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莫惊鸢篇·匪寇婚媾
流香水榭内,书声琅琅。
小女孩端坐在书案前,两只小手捧着一卷易经认真读着上面的古歌谣,神色沉静清慧,宛如雪堆玉砌的小仙童。
“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
“乘马,班如。求婚媾,屯其膏。”
“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读完这首古歌谣,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年轻男子。
书案不远处,那人在榻边斜倚着陪孩子,手中也拿着一卷书在看。美人书卷,如玉美颜,当真是美不胜收。
虽说看着书,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女儿的视线,温和地抬眼询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明白的?”
姬煊点点头,抿唇又读了一遍,问道:“爹爹,这是讲什么的?”
莫惊鸢温柔地冲她招了招手,姬煊便十分自觉地拿着书从椅子上爬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父亲,乖乖依偎在他身边。
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萦绕在身边,姬煊觉得很安心,别看她面上不慌不忙不悲不喜,其实她最喜欢也最期待被母亲父亲揽在怀里轻言细语的时候了。
莫惊鸢如她心里所期待的那样伸手将小豆丁抱在臂弯里,垂首在她头顶轻声为她答疑解惑,声音清润犹如山泉滴鸣:“这是一首古老的婚礼歌谣……”
细白的指尖在书页上字字指过,细心对女儿道:“屯,邅,班,都有徘徊回转,止而不前的意思 。”
“大意就是,婚礼开始,匹匹马车止而不前,因为什么呢?不是抢掠,而是婚姻。车马徘徊之间,为了求婚,盛满油脂以作聘礼。车马回转盘旋,新郎出嫁离家时,泪流满面。”
姬煊听得入神,抬头想看自己的父亲,却只见到一小片精致的下颌。
她有些好奇地问:“什么是婚礼?”
到底还是只有五岁的小孩子,莫惊鸢微笑道:“女子和男子长大后,两情相悦、结为妻郎的仪式,就是婚礼。”
“我和你母亲也是婚礼之后才成为妻郎,生下煊儿的。”
姬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又有了新的疑问:“新郎为什么要哭得那么伤心?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遇见一个心仪的人,这就是一件好事。”莫惊鸢垂眸望着书页上的那行字,沉吟道:“不过事无绝对,千人千面。”
“女男大而婚嫁虽是理之自然,但各人境遇不同,如果不觉得那是一件好事,你有拒绝的权利。如果认为是一件好事,也有哭泣的自由。”
他用浅显的语言和女儿解释着,希望她能更加轻易地听懂。姬煊不负所望,嫩嫩的一张小包子脸上若有所思。
“那对父亲而言,是好事吗?”
“……自然。”
一瞬间地愣忡后,莫惊鸢立马弯了弯眉眼,连声音都愉悦了一分:“如果不是一件好事,就不会有你了。”
他捏了捏女儿粉润的脸颊。
那张早熟稳重的小脸上露出了呆呆的表情,可爱极了,莫惊鸢不由一笑,低声道:“以后煊儿长大了也会有婚礼的。”
姬煊恍然大悟,孜孜不倦地询问道:“要如何选择一个人,才能让婚礼变成一件好事?母亲和爹爹刚见面的时候就是两情相悦吗?”
莫惊鸢:“……”
这还真把他问住了。
毕竟他刚刚成婚的时候……两人你来我往推拉了好久,期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虽然有了好的结局,但往事不堪回首啊。
毕竟成婚好久妻主才愿意圆房。
但这些不说谁知道?
于是莫惊鸢面不改色道:“你母亲风采绝世,爹爹对她一见钟情。”
“她是个很好的人,也就对爹爹好了。如今,自然是两情相悦的。”
姬煊十分认同:“谁会不喜欢母亲?”
她是男人她也要嫁给母亲。
莫惊鸢被女儿理所当然的表情逗笑,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女儿就已经冷静地快速翻篇了,注意力重新回到书页上,她短短的手指指着上面最复杂的一个字问:“爹爹,那这个媾字如何解释?”
莫惊鸢的眉头跳了一下。
“婚媾,即指婚姻。”
“可是这个字,应该有单独的意思吧?”姬煊对爹爹的含糊其辞感到不满,“这个字我第一次见,您教教我。”
莫惊鸢:“……”
谁来救救他。
“要不我还是给你讲讲母亲当年的事?”
眼见着小姬煊的注意力要被转移,槐序忽然送了点心进来,莫惊鸢赶紧招呼孩子吃点心。然而点心吃完,姬煊又执着地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正当莫惊鸢无奈地斟酌着如何开口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宛如神兵降世的声音:“煊儿问什么呢?母亲给你讲。”
父女俩往声源处齐齐望去,一大一小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母亲!”
饶是性子安静的姬煊也忍不住快步跑过去抱住了姬晗的腿,抬眼惊喜地看着她,但只是抱了一下就克制地放开了手,恭恭敬敬地又喊了一声:“母亲。”
姬晗摸了摸姬煊的脑袋,笑她:“小小一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板一眼。”
“可不是我,”莫惊鸢笑眼弯弯,撇清自己,“自从上了学堂,就一日日的老成起来,该怪太傅规矩太重。”
一样的太学上着,焕儿和煊儿都是模范生,只有煜儿简直恨不得上房揭瓦,老是气得老太傅撵着她追。
就是说有时候基因还是很强大的。
对待这种闷骚的小孩,就得打直球。姬晗咧嘴一笑,一把将小姑娘从地上拔起来抛到空中,接着又转了一圈才将她搂在怀里。
姬煊脑袋轻飘飘的,脸也无意识地兴奋发红——虽然很喜欢,但是她这么大了还要母亲抱着飞飞,被弟弟妹妹们看见了成何体统!
但也舍不得拒绝就是了。
姬晗抱着孩子蹭到莫惊鸢身边,美人也自然而然地依偎过来亲昵地趴在姬晗肩头,两个大人一起看向那页纸。
莫惊鸢故意指给姬晗看:“你女儿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姬晗挑眉望向莫惊鸢,这人却无辜地眨眨眼,在女儿头顶,仗着小孩子看不见,凑上来偷情似的吻了吻姬晗的嘴唇。
亲完又笑眯眯地移开。
“母亲?”
听见姬煊小声喊她,姬晗这才回过神来,一本正经道:“这个字有很多意思。一指结为婚姻,二指会和交互,三指……”
女儿求知的小眼神和夫郎意味深长的目光一起望过来。
“雌雄相交,阴阳相合,女男欢好是为媾。”姬晗并不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两相情好乃生理自然,绝大多数生物都会交配,这不值得羞耻。
但小孩子也是需要性教育的,有些观念需要从小就清楚。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孩成长过程中不知道会遇见多少稀奇古怪的闺私伎俩,防也防不住的。
“煊儿,所有生物长大成熟之后,都可以进行一种仪式,只要双方都愿意,做好了迎接小生命的准备,就可以进行这种仪式。”
“这种仪式就是‘媾’?”
姬晗摸摸她的脑袋,“对。”
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毕竟她还小,有这个概念就行。
而姬煊也隐隐明白了什么,虽然还懵懵懂懂,但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乖巧点头:“煊儿知道了。”
“行了,看书也要适当,小小年纪别把眼睛看坏了。”姬晗将煊儿从怀里提出来放到地上,哄她出门去:“哥哥妹妹都在外面等你,去找霜牙玩儿吧。”
姬煊并不热衷一些吵吵闹闹会弄得一身汗的活动,本想再多看会儿书,但抬眼即看见自家爹爹暗示的眼神。
“……”
知道了,仪式是吧。
姬煊老实低头:“那煊儿告退。”
说完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用眼神对她百般勾引的两个小脑袋,认命地出门带孩子去了。
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房门也非常有眼色地轻轻关上。
姬晗好整以暇地看着莫惊鸢,一边伸手摸他披散下来的漂亮长发,一边低声念道:“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
“倒是让我想起以前。”
那会儿面前这位仙子,手段通天,可是让先帝想尽办法将自己赐给她的,甚至连“兼祧”的民间法子都搬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不为侧室。
她并不讨厌在争姻缘和位份上有野心的男子。虽然对她来说,当时的莫惊鸢更像是自己撒上调料送上门来的肥鸭,只要偷着乐就行了。
莫惊鸢垂眸看着自己的黑发缠绕着姬晗指尖,轻轻笑道;“惊鸢一辈子只抢这一次,就算手段卑鄙些,也想抢到手。”
“匪寇……”
“是寇才对呢。”
既是一场婚礼,也是一场他单方面的抢掠。只是,他从不后悔。
“你倒坦荡。”姬晗笑着,任由对方慢慢凑上来吻她,不是像小孩子在场时一样偷情般的亲法,而是更加成年人的模式。
良久,两人才黏黏糊糊地分开。
“说起婚媾……”
莫惊鸢抬眸,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如泣如诉地看着她,委屈巴巴道:“惊鸢至今还记得那一晚,新嫁郎独守空房枯坐到天明——直到花烛燃尽,才等来殿下掀盖头。”
“一生一次的花烛高燃,原以为要留下终生的遗憾……幸好殿下来了。”
他像只雪白矜贵的猫儿一样,若有若无地蹭着你,像是要亲近,又不乖的彻底,非常擅长将人心撩拨得不上不下,隔靴搔痒一般,备受甜蜜的煎熬。
姬晗的回应也很简单。
直接靴子扒了让他痛快挠。
她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评价道:“嗯……好浓的碧螺春。”
莫惊鸢不解其意,“殿下?”
猫儿不甘心没有回应,又蹭过来了。
姬晗满意地摸了两下,又兴味地把玩,直到将人摸得粉面含春满眼水光,这才简单粗暴道:“想再过一次洞房花烛夜吗?”
“……嗯?”
他含糊一应,连忙捉住姬晗的手才得以喘息,“殿下……的意思……是?”
“布置洞房,喜服加身,花烛高燃,重回那年,你与我的新婚夜。”
莫惊鸢愣住了。
像是没有想到姬晗真会为他一句矫情兮兮的话付出行动,反应过来了,反而有些无措道:“这,这太过……”
“若是其他人知道,心里该难受了。”
他虽然很想让别人难受,但光是想想就好了,互相放过才能过好日子。
而姬晗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兴致勃勃。毕竟“洞房花烛”的角色扮演游戏她已经玩过很多次了,确实很好玩。
每一次,成为“新嫁郎”的美人都会前所未有的激情四射,柔情似火。
“别担心,就当是我们的闺房之乐。”
姬晗亲亲他渗出洇红的眼角。
“洞房花烛夜还有好几个时辰,春宵苦等,要不,先让我收点利息?”
“等、等等,殿下……”
莫惊鸢半推半就被姬晗压在榻上吻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推开她,红着脸声若蚊蚋道:“煊儿,一会儿煊儿该回来了。”
“现在怎么这样害羞?”
“躲着孩子亲我的时候又那么能耐。”
见姬晗笑他,莫惊鸢眼波盈盈地看了她两秒,低声道:“我是为了殿下的颜面。”
“我的?”
莫惊鸢伸出舌尖舔净她唇角痕迹,脸上的表情格外诱人:“我不介意成为一个放荡的父亲,但殿下定是想做一位光辉的母亲的。”
“对么?”
姬晗:“……”
被他拿住了捏。
“行吧行吧,暂时放过你。”
都说到这份上了,姬晗也就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来准备清理一下自己。
结果脚还没迈出去,那萦绕着草木香的身体又满满当当地扑到了她的背上。
姬晗走不动路了,“怎么?”
莫惊鸢没答话,姬晗只是感受到了耳垂上软软的热意和丝丝气流。
不让睡,又不让走。
姬晗明白他的意思,却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她背上就这样挂着一个莫惊鸢,自己毫不受影响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找到水盆洗了手,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莫惊鸢软软地唤:“殿下……”
尾音拉长,意义暧昧。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瞧瞧,这不又送上门了。
姬晗勾起唇角,反手向后揽住莫惊鸢的背,将人直接从背后捞过来横抱在怀里,眉眼弯弯地问他,“又可以了?”
莫惊鸢脸更红了。
“嗯……想要。”
“想要殿下。”
*
【另】
这边柔情款款,鸳鸯交颈,另一边姬煊也将刚学到的古歌谣背给哥哥妹妹听:
“屯如,邅如。”
“乘马,班如。”
“匪寇,婚媾。”
两个孩子听得聚精会神,在听完歌谣释义之后,扭头就问旁边看护几个孩子的霍氏,“姥爷,媾是什么意思啊?”
霍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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