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发现（3）
暮然望向徐行，这种大事她不擅长处理。
“19s的短视频，我们可以先看一下吗？”徐行对文娱新闻实时榜属于2g冲浪的程度，虽然从对方表达的概述里，徐行联想到了五大道幺娘碰瓷纪忆那个事件，但具体视频里揭露的信息量有多少，徐行并不知情。
乔秘书痛快答应，打开公文包取出ipad，点开图库相册，调取出一段视频，转手将ipad送到对面两人面前。
徐行接过，这段视频是从幺娘呼唤“云卿”开始的，后面的剧情就是纪忆的各种否认，背景声音还录进了吃瓜群众指认出纪忆是个龙套演员的推断，幺娘在进攻，纪忆在防守。纪云平这个名字是在视频的尾声出现的，纪忆很明显在听到这个称呼时表情错愕，再然后，19s结束，视频戛然而止。对于舆论发酵，这里确实有很大空间可以看图说话。
徐行举着ipad，这段19s视频，他是放给俩人看的，自己看着陌生，暮然看着更陌生。视频中的暮然顶着她的身体，用着她的声音，但做着她完全不记得的事情，这种感觉，有点飘。更何况受害者家长还下了通牒，来讨要说法，这让她怎么回答？
暮然下意识抓紧了身边人的衣袖，徐行淡淡的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背。
徐行将ipad还给乔秘书，身侧向前迈了半步，用半边肩膀挡在暮然身前，紧握的手并没有松开，他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现在就走吗？”
“是。”
还是那间天花板都能漏光的书房，纪长生以茶会友，在和一位老人博古论今。老人年岁大了些，脸上布满沟壑，老花眼镜在鼻梁上总是架不住，他左手时不时就要推一推镜框。
书房门再次打开时，乔秘书带着暮然和徐行站在门外，看见一老人背着手，正慢悠悠的从屋里向外走。
乔秘书客气鞠躬，对来人说，“仙叔，我送您。”
“不用了。”被称呼为仙叔的正是《妖镜》的作者半仙道人，他挥了挥手，算是同老友道别，“你跟着招呼新朋友吧。”
“请进。”屋内的纪长生从藤椅上站起，伸手邀请新客人坐到茶台前。
一张长1米2的原木桩，直接顺势而为，被简单打磨制成了最具原生态的一张茶桌。桌上巧合留有四个凹槽痕迹，大小不一，凹槽上配套的茶碗也各不相同。茶桌正中放置一套功夫茶具，桌边立一倒流香摆件。一弯新月斜高挂，数朵腊梅并蒂开。月稍枝头，一个三角形烟塔坐立其上，袅袅烟气在月下徘徊，烟雾缭绕，腊梅丛中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真似假，似梦幻泡影。
纪长生面带微微笑意，手下动作行云流水，温杯、投茶、冲泡、刮沫、倒茶、分茶，倒好两杯清茶一一放置在暮然徐行的桌前，而他自己则端起面前一杯茶赏色闻香，品啜甘露。
暮然见徐行模仿着纪董的样子端起茶来小口品尝，自己也就照猫画虎，象征性的轻嗅了嗅茶香，果然是好茶，一股浓郁的松烟香气缓缓爬入鼻腔，原本紧张的大脑渐渐放松下来。看着茶汤黄橙清亮，暮然的嘴唇靠到杯子边缘，浅尝一口，有松脂的混厚也有干桂圆儿香甜，入口回甘，回味无穷。
“茶还可以吧？”纪长生悠悠放转茶杯。
徐行在同一时间也空出双手，礼貌回答，“感谢纪董款待，茶很好喝。关于网上流传19s视频的事情——”
徐行打算单刀直入，但纪长生却伸出右手制止了他的后续发言。
“茶可以吧？”还是相同的话，纪长生耐下心来对着暮然又说了一遍。
“很好喝，谢谢纪董。”暮然适时也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到腿上，一副准备好等着被问话的模样。
“哈哈。”纪长生笑着连连点头身子放松靠向椅背，“我只是想让你们放松一下，别紧绷着。我这儿不是警察局。”
“不过，既然你们都挺着急的，那我有话就问了啊。”
纪长生：“你是不是手里有面镜子？巴掌大小的古镜？”
“？”暮然的大脑一时罢工，她来时准备好了会被提问的可能，比如被问为什么要纠缠纪忆，后续需要做哪些澄清工作等，完全没想到问的竟不是纪忆，而是镜子。
镜子！
徐行先一步眼光发亮，这面镜子果然有问题，他的手在茶桌下飞速攥紧了暮然的手，掐醒对方，示意不要乱说话，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真相往往都包裹在危险之中。
“纪董，您今天叫我们来，不是要谈短视频的事情吗？”徐行再次把话题拽了回来。
“对啊。就是因为看了短视频，才想和你们见个面，聊一聊。”纪长生穿着浅灰色中山装，坐在茶桌后，氤氲的烟气随着茶香四散开来，让人一入庐山，不识真面。
暮然透过飘渺的烟雾，看到的是她和徐行爬到山顶后的对话。
她哭得一脸惨兮兮的，坐在地上问徐行，“那，如果我一直不好，你还会陪着我吗？”
这次的徐行，没有犹豫，他坚定的回答了，“我会。”说完他伸出右手，攥紧了暮然的左手，手掌在用力收紧，像是期望又像是鼓励，越攥越紧，紧得暮然皱了眉头，紧得左手背开始酸胀发疼，就见徐行难得嫌弃的笑出声，说了句，“傻子。”声音很小，但暮然听得十分真切。这家伙！胆敢以下犯上！
“嘿！”徐行没有给她回击的时间，相交的手向后一扯，刚刚哭过的人，情绪还十分不稳，连带身体也晃晃悠悠的，徐行这一拽，眼看暮然就要扑出一个狗啃泥了，可手背上又是一疼，像针扎似的，耳朵里听到了徐行的声音，“醒醒！”
“？”暮然眼前一花，绿草蓝天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茶桌对面变得严肃起来的纪长生。他面上经年不变的笑容渐渐收敛，显露出更多的犹疑，“你不是她！那你是怎么知道纪云平的？”
纪长生说话态度不再友善，他的双眼像鹰，死死盯住暮然，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不认识纪云平。”暮然实话实说。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纪长生想要的，他眉间皱得更深，“这个名字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他意有所指，在19s的结尾，她喊出了这个名字。
“请问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徐行插了一句。
纪长生分出片刻的目光，看了看旁边这位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他是纪忆的太爷爷。”
太爷爷的话，徐行默想，如果30岁为一代，那就120年前，果然佐证了幺娘的话。
“所以。”纪长生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纪云平这个名字，并准确找上了纪忆？”
这件事，说来话长。暮然简单的讲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在这次的讲述里，她隐藏了镜子、隐藏了幺娘，把一个玄乎其神的故事，讲成了因受工作压力而演变出的精神分裂症。
“那另一个你，叫什么名字？你能把她叫出来，跟我聊聊吗？”纪长生并没有放弃一切可能。但这个问题却及时敲响了徐行心中的警铃。
镜子，幺娘，纪云平。这老家伙邀人前来聊天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儿子！
徐行很官方的挡回了这个问题，“我带她去医院看过心理医生，目前症状还不稳定，主人格和附属人格之间是没有沟通交流的，变化次数也不多，算是初期症状。所以医生建议要多出来散散心，心理疾病需要一个活泼开朗的缓解平台，同时要注意不要过多的刺激干预。所以纪董，您提出的这个要求，我们很难达成。”
纪长生严肃许久的脸终于放松下来，面上重新挂回笑容，只是看着让人很不舒服，“那你们散心为什么会选择在剧组啊？还是纪忆呆的剧组？据我所知，你们的专业领域并不在这里。”
“这是因为…”暮然话语顿了顿，她看着徐行放在她腿上，从未撒开的右手，心下了然，所谓说多错多，眼前是只老狐狸，要谨言慎行才是。
“这是因为——”徐行在旁抢先开口，智商高的人总需要多些担当，“19s视频。”
“我们虽然不知道附属人格为什么会找上纪忆，也不知道在纪云平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古话有云，心病还须心药医。进组散心也是为了能找到与纪忆和平沟通的方法，想多多了解，才能发现有用线索，最终目的自然是对症下药。”
纪长生满意的笑了，“既然如此，要不我给小忆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吃饭吧。我帮你们组个局，促进促进沟通。”
暮然不安，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再吃饭就是晚上了，如果时间拉长到7点之后…
“纪董，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纪忆对我们还有些敌对情绪，您这样打电话折腾他，我怕，不利于后期沟通。”徐行快速跟上，他人在局中，已经明白了幺娘才是这老狐狸想要看的牌。
“没事。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纪长生的电话已经解锁，通讯录点开第一人，就是他的亲儿子——纪忆，电话没有犹豫就播了出去。
只是，等待了长达半分钟，都没见人接。
纪长生无奈，重新又打了一遍，这次也是拨通了，响了三声，对方就挂断了。
“这孩子…”纪长生苦笑，同时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纪忆发的：有事？
纪长生这边只得在微信里慢慢编辑消息，说要晚上吃个饭。
结果消息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还是两个字：有事。
纪长生还在琢磨再发点什么过去，把人带回来，暮然的手机也是一震，有了微信消息进来。同时收到的还有徐行。
看来是在铁三角群里发的。
暮然点了语音，想着长按解锁文字，但迷烟慌神太久，手上有些不稳，指尖碰到屏幕上，简凡的大喇叭就在听筒里播报开来。
“你们俩去哪儿了？晚上都给我回来吃饭！白生请客，说要报答救命之恩！我千辛万苦把纪忆也给喊上了，打着小剧组团建的草稿，机会难得，千载难逢，你俩可必须来！”
暮然尴尬的握着手机，徐行那边，微信语音已转换成文字，看起来是相同的内容。
纪长生删除了还没编辑完的文字，关了屏幕，笑对说，“看来有约了？那我派司机送你们吧。”
临行前，暮然把自己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抛给了纪长生，“纪董，关于纪忆19s的热搜，需要我配合做澄清吗？毕竟他是演员工作，这种社会舆论，不利于他后期发展。”
纪长生面上还是笑，和他迎接他们进来时一模一样，他笑着轻摇头，说，“谢谢对纪忆的关心。我会处理的。这个问题你不用操心，好好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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