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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胡老的馊主意


韩熙载看着秦易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虽说韩熙载很欣赏秦易,可长者尚未开口,后辈岂能动身离开?

未免太没规矩!

韩熙载心中暗道:此子性情倨傲,还需好生敲打。这块璞玉若不雕琢,也不过是块顽石。

郎粲自是了解韩熙载,他低声说着为秦易开脱道:“秦兄他并非是有意顶撞老师,与秦兄相处的这段日子,我发现他对身边的人很是看重,从未因为贫穷或者是地位对他人有丝毫轻视之心。

他对着自家的厨子都谦逊有加,从无颐指气使。他还为极好吃的伙计们定下了‘五险一金’的福利,很受那些人的敬重。”

郎粲的一番解释让韩熙载的眉头稍解,韩熙载抬头问道:“五险一金,那是何物?”

郎粲便又将他了解的一一告诉了韩熙载,赞叹起来:“正是因为秦兄这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品德,才让我认可了他这个朋友。和他相处,真的无比舒心。

我曾想着,若是五险一金这种东西能够普及全国,长此以往,一定能大大提升我唐国国力。”

听了郎粲对于“五险一金”的介绍,韩熙载面目瞬间一惊:“他竟有如此鬼才妙计?”

郎粲讲完五险一金的内容,韩熙载就迅速理解了。要知道,在韩熙载出任兵部尚书之前,他还曾担任过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

户部管得是财政,吏部管的是人事,韩熙载在这两个部门里经营数年,对财政和人事的工作了如指掌。

所以,以韩熙载的眼光,一下子就能理清这五险一金的含金量。

这绝对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若是能普及全国,说不定真的能引得八方贤士来投,大大增强国力。

只不过,再一冷静细想,韩熙载摇头苦笑,他对郎粲说道:“五险一金这种东西别说普及全国,就连我们这些唐国的士大夫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享受得到。”

“老师,这是为何?”郎粲疑惑不已,他还以为这个方法会得到韩熙载的认可呢。

韩熙载道:“唐国如今外强中干,数年前的战争花费甚巨,国库尚且空虚,前些时间为师还在为铸钱一事苦恼,哪里能拨出这么大数量的银钱用以提高百姓福利?”

五险一金无法在古代普及的一大原因,便是生产力不足,国家的资金自己都运转不过来,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资金可以投入在这么一方面。

别说国家,就连秦易想要在极好吃施行五险一金的福利,就要花费不少。

毕竟这个福利可不像后世一样有国家在后面托底,秦易运作这个福利,纯是他一个人往里面丢钱,做的完全是血本无归的生意。

尽管韩熙载知道这个计策只能在小区域运作,但他依旧对秦易保持高度评价:“此举耗费极大,且极为麻烦,对于手下人完全没有必要。

可正言却全不在乎,舍得投下大部分钱财运作此事,弄得那些伙计的待遇让老夫都羡慕起来。想来,他的那些伙计们对他都极其尊敬爱戴吧。

呵呵,我原以为正言是商贾,难免会露出重利忘义的丑陋面目,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一颗仁人爱心,是老夫低估了他。

他不愧‘正言’二字,着实是位君子。”

韩熙载想起先前在韩府看到的秦易投下的小广告,缓缓摇了摇头。

先前韩熙载还觉得秦易是那种在意小恩小惠的人,对他多有轻视。

可如今看来,他都舍得为伙计们花费五险一金的冤枉钱,哪里会在意这种蝇头小利?

他之所以那么做,该是头脑聪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实为大智之人。

想到这里,韩熙载捋须长叹,对秦易再度改观,先前因为秦易拂袖离去的态度也不再恼火。

郎粲见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便躬身道:“老师,天已晚了,您老又吃了酒,还是再用些热汤,然后好生歇息一番吧。”

韩熙载颔首应了声,郎粲才缓缓告退。

屋内陷入安静,小小的世界里只剩下韩熙载和胡老两人,一瞬间显得颇为落寞凄清。

韩熙载抬头望了望,长长一叹,颇有几分兴尽悲来的惆怅意味在。

胡老悠悠上前,笑着对韩熙载道:“秦生既怀赤子之心,亦有君子之风,叔言何故叹息?”

韩熙载轻嗤一声:“我正是担心他这一点,若是盛世,此子必为贤士。可如今处于乱世,乱世当用重典,万不可妇人之仁。”

“那叔言以为,该如何雕琢这块璞玉?”

韩熙载深吸了一口气:“我原以为,由传经兄授他先贤道理,由我教他经世智略,如此五年后,他必是一位贤士良臣,可以继承你我衣钵。

可经过方才之事,我才知晓,他已然形成了自己的处世之道,并不愿意接受我的教授。我只怕他啊,会重蹈子正的覆辙,若是任他在外地蹉跎十年,我要他何来?”

胡老沉思起来,忽得他眼前一亮,悠悠说道:“叔言,我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韩熙载当即求问,胡老便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

“此计,可行?”韩熙载听了后,却面露错愕之色。

胡老自信道:“如何不行?必然可行!正言他本就是怜香惜玉之人,方才之冲撞亦是为了秦娘子。

呵呵,少年人的成长总是离不开女人,秦娘子又是个知道是非的,事情交给她,必然安心。”

韩熙载有些犹豫,别看他对秦弱兰打骂时丝毫没有留情,但秦弱兰到底是他喜欢的宝物,轻易交托出去,倒是有些舍不得。

“父亲送孩儿女人,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韩熙载为难地说道。

胡老却轻笑道:“叔言,你莫不是忘了,本朝烈祖之妻也曾是义父的侍妾?哪里有不合礼数之事,你这是效烈祖之风啊!”

听胡老如此一说,韩熙载眸中闪过亮色:“罢了罢了,若能用一女子换一良才,值得!”

韩熙载又轻轻摇了摇头,反正他年老体衰,也许久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了,换个贴身侍妾倒也无妨。

“那我这便派人将弱兰找来。”韩熙载下定主意。

胡老颔首道:“善!”

……

秦易在庭院里闷着头前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其实并不是因为韩熙载的行为而感到费解,相反,他其实是理解韩熙载的选择的。

只是,正是因为明白了韩熙载的行为,他才有些看透了这个世界的丑陋。

只因为秦弱兰是个地位低下的侍妾,所以韩熙载可以不顾她的感受,用一记耳光换来一个台阶给陈致雍下。

但在秦易心里,人人平等,世事万物正如陈秋月的眸子,应该是那种黑白分明的模样。

谁错就应该由谁接受惩治,最无辜的受害者反而要承受暴行是怎么一回事?

这岂不是颠倒黑白?

而让秦易更觉得不是滋味的便是,他惊讶地发现,若是站在韩熙载的角度,竟完全找不出可以指摘他的地方。

这个世界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太多了,哪怕是韩熙载,不也是得妥协吗?

“倘若有一日我也走到韩公的位置,也会如他一般吗?”秦易扪心自问,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会,因为我就是我,我是一个拥有良知的人,也是一场颜色不一样的焰火。”

虽然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这样,很多人都只能在规则里做事,但我本就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我为什么要被束缚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呢?

如此一开导,秦易瞬间松了口气,再呼吸起这静夜的空气时,只觉得无比香甜,之前郁结的心胸豁然开朗。

“秦兄!秦兄!等等我!”

秦易刚要迈动欢快的脚步,就听着郎粲喘着大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易转过身去,对郎粲道:“方才我说话做事多有莽撞,多谢明光兄在旁提点。”

“唉,你我兄弟,说这个做什么?”郎粲扶着膝盖缓缓直起身子,他将手搭在秦易肩膀上,赞道,

“秦兄你可真了不起,我那老师的脾气就像头倔驴似的,像这般对他破口大骂还能让他认错从而全身而退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秦易摇了摇头:“他可不是向我认错,他只是向他自己认错罢了。”

郎粲一怔,随后叹了口气:“正道艰辛,老师遭遇的苦难可比你我想象的多得多。唉,不提了不提了,你和我能讲的事情多的是,就不要说这些无趣的事情了。”

“那郎兄想聊什么有趣的事情?”秦易疑问道。

郎粲立刻挤眉弄眼道:“还能有什么?秦娘子啊!快快告诉我,你因为秦娘子向老师甩脸色,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秦娘子?”

“啊?”秦易一愣,他斜了郎粲一眼,“你怎么整天就想着男女之事?”

郎粲没好气地拍了秦易的胸脯一下:“唉唉唉,你我兄弟,是自己人,讲讲这个有什么不好?方才咱们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我可是注意到了,秦娘子没少瞧你!她定是对你动了芳心!”

秦易哭笑不得:“喂喂喂!别瞎说!如今韩公是我义父,秦娘子可是父亲的侍妾,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郎粲一副全不在意的表情,他瞅了瞅附近没人,坏笑道:

“这有什么?本朝烈祖皇帝的元敬皇后,还不也是他义父的侍妾?他们上梁不正,咱们下梁歪一歪,也没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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