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单向度的人（二）
对于任何人而言，知道自己是万千“人偶”中的一个“异类”，且始作俑者千方百计想要害死自己时，恐怕都不会平静。
“所以那些忽然消失的同学，也经历过这些吗？”
“他们都不在了，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甚至连看都看不见。”
少年默不作声地抹着眼泪，“我站出来了，可是有什么用？”
“有啊。”安凉见他不肯碰自己的零食，撕开包装，将薯片塞进他嘴里，“你站出来的一瞬间，我们监测十一中的频谱发生了变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至少在那一刻，有一群人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们摆脱了控制。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起码证明，这件事是有出路的。”
他红着眼眶看向安凉。
“他们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来影响大家的思维，出了这种事，必然是哪里出了纰漏，他们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我们盯得紧一点，顺势抓住他们，找到原因，事情就会有转机算了，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她递给王小举一根棒棒糖，脸色认真。
“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你的呐喊会有人听到，你做的一切也会有人看到，他们只是暂时的沉默，但这不代表沉寂。只要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秩序，让大家都恢复意识，公道总会到来。”
-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凌科技内部，一间高档办公室内。
西装男子背对着落地窗，气势汹汹地将资料砸在桌上。
“十秒钟，失控的时间有十秒钟！”
“为什么十一中的会失控？两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揉着眉心，眉毛几乎是竖着的，“谢成，我一直很信任你的技术，但这一次，你必须给出个解释——明白吗？”
屋内聚集了一众瑟瑟发抖的小职员。
名叫“谢成”的男子穿着一身白大褂，立在众人之前，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段总你放心，我既然诚心诚意投靠了天凌科技，就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计划。”
段望的目光扫过谢成的脸，见他眼底一片坚定，这才坐在桌前，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要找人重新查探十一中的控制器，但有一点问题。那群人在十一中埋伏了眼线，我害怕此举会打草惊蛇。他们能够追踪我们的行迹，一旦去寻找，反而会暴露控制器的位置。这个计划恐怕”
“不。”段望忽然道，“让他们来追踪。”
“段总？”
“既然他们能够精确地找出我们的位置，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件事，把他们一网打尽？”段望双手撑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们现在急着要线索呢，既然要，我们就给他们。”
“您是说？”
“找个错误的地方安放个假的‘控制器’。他们想要‘守株待兔’，我们就来‘引蛇出洞’。不仅要去十一中，还要告诉他们我们来了，告诉他们哪里有问题——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会放弃吗？”
谢成脸上浮出震惊，旋即平复，“我明白了。”
段望吩咐了计划，小职员们领了任务离开，只有谢成还立在原地。
两人保持着沉默，墙上钟表滴答作响。
段望正草草写着什么，落下最后一笔后抬眼看他，“你还有什么事？”
“我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段望微微眯起眼，看向艰难开口的谢成。
“段总，这几天的交涉让我觉得，他们很聪明，甚至应当有精通芯片和程序技术的人。”谢成犹豫道，“这样的人才很稀缺，如果把他们招揽为己用，我们的计划”
“啪！”
段望将笔拍在桌上，重重一叹。
“老谢，你太单纯了！”
“你是做研究的人，可是这社会不是书本来规定的，你以为你劝来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会答应这个计划吗？不会！他们会觉得自己活在了《1984》，甚至把我比做成那个老大哥。”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控制，哪怕我们根本没有完全抹杀他们的思想，只是在针对公司和计划的问题上小小的‘操纵’了一下——但是，难道我们不出手，他们就不会被‘操纵’了吗？”
“人类一直被机器操纵着，但是他们意识不到，甚至还引以为荣，甚至还做出种种傻事，为了让自己‘机械化’不顾一切代价”他越说，声音越沉重，“老谢，你说咱们和他们，和阮北晴，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我们掌控的世界中唯一清醒的人，可我们，也是在机器人掌权的天下里面，唯一清醒的人！”
“人类不会相信自己已经被机器控制了，我们的种种言论，在他们看来也都是痴人说梦——若非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芯片计划’，来统一大家的思想？”
“我们是在救他们！”
段望站了起来，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与他的声音融为一处。
“在我们创造的世界里，他们起码不会沦落成机器人的仆从，而是让机器人为人类办事。我承认，我们的做法是以恶制恶，有些偏激，但是——老谢，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没有。”
“如果有，我们和人类，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谢成胸膛起伏了几下，“可是”
“不要再说了。”段望揉着眉心，“芯片计划事关人类的存亡，不论如何，都不能有任何人干涉，按照计划去做吧。”
“是。”
待到众人离开后，他才推开签字笔，冷笑一声，“一通大道理就能让他安心办事，还真是群古板的科学家。”
“但是也好。”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属于我的‘芯片帝国’也不会远了。”
-
当天夜里。
“黑洞”又一次在十一中出现。
发现情况的李小向立刻报告给了温殊，“他们在‘小黑店’对面第五棵树附近逗留了很久，那里刚好是产生骚动的地方，树上很可能藏了什么。”
“我知道了。”
温殊回复完，躲开机器人的追踪，往李小向说得地方奔去。
与此同时，天凌科技的人正蓄势待发，整个操纵室内一片寂静。
真正安装控制器的地方根本不在那里。
他们安装的压根不是控制器，而是炸弹。
一切只为了引对手出来。只要引爆炸弹，九条命都不够他用。
“沿小道往前走两百米。”耳机内，李小向吩咐着。
温殊避开头顶的无人机，躲在了花草丛中。许是春天的花粉和柳絮太多，他喉咙一痒，总有种想打喷嚏的感觉。
他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预感，左想右想又没想出哪里奇怪，趁隙跳到了对面的建筑物后面，“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这次他们没有派人来，而是操纵了一个学生，但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上午刚出事，他们下午就过来，证明那地方绝对藏着事情。”
温殊“嗯”了一声，正要迈步，忽而刹住。
“等等，你说什么，操纵了一个学生？”
“是啊，大概害怕暴露，就如同奶茶店的那人一样。”
他反应了片刻，正巧一个巡视机器人走过，温殊赶紧蹲在地上，“不对。周围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其他的‘隐形人’？”
“没有，怎么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是谨慎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值得重视，绝对会亲自出面来办，而不是操纵别人。”
“可是殊哥，这可能咱们是唯一的机会了啊。”李小向急道，“万一他们的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地步，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呢？”
“安凉也救下了王小举，这件事不是操纵别人来办的吧？”经这么一梳理，温殊也察觉到了什么，“假设他们此行真的是奔着频谱异动来的，此事要比让王小举‘消失’重要多得多，没理由交给一个外人。”
“可是”
“何况，咱们能看出频谱出现问题，他们能看不出来？——兴许他们正是知道我们缺线索，故意引我们出来的。”
“可是殊哥，这个人的频谱好像也出现问题了。”
李小向话音刚落，温殊耳旁立马传来声尖叫。
“卧槽！这怎么有炸弹？！”
巡视机器人都被这声尖叫引走，连温殊也惊出一身冷汗。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他低骂了一声，“靠，果然是想黑我们！现在怎么样了？”
“频谱还是异常，他有自己的意识，他很震惊自己是怎么拿到炸弹的，殊哥，他开始往你这边跑了。”
温殊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果然没多久，就见着一个少年背着书包、狂奔而去。
跑了几步后，少年忽然滞住，脸色也在一瞬间由惊惶变成了平静。他神色空洞，不徐不疾地朝校门走去，仿佛刚刚只是一个错觉。
“频谱正常，他又被控制了。”
温殊啧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不知道，但是会不会和北晴有什么关系？”
“怎么扯到她了？”
“因为频谱变化的时候，那个人的周围，只有北晴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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