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握住我的手
丁佑说:“握住我的手。”
任静略显迟疑后,伸出手握住丁佑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大,看上去骨节分明,但手掌厚实,一股暖流缓缓经过任静的手指,她感觉原本自己冰凉的手开始发麻,酥麻感从手指,渐渐地扩散到两条手臂、肩膀,寒意渐渐褪去,她感到很放松,仿佛一股暖流轻轻地包裹着她,像是沉浸在一片温柔的云朵里,她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丁佑暗自心惊,他修行多年以来,习得祝由术,以心理咨询的方式治疗,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治疗痊愈无数,病人无一被他的能力所折服。但偏偏,任静仿佛对他有天然的屏障,语言能量在她身上引发强烈的抗拒,继而过敏,他擅自在任静睡眠时进入到她的潜意识里,替她清扫积压多年的负能量,这种方式理论上更彻底,但怎么就引发了潜意识碎片残留呢,居然在梦境里开始呈现了?
丁佑第一次遇见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甚至连下一步该怎么走都有些迟疑。
凌晨三点,海边的云层因高浓度的湿气,镀上暗红色的阴影,一片接连一片巨大的云层叠满了整片天空,看起来摇摇欲坠。
丁佑看了看天,心想,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这漫天血云,是要警告我来迎接考验了么。他微闭双眼,拿了个蒲团在床边不远处坐下,开始运气练功。今日打坐完,丁佑大汗淋漓,蒲团被汗水浸透。快到清晨,他睁开眼,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天空萦绕着漫天紫色云彩,如梦似幻。很快,朝阳露出来,漫天霞光须臾间消失,阳光撕裂每一寸暗影,不论是黑夜还是朝霞,美丽的、黑暗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卧室已大亮,鸟鸣声此起彼伏,任静醒来,眼圈下带着乌青,想必并没睡好。她坐在床上,脑袋晕晕沉沉,下床时一脚踩空,摔到地上。
没有想象中磕到冰冷的地板,反而传来丁佑的一声闷哼,她挣扎地支撑起身体,丁佑的双手在她身后交握,贴紧了自己。
任静伏在丁佑的胸膛上,清晰地听见心脏有力地跳动,丁佑说:“昨晚你做噩梦了,半夜哭着抱紧我,说很害怕。”
任静说:“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丁佑笑着说:“是真的,我晚上都没睡好,你得亲我一下表示补偿。”
任静转了个头,想挣脱丁佑的怀抱,丁佑只好说:“有点累,让我抱一会儿吧。”任静停下动作,头发散乱地撒在丁佑的胸口,他把任静的头发仔细地拢在她耳后,起身,在头顶落下一个吻。
任静本来没睡好,这个吻惹得她心烦意乱,她胡乱揉着自己的头发,索性又去洗了个澡。洗完后,丁佑已出门上班,客厅桌上留着给任静的咖啡和面包,任静看着它们,发出一声冷笑,把咖啡泼入马桶。
不知为何,任静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她原本可以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从不拒绝别人,顺从地做个乖乖女,和每个人保持不错的关系。但自从和丁佑在一起后,她越来越控制不住,仿佛随时都能失控一样。
“任静,两荤一素,5个人。”那个胖女人又来了,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任静突然忍无可忍,说:“我不想带,你找别人吧。”
胖女人阴阳怪气起来,对同事们说:“哟~今天任静不给我们带饭了,我们自己去吃吧。”
任静脸在发烫,装在没听见,继续自己的工作,胖女人自觉无趣,也就没再挖苦。
任静松了口气,她想着早点下班,晚上和张骊联系了解下她的病情,手指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舞动。
下班后,她飞奔到张骊家楼下,拨通电话:“你还好吗?”
“嗯,你呢?啊,我老公回来了,先挂了哦,下次再聊吧。”手机对面传来嘟嘟声。
任静有点失落,自从张骊结婚后,这种失落如影随形地陪伴着她。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张骊的唯一,她想回家,想起母亲几日前的态度,她又感觉无家可回。
她不想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住在一起。但这好像是唯一的去处,她硬着头皮,回到丁佑家。
丁佑刚洗完澡,只穿了一条宽松长裤,头发湿漉漉地散到耳后,背对着任静,在客厅阳台看着海,宽肩窄腰,肌肉流畅,他听见任静回来了,说:“我刚才在海边看见你了,怎么,又想潜水吗?”
任静有些破罐子破摔,气道:“是啊,张骊有她的生活了,我妈妈也把我推开了,我现在为了张骊出卖了自己,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吗?”
丁佑顿了顿,转过身,慢慢走到任静面前,低头看着她,任静亦不甘示弱的回望着他。丁佑看着任静的眼睛,那双眼睛所有的爱都给了别人,对他没有留下一丝温暖,他苦笑了下说:“任静,没有人要你这样。”
任静嘴巴微微颤抖,她低下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遇到你之后一直在失控。”
丁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很想解开所有束缚在任静身上的枷锁,但又怕处理得太快,对任静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况且,任静对他的不信任与抗拒,让他不敢太过激进。
丁佑说:“你一直在失控,只是我看见了。”
“你觉得很孤单是吗,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丁佑牵起任静的手,进入卧室,拿出衣橱里的道袍,正是给任静穿的那件。
“我小时候是孤儿,被道士收养,这是我十五岁时师傅给我的衣服。我在和师父一起生活的时候,除了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练功,还要做所有人的饭菜,洗衣服。稍有怠慢就要跪坐反思,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突然出现,把我带走。”
“后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与其找到亲人,不如消除心魔。我后来离开师父,做了精神科医生。有时我感觉一个人也很辛苦,但遇到你之后,我感觉你很熟悉,这种熟悉像是…”
丁佑把嘴巴里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这种感觉我没办法解释清楚,但我可以慢慢向你证明。”
任静直直地看着丁佑,幽幽道:“你想说我们是有前世孽缘吗?现代医学搞不定了开始来玄学这一套?丁医生,您可真够可以的。”
丁佑愣了愣,他惊异这个女人的强大灵性,又为她的不信任感到失落。丁佑坚信自己常年修行来的直觉不会错,这个女人,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前世关系,即使是前世也好,这样他也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不会放手,他又怎么会想放手!
夜晚,任静熟睡后,丁佑在黑夜里握住她的手,说:“任静?准备好了吗?”
“嗯…?好”
丁佑闭上眼,潜入梦境。睁开眼,看到任静抱着一个布娃娃,坐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那个布娃娃看上去有一定年头,布料发黄,任静看起来非常喜欢那个布娃娃,放在怀里,摸着布娃娃的头,轻轻地哼着歌,极为温柔。
她看到丁佑有点惊讶,说:“你怎么来了。”
她想起身迎接,却站不起来,摔倒在丁佑脚下。她伸出手抓住丁佑的脚,整个人化成一道黑影,融入丁佑的身体里。她在丁佑的身体里说:“带我出去吧。”
丁佑大吼一声:“出来!”
那团黑影滚了出来摔在角落里,怯懦地颤抖。
“看着我,任静。”
任静转过头,她的面孔光洁一片,没有五官。和布娃娃并排坐在地上,像一大一小两个人偶。
“任静,你可以面对自己吗?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那张平整的脸起初没有反应,渐渐地,被眼泪浸湿,五官重新浮现出来。任静抱着那个布娃娃,说:“我想走出这个房间,可以吗?”
丁佑说:“你可以试试。”
任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布娃娃,推开门,她迈入阳光里,布娃娃很快就变成了碎片,随风飘散。任静急急忙忙走回,只有在房间里,布娃娃才能保持完整,任静不舍地拿着布娃娃,亲昵地又亲又抱。她问丁佑:“为什么我带不走它?”
“不是它带不走,是你放不下。任静,你好好看看,你真的想带走它吗?”
任静再低头看,布娃娃变成了一摊血水。丁佑问:“感觉怎样?”
任静说:“它对我来说很亲密,但它消失后,我反而如释重负。”
丁佑微笑道:“很好。任静,你很勇敢。”
任静微笑,轻轻地踮起脚,给丁佑一个拥抱。
任静的头发散发出温暖的香气,蛊惑人心,仿佛在说就此沉入温柔乡吧。丁佑定了定,收回心神,睁开眼。
他轻轻地把任静的手放回被子里,叹了口气。心里想:化掉你所放不下的“亲密感”,你或许可以重新接受我了吧。
清晨,任静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丁佑的头,两只脚如同八爪鱼缠在丁佑的腰上,她不敢相信,又摸了摸丁佑的头发,才敢确认是真的。
“嗯,好香。”丁佑在任静怀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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