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相公
“又说浑话!”陈娘子轻轻砸了下秦易的胸口,娇媚的面容上既是想哭又是想笑。
总而言之,算得上是破涕而笑了。
不让秦易开玩笑,陈娘子自己倒是说了起来:“我若是真有什么姐姐妹妹的,早就被我那没良心的爹拿去换酒钱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他嗜酒好赌,最是贪财,二十贯对他而言,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秦易听了作恍然状。
陈娘子之所以做了替嫁新娘,全赖她那个不争气的爹。
“说来,起初我对这桩婚事其实并不反感的。”陈娘子目露怅惘之色,“我那爹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酒醉后对着我娘亲非打即骂,有一日我那娘亲终于受不了了,选择了投井自尽。”
“他起初倒是并不怎么难过,只道污染了一口井,晦气得很。可后来,衣服没人浣洗,饭食没人准备,他就又难过了起来。但他到底还是个聪明的,知道苦自己不如苦别人。”
“所以我幼时,总是在他的打骂和命令下给他洗衣做饭,吃尽了苦头。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表面上都听他的,但我总是刻意不把衣服洗干净,饭食也做得难吃一些,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所幸家里没那么多余财,即便衣服洗得不干净,饭食做得不好吃,他也只能将就着应付,要不然他就只能光着饿着。小时候他还用打骂来报复我,可我长大了后就不管用了。”
“因为我也变得机灵了,他要是敢打我,我便不给他洗衣服,他敢骂我,我就不给他做饭。久而久之,他投鼠忌器,还真的不再敢动手了。”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带来的不堪回忆,到得现在,我都做不好饭食,亏你方才讲究着能吃下。”
陈娘子偷瞄了秦易一眼,见他对自己准备的饭食并无挑剔,偷偷笑了笑。
秦易抚摸着陈娘子柔顺的青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似乎能透过陈娘子的身影看到那个弱弱怯怯还有着小聪明的小姑娘,她倔强着握紧拳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做饭还一边骂骂咧咧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极了。
“后来啊,听到我那爹爹把我用二十贯钱卖了出去,我其实不怎么难过的。因为我知道他欠了赌坊一大笔钱,本来就有把我抵了换钱的心思。
大抵是二十贯钱出的价更高些,所以才选择了让我去顶替吧。呵,反正是从一个狼窝去往另一个虎穴,本来都是身处谷底,往哪走都是向上,我倒也不怎么感到难过。”
“反而……摆脱了那个家,我会有种解脱感。”
秦易听着陈娘子悠悠讲着自己的故事,时不时轻笑一声,心下松了口气。
看来对于陈娘子而言,过去的一切她早已经放下,并没有太多难过之处了。
说着说着,似乎讲到了有趣的部分,陈娘子的美眸唰的一亮。
“说起来,正是因为我是要代替阿月的亲姑姑嫁去杜家嘛,所以阿月的父亲要我模仿阿月的亲姑姑,把我从我那爹爹身边接到了在陈府,还让我当了好一会儿的大姑娘。
那段日子甭提有多美了,我不仅得以识字写字,出入进去还有小丫鬟服侍着,仿佛我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陈家小娘似的。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和六七岁的小阿月相识了。
小时候的阿月机灵古怪,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逗我笑,她完全是我的开心果,我们的关系非常亲近,她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姑姑。
她那个时候知道我要成亲,还兴致勃勃地来问我,成亲是什么东西。我就告诉她,成亲是好事,成亲了小孩子就可以有糖吃,结果啊,她那双大眼睛亮闪闪的,竟也想成亲。
我又告诉她她没有郎君,是不能成亲的。她聪明得很,竟然说让我把我的郎君让给她,替我出嫁,呵呵……
我怎么劝她都不听,还说我小气。没了办法,我只好答应把自己的郎君分一半给她,她才不继续闹,还高兴地说长大了要和姑姑要嫁给同一个人。”
说到这里,陈娘子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秦易,眼神古怪得很。
秦易猜测,陈娘子想说的是,没想到等她长大了,竟是自己这个姑姑去分她的郎君……
秦易干笑两声,没好意思说话,只是把怀中的娇躯摆弄得换了个姿势,抱得更紧了一些。
陈娘子讲到这里,叹了一口长气:“只可惜,没过多久,杜家来人娶亲,这样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迎来了结尾。”
“那后来呢?你嫁到杜家,可有受委屈?”秦易追问道。
陈娘子抬起眸子瞄了秦易一眼,见秦易很有兴趣,她便继续讲了起来:“后来啊……后来的事情其实乏善可陈。
因为本来就没有对这桩亲事抱有希望,所以遇到的苦难并没有让我太过失望。后面的遭遇,只能说是如约而至吧。”
“首先,是我那位药罐子的相公。他还没把我娶进门,身子骨就已经不大行了,别说和我入洞房,连拜堂成亲的流程,他都没能做下去,几乎死在当场。”
陈娘子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太亏了,她伸出纤纤玉指狠狠拧了秦易的腰一把,似乎在说“要不然,也不能便宜了你这个小贼”。
秦易得了便宜自然不会卖乖,不会说些便宜话来自得自乐。但他到底不是吃亏的,陈娘子拧他,他便也要从陈娘子的身上找补回来,不一会儿陈娘子就女乔喘吁吁,连连求饶。
秦易便也松手,催促陈娘子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陈娘子含羞带嗔地瞥了秦易一眼,没好气道:“我那相公的身子骨不太好,成亲之后也多是倒在床榻,鲜少下床。他是喜怒无常的一个人,脾气时好时坏,难得能得他几个笑脸,但他大抵不是坏人,口头上虽有辱骂,但从没有对我动过手。
我那翁姑就甭提了,那两人以为我那相公的病情恶化,全赖我命格糟糕,不仅没能冲喜,反而克了他,对我是多有喝骂,从无笑颜。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我习惯的很,倒也没有觉得难以接受。他们便是骂了我,我也当清风过山岗,把他们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到得最后,他们骂得口干舌燥,我却全不在乎,还是嬉皮笑脸的,气得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去骂,只道我没脸没皮。
再后来,我那相公的身子急转直下,身子骨越来越糟糕,我每日衣不解带,侍奉在他身边。
或许也是命数,侍奉他的病情的那段日子,我跟着治疗他的医师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医术,也许是天赋好,我只听了一遍那些医术,就能迅速掌握,惹得那医师惊喜不已。
那医师宅心仁厚,见我对医术很是用心,虽未收我为弟子,倒也破格教了我许多,他还说什么,若我为男子,必是一代名医……”
看着陈娘子沾沾自喜,一提起当年之事骄矜自傲的样子,秦易就忍俊不禁,也不由心酸。
这位二十来岁的姑娘,其实遭受了无数的苦难。她从一个不识字的小娘子走到现在变得医术高超,让左邻右舍都对她的医术持有肯定态度,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过来的。
她肯定在背后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再后来嘛,没什么意外的,我那相公到底是油尽灯枯,再多的药材也救不回来,他彻底撒手人寰了。他到底是有仁心的,见我多年用心照顾,临走前打算把一身财富都交托给我。
我那翁姑虽然全然不能理解他的行为,还怒斥我这么多年没给他家下颗蛋,合当陪葬。但是死者为大,他们到底还是听了我那相公最后一言。
只可惜,翁姑虽然同意了,但是他那同族兄弟却怎么也不答应。他们伙同族老,强行逼迫我将财富交出,我那翁姑自然是维护我的,比起把钱财交给那些同族败类祸祸,他们宁愿交给我,至少我是用心服侍他们的。
然而,事情到这又迎来了转折,不知是家中的谁透露了消息,把我们陈家当初替婚的事情翻了出来,指责这桩婚事名不正言不顺。
这件事情被闹得很大,乃至我那翁姑都对我多有仇恨,认为是我的替婚害了他们的孩儿。有他们的仇视,我那相公想留给我的财富,再也不去提了,甚至他们本想把我沉河的……”
说到这里,秦易身子一僵,搭在陈娘子纤腰上的手也跟着一紧。
陈娘子很喜欢秦易的紧张,她贴在秦易耳畔小声道:“别急嘛,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在我遇到了一位好人,嗯,就是当初的那位医师。他为人心善得很,又对我多有欣赏,主动来到杜家替我说了好言。
他的名声很好,再加上多年为我那相公施针布药,很得翁姑感激,我这才终于得以重获自由,从杜府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再后来啊,医师为钻研医道离开了金陵,他知我医术已有一定境界,临行前便将这间药铺赏给了我,让我行善积德。
这行善积德啊,到底是有用的,要不然我又如何在如此数年后,等到了你呢?”
陈娘子一边说着,一边像小猫儿似的在秦易身上打起了哈欠,伸起了懒腰,很是放松惬意。
秦易心底一颤,他轻抚着陈娘子的后背,轻声说道:“绮梦,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陈娘子伸出小手,摩挲着秦易的脸,眼中闪过迷离之色:“你当真要做我的相公吗?不怕我克夫吗?”
秦易轻吻她的小手,笑道:“莫要玩笑,你可是上天赏给我的珍宝,能得你青睐,是我的福分。我的……好娘子。”
陈娘子心里泛起汹涌波涛,经历了无数苦难,她其实并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的。
可秦易说的话,她怎么都不觉得像是假的,哪怕真的是假的,她也愿意化作飞蛾,扑进这场烈焰里烧得精光。
陈娘子的手划过秦易的眼睛、鼻子、嘴唇,又划过他的脖颈、胸脯……最后抓住了秦易的弱点。
陈娘子媚眼如丝,小巧可爱的泪痣轻轻颤着,她趴伏在秦易身上,用着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好相公……我还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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