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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初次见面


这让人忽地想起年少时的初次见面。
  青涩又纯粹。
  那一天,李清文穿着短袖和长裙,被周家的佣人带到周永安跟前。
  彼时他因为成绩差,被关在书房里逼着做功课,夏日的午后连空气都会催眠,周永安撑着眼皮昏昏欲睡。
  见到李清文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的女生一张鹅蛋脸眉清目秀,干干净净,额头上还有个美人尖,眉毛根根分明,眼睛乌黑发亮地看着他,鼻头小巧柔软,嘴唇红润丰满,漂亮地很不真实。
  那时周永安已经赶走几个家教,原因都大差不差,一是成绩始终提不上去,二是他讨厌被那些自称老师的笨蛋教授,跟笨蛋有什么好学的。
  因为之前来家里的都是男老师,所以在看到李清文的时候,周永安的意外可想而知。
  他老妈明明担心他早恋,耽误学习,根本不让他有其他途径接触女孩子。
  却突然给他找一个女老师,怪哉。
  李清文就这样成了周永安的新任家教。
  跟其他老师不太一样,她第一次见周永安,没问他平时数学考多少分,也不问他喜不喜欢学校里的数学老师等等之类的愚蠢问题。
  她问他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问他成绩最好的是哪科,花多少时间在那个科目上。
  周永安全盘托出,爱好篮球、电子游戏和编程,说,最喜欢英语,平时每天根本不花时间在英语上。
  李清文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判断周永安是聪明人还是笨蛋虫,在发现他并非笨蛋之后,就开始把他的兴趣爱好跟数学挂钩。
  说起篮球,李清文说:“投篮,就是数学上的抛物线,你想要命中率高,就要通过掌控力道和方向,让投出去的球精准。”
  说起电子游戏,李清文说:“它跟编程相关,但编程跟数学最相关,因为计算机的核心就是数学,如果数学学不好,编程也白费。”
  周永安听她叽里呱啦地说了大半天,太明白她的用意了,不就是想从侧面激起他对数学的兴趣么。
  李清文在那儿说的时候,周永安就拿着笔在那儿不停地画,画着画着被李清文发现,她又一顿夸。
  “对艺术感兴趣啊?那你知不知道萨尔瓦多·达利就是利用数学里的四维立方体的展开图,画了很多让人震撼的作品?还有斐波那契数列,最小曲面,麦比乌斯带……”
  挺会扯。
  周永安忍了。
  李清文在给他第一次授课时,出了一道高一的基础题目,看他答出来,她心满意足地评价道:“这么看你也不是没的救。”
  什么?
  从这么简单的一道数学题里,得出这种谁听了都觉得荒诞的结论。
  最后在离开时,李清文又问周永安:“以后我给你讲课,你想上多久都可以,可以吗?”
  周永安笑了下,觉得这个人有意思。
  以往,别的老师每次来都要安排上两个小时,而且最痛苦的莫过于,对周永安来说第二个小时根本就是撑过去的。
  要是能这样再好不过,不想上就不上,他也不用硬撑。
  十八岁的周永安问李清文:“你家住哪里?”
  李清文说:“我住学校。”
  “那蛮远的,你刚才怎么过来的?打车还是公交?”
  “公交。”
  “嗯……那我妈怎么承诺你课时费的?”
  李清文顿了下,视线扫过书架上的一支笔,说:“阿姨说只要我有能力把你的数学搞上去,她就一次性给我两万。”
  周永安当下龇牙咧嘴,心想才两万,老妈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穷大学生了。
  “那我成绩要是上不去呢?”
  “那我就白干了。”
  “白干?”周永安被她轻飘飘的回答吓一跳,“你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干嘛时间白白浪费在我身上,我妈什么意思,跟我爸待久了,都学会空手套白狼了。”
  李清文脸上有些尴尬,周永安却没注意。
  然后从那时候开始,周永安就开始为了李清文的这两万块发愤图强。
  只要一天不学数学,心里都会感到一丝愧疚,感觉……有个人在自己身上瞎耽误工夫。
  他可以浪费自己的时间,却做不到浪费别人的时间。
  还是由于基础太差,一开始的两周,进步实在不明显。
  李清文也几乎是从头开始给周永安恶补。
  因为确认过上课多久由周永安决定,于是每次一上就半天,周永安根本不让李清文走。
  几次三番,罗子衿都看在眼里,干脆收拾了一个房间让李清文留下过夜。
  那时候,几乎周末的两天李清文都待在周家,教周永安数学。
  周永安的数学成绩在突破基础之后,也迅速突飞猛进,仅仅一个学期,他的综合成绩就爬到了学校的前十名,甚至最后高考考出全校前三的好成绩。
  ……
  李清文并不会画画,刚才周永安演讲的时候,她只是针对他的各项能力,在数据表上做记录。
  周永安念道:“逻辑思维,勾,事物洞察力,勾,专注力,勾,性格……叉?我性格得罪你了?”

  李清文伸手抢回笔记本,一板一眼地说:“刚才是你的演讲,现在开始答辩。”
  本来这个过程应该周锡祥来做,毕竟是关于业务,但现在李清文觉得,自己未尝不能考考他。
  周永安耐着性子道:“问吧。”
  “说说内保外贷,恒大地产破产,银行怎么成了背锅侠?”
  周永安看她是认真的,摇摇头:“这种小儿科的,你也问我。”
  李清文说:“我是想顺便提醒你,华宇在走这步棋的时候要慎重。”
  周永安拉了张椅子坐下,悠悠启口:“内保,企业法人把国内资产抵押给银行,有了国内银行的担保,企业法人在境外注册的公司就可以顺利在境外银行贷款,这就是内保外贷。”
  “如果境外公司宣布破产,境外银行就要向国内银行索赔,国内银行侧就会收走企业法人所抵押的房产。恒大的问题就在于,那些房子都是些烂尾楼,价值远低于预估值,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李清文继续问他:“你过去九个月在美国做什么?”
  周永安眸子盯凝在她小巧的鼻梁上:“之前不闻不问,现在感兴趣了?”
  李清文的脸颊红白相间,没有理会。
  周永安老老实实陈述道:“在华云投行,承接了几个大型IPO,‘东方一鑫’和‘中山鱼业’就是我其中两个项目,目前已经顺利在美国上市。”
  “九个月就完成了,你在做项目期间,有什么困难吗?为什么做着做着跑路?”
  周永安不太喜欢她的用词:“没有九个月,只用了半年,你要说困难,没什么困难的。”
  公司业绩调查困难?
  企业可持续发展评估困难?
  还是收费困难?
  在周永安这儿都不存在。
  至于为什么跑路,“不是你催我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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