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甜豆浆与婉婉
人生百味,尝识有五,特指酸甜苦辣咸。
这是人间的味道,人一旦远离了人间,味觉就会逐渐消失,最后吃什么都没味道。
刘婉婉还能尝到苦,说明尚有一部分留在这儿。
糖罐里装的确实是糖,人世间的糖,猫爷从两公里外的山姆会员店背回来的,人间的白砂糖,吃不出苦的,除非病了,吃甜的发苦,那就该看医生了。
刘婉婉要真的是胆汁回流,胆总管堵塞之类的毛病导致吃东西发苦,明一就该建议猫爷劝她去附近的善阳堂号号脉,别耽误了病情,损了命图。
命图这东西先天注定,后天能修正,但到了深夜料理店,基本上再要修正也就难了,至少大半年来明一也没见到一个修了命图的,这东西有点邪乎,跟写好的程序似的,非得是程序员有后台密码才能修改,谁掌握着这些后台密码,明一也不知道。
他读量子力学,琢磨理论物理,前段时间还沉迷人工智能,报名参加宇航员选拔,猫爷说他这辈子也别想成为宇航员之类的,地球上找不着答案的就得踏踏实实各安其命,出了地球也没答案。
用猫爷的话来说,科学暂时解释不了的自有存在的道理,你不能说它是非科学的就要斩草除根,这也不科学。
猫临是个命图里有本事的人,赚钱容易却守不住,早早投资一个长线安稳项目才能确保手风差起来衣食无忧,这是他看上明一的原因之一,明一的能耐也就他自己不知道,跟着他开个深夜料理店,刮风下雨有屋檐可以躲,冬日里还有烫酒小暖炉,虽然妹子是没有个安稳的,但做人不能啥都要,店里来吃饭的妹子也不少,活的死的不死不活的都有,猫临一概当作女娲雅典娜,整颗心都乖乖奉上。
猫爷颤抖着手打开玻璃瓶上的原木塞子,瓶子看起来像一个缩小了几十倍的红酒瓶,木塞直径1.7厘米,精确算计好的,瓶子里装的糖水是明一调配的,怎么调的猫爷说不清,他也没那兴趣知道,只需要知道这水确实甜就是了,而且再苦的人都能从里头尝出甜来。
“来,婉婉,哥给你倒点糖,这下啊,你这碗豆浆肯定又甜又香,喝完啥烦恼也没有,快快乐乐的。”
“谁说能没烦恼了?”明一问道。
“看你这不解风情的样子。”猫临气不打一处来,明一这小子那么不会说话,人家男生见了漂亮姑娘嘴上不说抹了蜜至少也不该吃了辣吧。
“没事没事,只要甜的就行,我啊,小时候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喝到甜豆浆啊,都会变得开心一些,真的,如果哪天我就要死了,临死前一定一定要再喝一碗甜豆浆,这样就能不害怕了。”
木窗外树影摇动,黑色枝桠映在磨砂玻璃上,影影幢幢看着叫人心慌。
刘婉婉看到一眼便不再愿意望向窗口,视线又开始牢牢追着明一,连说话都护着这位店老板,一旁的猫临浑身不自在。
“可别说这样的话啊,什么死不死的,好好的年纪,怎么就死啊死的呢,虽说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不吉利的话少说,少说啊。”
“没事,我觉得活着也就那样吧,不过人也不是想死就能死的,豆浆快凉了,哥你还给不给我糖水啊?”
“给给,都给你。”猫爷急了,弄得他不知道眼前的丫头是不是人一样,明一心想,这家伙可能真弄不明白,或者他就没打算弄明白。
“好甜!”刘婉婉幸福地笑着,嘴角两边两个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和洋娃娃一样,猫临的心都跟着开了花。
“这下味道对了吧?”猫爷问。
刘婉婉点头如捣蒜,“嗯嗯,对对,和我小时候喝的味道一样的,就是这种甜度,一模一样。”
开心之后,刘婉婉一勺一勺将豆浆往嘴里送,每送进一口,身体就变得模糊了些,快见底时,她又突然停了下来,面露恐惧,怯声道:“糟了,我二十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是不是在做梦?我不喝了,总觉得喝完最后一口,梦就会醒了,我还想多做一会这样的梦。”
明一叹气,摇了摇头,只听猫爷一拍桌面,“说得对,你还有啥梦想要做的,猫爷替你安排。”
明一知道猫临这话不是开玩笑,他真会替人安排,尤其是女生,人世间有钱能办许多事,猫临深谙此道,所以他大言不惭,夸下海口也不带皱眉的。
刘婉婉好似喝醉了酒,酥酥软软道起了梦话“我啊,我想要个男朋友,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朋友。”
“这有什么难的,选……”
猫爷话音未落,只觉脸侧火辣辣的目光烧得他面红心颤,可这目光不是看向他而是直直对着明一。
“婉婉你别看他,他不行。”猫爷发挥最佳损友应有的水准。
“我看他最合适,年少有为,还帅。”
“我跟你说他不合适,他就一死宅男。”
刘婉婉假装生气,“说什么死不死的,宅男有什么不好,宅男都是好脾气,不会大男子主义欺负女人。”
“有理。”明一随口附和,端出一碗白色圆球,“这给你吃。”
刘婉婉看着明一心里已开了桃花,明一给她吃什么她都乐意接受,人在这个时候情感特别浓,和平日里不同,情感被放大无数倍,爱得燃料十足,恨也是要千刀万剐。
“这叫春雨泪。”明一主动介绍,并且自己拿起一颗放入口中,又示意猫爷也吃一颗。
“春雨泪?”刘婉婉将雪白的泪珠放入口中,春雪融化的温和感,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酸味,这东西也太好吃了吧。
“为什么叫春雨泪啊,因为会酸到流眼泪吗?”刘婉婉这话是对着猫临说的,她看猫临的眼神也变了样,变得和之前看明一时一样。
“是用酸奶和山楂做的,很普通的食材。”明一说。
“哦,这两种食物放在一起是这样的味道吗?”刘婉婉又吃了一颗,现在她能尝到甜也能尝到酸,转眼望向猫临时眼里也多了暖暖春光。
“男朋友的事,不如我试试吧。”猫临狂喜,这明一还是够哥们,知道哥哥我的心事,说起来给别人当几天男朋友这事,普天之下只有他猫临能不生邪念把事给办妥了。
离店前,猫临远程发动了他那辆一百多万的进口豪车让刘婉婉先上车去,店里又来了两位新客人,猫临凑到明一耳边,“哥们懂我。”
明一冷漠道:“春雨泪她吃了两颗,只有两天时间,让她明白自己不能继续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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