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六点五
和泥混在一起的，除了污渍，还有可能是干净的手帕。
在推完江未后，江西西才想起那天晚上江未送给她的那个生日礼物，她人生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撕开破旧纸盒的外壳，露出了里面那把并不新的伞。
那把伞的颜色是嫩嫩的黄色，撑开时会发现八个角中某一个角的伞架是被白色的线后来修好的。
中通市其实很少下雨，雨天往往都集中在她生日的附近，所以她也很讨厌雨天。
延绵的雨带来的潮湿和粘稠会让她的伤口变得更加敏感。
于是，这把伞陪着江西西走过了大多数下雨的时候，她经常看着伞，想着自己的弟弟现在在上几年级，有没有读书，或者在吃什么饭……
自从江西西十四岁生日之后，再也没人来通知他让她去院长室了。她不是什么眼色都不会看的笨蛋，所以她心里清楚，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医务室里那个凶恶的女医生开始频繁的给她开药，拿了很多药膏然后让她滚，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看到他们这些小孩就一脸鄙夷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好心的给她治疗伤口。
江西西没猜错，的确没什么好心，这个女人只是按照院长发的药给她而已。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医生，她是王芸，只不过院长王家，也就是家林制药公司董事长是她舅舅而已。她看到这些小孩就觉得恶心，甚至看到他们的伤口都想吐，她觉得这些小贱人吃他家资助的，穿她家资助的，用他们赚钱应该是他们的荣幸，又怎么配用他们家公司生产的药呢。
给江西西的药都是恢复身体的药，舅舅说了，这几年把她养大，然后送到某个大人物的床上，这样才能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助力。
想到这里，王芸勾起她那涂的嫣红的嘴唇。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究根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破烂工具而已。
她看着拿了药膏迟迟未动的少女，瘫软回她的老板椅里，从桌上勾起她的指甲锉，漫不经心的磨着自己新做的美甲：
“还不滚，站我桌前想啥呢？
我这儿呀，可没有男人。”
王芸施舍的将她的眼神落到跟前的女孩儿身上，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拿着药离开，这才更加开心的哼着歌继续手下的动作。
旁边的猫跳进王芸的怀里，引的王芸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摸它背上的毛。
“小咪也这么觉得吧，小咪。”
时间在往前推，江勇也渐渐明白了唐泽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他慢慢的看清楚了怎么样才能赢。
无非是权利的交替，高位之上仍有高位，肮脏的交易才能得以不被发现。
只有比哪一方的权利大，哪一方占的了更高位，结局要么是黑色吞没所有，要么是黑白交加，彻底没有白色。很简单的道理
越黑暗的地方，价格往往越不以金钱为标码。
所以一整个福利院的孩子都只是赌场上还没推上桌的筹码而已；所以生命只是死在权利的棋下无意义的消磨罢了；所以无论是身体还是器官还是生命，都只是所谓高高在上者权利交换成功或失败时献上的香槟而已。
多嘲讽啊，原来低贱的生命不是生命。
也许是唐泽身上给他带来的预感和他曾经看过的那些文件，江勇决定相信唐泽的方法，他也开始努力的培养后来的那些新来的警官和他的徒弟张宇。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每一个行动都在那些人的监视中，他们感慨于江勇的天真和无知。
他们担心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利失衡，因为再失衡的权利也是人心，只要是人心，就有太多太多的方法拿捏了。
他们担心的是唐泽，这个首都调来年轻人，王家从一个卖假药的混混折腾大半生到今天这个位子上，靠的很多都是他看人眼色的能力。
唐泽一调来就发现这个腐烂的内核了，他虽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表示习以为常，但是他无法接受生命被肆意踩踏。他理解交易会发生，不代表他会同意交易继续。
碍于对他身份的忌惮，王家并没有用他常用的下三滥手段。
他特地包下一家高级日料店，诚恳的邀请唐泽前来赴约。
王家没有猜错，他面前的人带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小城市的倨傲。
他连忙赔笑：
“不知道唐先生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我们好去研究研究。”
唐泽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甚至没有脱下西服外套，好像真的只是来这里看一下而已，听到王家的话，他回到：
“没有什么好研究的，王先生。”
他好像快速对眼前这个运作各种黑暗交易的男人失去了兴趣
“我只有一句话，王先生，早点收手。”
他说完就要走，却听见王家在他身后继续说：
“这可不是首都啊唐公子，只要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该出现在你眼前的东西，自然永远都不会出现。”
“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唐公子”
唐泽冷笑一声：
“不该出现？王先生身上背着的人命的血腥味都快飘到首都了。
与其劝我，倒不如您好好看看自己的尾巴有没有露出来。”
不欢而散
从那一天后，王家再没犹豫，他加快敛财的脚步，他开始拔除那些不是他们那边的人。说什么正义公平，他王家什么都不信，钱和性，能买到最肮脏的人心。
与此同时，江西西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加上江西西原本就漂亮，王家经常看着江西西就满意的笑起来，虽然动手动脚，但是没有过分的举动。
江西西猜测自己要被送到某个高官的床上了。
她没有猜错，在她按照王家的安排下，在她被江勇领养回家的一段时间后，在她满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被送到了中通市市长的床上。
所以她的人生，从来都逃不开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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