都是冲着他们来的呢。”
“药藏局？”崔蓁蓁拧了下眉头。
“没错，”姚明月细看了她一眼，“卢晔应该也在船上。”
“谁问了。”
“知道你没问，不是来看他的，那大虞有那么多的娘子，你不看他有的是人看他。”
崔蓁蓁打眼看过去，船上几个少年郎，意气风发。
思及上次在香积寺遇到他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若此时此刻，船上的人若真有他，甚好。
若此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即便既往卢家和崔家有过过节，她也希望卢晔此后事事顺遂。
不为别的，打小起的情意和关照不是假的。
卢晔值得的。
龙舟赛毕，夺魁的并不是药藏局的龙舟。
崔蓁蓁和姚明月去小铺买角黍，正面撞上个郎君。
这郎君她在狩猎的时候见过，是晋王殿下的幕僚。
三人皆行礼。
“近日赛龙舟很是热闹，只不过听说药藏局的卢七郎身体有恙没来。若是他来了，估计这头筹就是药藏局的了。”
“先生同卢家郎君有交情？”
“那日狩猎，卢郎君侍奉在晋王身侧，见他谈吐不凡，又明药理，所以多寒暄了几句。”男人微微皱眉，“怎的，娘子……”
他咬住后面的话，回转了一下，遂想到什么，“这卢崔梁家都是望族啊，娘子和卢七郎怕是旧识。”
崔蓁蓁警觉，“算不上，只他身在药藏局，怎会病倒？”
“医者不自医，况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崔蓁蓁警惕地盯着他，立马噤声。
思来想去，脑子里全是那日香积寺和狩猎时卢晔的样子。
换做以往，知道自己和卢晔在一方天地，心里便万分安稳。
现如今，即便是两人同在崇安，也十分疏离。
两人之间只有嗟叹和唏嘘。
正值烦心之际，冬儿匆匆循了过来，说是崔孜和韦氏从海右过来了，让崔蓁蓁去明府上。
崔蓁蓁步调刚要转，立马顿住，“我怎么觉得这个事儿有点儿不对啊，无论是从嫡庶尊卑男女来说，都轮不到她啊。怎么感觉这事儿是请君入瓮呢？”
姚明月低声道，“可你阿爷阿娘来了，你若是不去，是不是不合情礼啊？况现在是端阳节，三小姐四公子二小姐都在了，蓁蓁你……”
“真不是我不愿意去，也不是不想父母。只是今日一早就往曲江池边，来往之际累倒了。父母长途奔赴来崇安，请他们多待几日，我明晨便亲自到府上赔罪。”
冬儿点头，往明府上去。
送走姚明月之后，冬儿回来，还带来了个阿娘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开口道说宁国府和明府在府外摆设了宴席，唤崔蓁蓁过去。
崔蓁蓁被领道过去。
此时天色渐晚，崔蓁蓁要进门的时候有些狐疑。
本想拉住问春，但最后还是扯了一下冬儿，“嬷嬷，我有东西忘记了，差冬儿取一下。”
随后低声道，“要是一刻之后，我没有出来，记得就近找武侯。”
冬儿点点头，守在门外，刚进门，那老嬷嬷就转身将门给锁了起来。
冬儿转身折走，避开嬷嬷的视线。
待那人走了之后，冬儿上去拍了拍门。
“姑娘，怎么样？”
天逐渐暗下来，宵禁的鼓声响起来，冬儿一边念念叨叨着武侯一边往外走。
情急之下看到了身着官服的人，一把拖住，“郎君你行行好，告诉一下武侯的官邸在哪儿啊？”
“你这小娘子找武侯到药藏局来？”
“这是药藏局？”冬儿一把抓住来人的手，“救人救救人。”
“什么人？你是皇子公主的婢女吗？”
“卢晔卢七郎在吗？”
“在，”那郎君见她神色慌张，赶紧领着往卢晔的院子走，进了门，卢晔正在处理药材，冬儿一把抓住卢晔的手，“郎君，救救，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被锁了。”
卢晔二话不说，起身过来，“在哪儿？”
“我带郎君去。”
卢晔领着武侯赶到房前，房里面的人手中握着个斧头，四目相对，两人微怔。
武侯上前，“娘子，是什么人引你们来的？”
崔蓁蓁一把拖住冬儿，“是个面生的人。”
“面生的人，娘子都敢跟着走？”
卢晔笑了下，那武侯是他相熟的人，“天暗了看不清，受了些惊吓记不住了，所幸的是人没事儿，也算万幸。”
武侯的语气缓和了些，朝着四周盯了盯。
“这宅子虽然是废了，但是位置不差，晋王府邸就在附近，若是这样的人扰乱了皇子，我们这些人就是罪该万死了。”
崔蓁蓁回了句，“不会的。”
武侯盯了她一眼，跟卢晔告了别。
现下宵禁已起，崔蓁蓁不便在坊间窜动，便跟随卢晔回了府。
崔蓁蓁在西边的院子，院子里有棵槐树，树叶如盖，密密麻麻的倾泻着月光。
今夜的月，并非圆满。
可这院落处处都像是她在海右的院子。
问春轻嗯了一声，卢晔进了院门。
“我想蓁蓁妹妹没有用夕食，送点儿过来。”
“谢谢。”
卢晔抬眸，“从前你从不与我如此生分的。”
“是因为他吗？”
崔蓁蓁不回话。
“我只记得那年，我与大郎同去崔府，我问蓁蓁妹妹，日后可要同我来崇安，蓁蓁妹妹说是不要，可谁能想得到，现下你我正在崇安相对。这月亮还是当年的月亮，只你我，不再是当年的你我了。”
他清朗如月色，可崇安的风雨终究还是给他披上了一丝倦色。
“卢晔哥哥，何必执念如此？是我没有福分，怪不到半点在你身上。听闻你最近身子不大爽利，不要如此自苦了。”
卢晔上前一步，崔蓁蓁后退了几许。
他便不再进一分，垂下头。
才发现足间都是被风拂下的槐花，空气中弥漫着甜香。
只这甜香解不了他心中层层叠叠的苦涩。
他看着面前的人，从眉宇到红唇，这一处处一寸寸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仰头笑，“娘子长高了不少。”
转身，两行泪水顺着脸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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