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首曲子
房内其余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江以宁大惊，面上表情变了又变，“师妹竟然想不开去上萧师叔的课？那可是萧师叔！你……你在想什么！还是说你是音乐奇才？”
沈留月心道，上个选修课还要看天赋，你们修真界已经卷到如此程度了吗。
这玩意难道不就是课外兴趣班吗，一个个至于如此大惊小怪，搞得萧奚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易辛摸着下巴，忽然道：“今夜两个时辰，你应该学会吹叶了吧，吹两声给我听听？”
沈留月沉默一阵，忍辱负重道：“没学会。”
易辛的眼神逐渐迷惑。
她再问，“不是让你吹曲子，就是吹两声。”
“……吹不出声。”
“你上的是吹叶课没错吧？”
“对。”
易辛音量骤然提高，“两个时辰都学不会，你还敢报我师父的课！？谁给你的勇气和底气！？”
“……难道不能是因为爱吗？”
易辛深吸一口气，“你随便唱支歌我听听。”
沈留月环顾一圈，清了两下嗓子，拿出上辈子班级合唱的十二分认真，“…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
“停停停！！”“师妹快住口……”“留月……”
三人几乎是同时制止她。
易辛看着她，目光幽然深沉。
“可别唱了，难听死了。”
沈留月：……
她不敢相信，侧目看向江以宁和魏晴，两人飞快回避她的视线。
胸腔有什么东西啪一声碎了，那是她的玻璃心。
“真不是我说，你这出去嚎两嗓子，喜事都能被你唱成丧事。”
沈留月能忍受一切人身攻击，除了侮辱她的音乐梦，“你骗人，我爹娘从来没说我唱歌难听。”
“我又不是你爹。”易辛无情道，“还好我不是你爹。”
“……”你妈的，戳我肺管子了。
【统子，我唱得真得很难听吗？】在她眼里，系统代表着权威，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询问。
系统毫不犹豫，像是憋很久了，【真的，你每次洗澡唱歌我都想把你嘴堵上，其他人还能捂耳朵，可我得一字不落地听完。】
【……】
沈留月的眼神一下子死了。
她陷入了莫大的自我怀疑之中，被一个音乐生如此打击，实属人生第一场滑铁卢。
易辛怜悯地看着她，“沈留月，你难道没有看论坛吗？”
“什么论坛？”沈留月恍惚抬头，“还有论坛？”
易辛早就注意到她的“老人机”，她好心把自己的玉牌递给沈留月。
沈留月低眸，被这个酷似苹果外形的玉牌震了一下。
这跟自己的老人机玉牌，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沈留月下意识看向魏晴，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顿时心虚撇开眼。
她低头阅读着玉牌上面的内容，震惊地发现这个论坛，和上辈子某江粉红区格外相似。
加红热帖选辅修课前一定要看的四十八条劝告！
沈留月后仰了一下，这不就是大学论坛上的精品贴吗。
前四十条都很正常，什么辅修容易过，什么老师考核比较刁钻都挺正常的，直到第四十一条开始，沈留月看到萧奚一个人占据了一大个板面。
“师弟师妹，答应我好吗，千万千万不要被萧宗主人畜无害的外表所欺骗，非音乐专业，千万千万千万别选乐宗宗主萧奚的选修课！不然你会像隔壁帖子剑宗的师兄一样崩溃的。指路“记录一下我和萧师叔的二十年爱恨情仇”
……二十年。
沈留月心里一咯噔，打算待会再看。
“萧奚师叔善琴筝箫笛，但本人从未在辅修课中教这些，反而兴趣古怪，总是喜欢开设一些奇怪的课程，比如快板，最长记录是五十年没有人报名，乐宗弟子看不上，外宗人根本没注意，其次是吹叶，开设百年至今报名者仅有二十五名，其中二十四名是乐宗弟子捧场子，还有一名就是隔壁的剑宗师兄，这里概不赘述。”
沈留月想，现在有二十六名了，剑宗就是冤大头呗。
“萧师叔授课风格独树一帜，他从不严声厉色地苛责你，而是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一般折磨你，传闻未曾有人看到萧师叔露出笑以外的神情，我们推测仙魔大战不仅让他又瞎又瘸而且还面瘫。”
“有人可能会问，萧师叔这样的师长才是好师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鼓舞弟子的心灵。可萧师叔实际上是对弟子要求最高的长老，没有之一，即使是对外宗弟子，萧师叔也会要求他们达到乐宗的水准才能肄业”
“只要不合他心意的表现他就会让你重来。这里请注意，是不合他心意的表现，也就是说，即便你一曲《百鸟朝凤》真吹出了百鸟朝凤的架势，只要萧师叔觉得你的曲子没有真情实感没有韵味深长，你还是会被打上丙等重修。”
“哦对了，萧师叔任教多年，手下打甲等乙等的弟子寥寥无几，主要是丙丁。如果没有乐理天赋的弟子不慎报了萧师叔的课，那不幸告诉你，做好和他相伴数年的准备吧。参考隔壁剑宗师兄的帖子。”
甲乙丙丁，丙丁是不及格。
沈留月两眼一黑，不知为何觉得萧奚那张脸失去了一大截诱惑力。
“劝诫各位师弟师妹，不要想有什么仙法可以蒙混过关，萧师叔是化神期修者，从仙魔大战活下来的大能，别说瞎了眼，他就是四肢残缺又聋又哑也能用你绝对想象不到的方式让你痛不欲生，下场详见隔壁帖。顺带一提，萧师叔是单系水灵根。”
沈留月关注点走歪了一瞬，水灵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无所不知的系统适时解答，【你今晨有学到，天生五行，以成万物，修真者往往因机缘命数有不同的灵根系。五行相生相克，各有所长，其中又以水灵根的利弊最为显著，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其性在五灵根中最为温存内敛。】
【书里虽然没写，但大家都知道，水灵根修者对术法领略深彻，修炼时坚稳缓慢，事倍功半。修真界追求修为，在修者眼里于己堪称无用的水灵根，双修时却对另一方的修行大有裨益，上品水灵根更是可有一日千里之效，因此水灵根常被作为炉鼎被人采补。】
炉鼎，采补？
沈留月想到萧奚的相貌，心中升起诡异的感觉。
【当然，萧奚是个例外，不知为何水灵根无法桎梏他的修行，反而成了助力，让他成了两百年化神第一人。即便是天赋超群的魏晴也足足用了五百年才化神。】
当世化神者仅有四位，昆仑门便占两位。
系统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不理解，不过他确实很特别。】
倒是很少听系统如此评价一个人，上一个被它说特别的，是魏晴，但也没有如此强调。
沈留月愣了愣，继续往下读这个帖子。
“有一件事非常重要，萧师叔虽然瞎，但是确实是会看论坛的，很神奇，也许这就是恐怖如斯的化神大能，通过灵力能解构玉牌传达的信息吧。所以师弟师妹如果对他有什么想法，要发帖时一定要慎重。我不一样，我已经出师多年了，而且我这是匿名帖。接下来会不定期更新。”
49l萧奚：月岚，怎么这么久还没更新？
沈留月看到49l这行字时，手猛地一抖，差点把玉牌摔在地上，再往下刷已经没有跟帖了。
这是五年前的帖子。
她抹了把脸，点进了那个“记录一下我和萧师叔的二十年爱恨情仇”。
统共看了下，盖了数百页，上万条回复，时间跨度高达十年。
1l我是剑宗人：十年过去了，我的吹叶课还没有过，总之，我决定来记录一下我经历的灾难，希望师弟师妹们引以为戒。
2l我是剑宗人：大概是我与萧奚比命长吧，我们俩总有一个人要疯的，在这里，原谅我现在已经不想尊称他为萧师叔了。
3l我是剑宗人：今天，我吹了一曲北境本地民歌《白毛女》，第一次吹完整的曲子，可牛逼坏我了，可是当萧奚让我吹到第12遍的时候，我就没有这种感受了。
4l我是剑宗人：这个月，昆仑山下了暴雪，我不知道萧奚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通知我取消课程，我不管了，反正我命很长，这点学分不要也罢，我先睡为敬。
5l我是剑宗人：他居然找上门了。剑宗的护山法阵简直形同虚设，连一个瘸子都防不住，魏宗主干什么吃的？
6l我是剑宗人：暴雪，火炉，我在被窝里听萧奚讲了八个时辰的吹叶课，谢谢他，我如果有这个毅力，现在剑宗宗主早就换人了。
……
1281l我是剑宗人：今天，萧奚夸我大有长进，呵，青春才几年，吹叶占十年，我今年不过不是剑宗人。
……
1351l我是剑宗人：今年没过，丙等。
……
沈留月已经不忍心往下看了，直接刷到了这个帖子的最后一条。
21212l我是剑宗人：大家，我过了，乙等。
然而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萧奚表现得也十分平淡，没有欣慰也没有如释重负，仍是带了面具般的笑容，“恭喜你，xx小友。”像是在恭贺每一个普通的弟子，我说我们也互相折磨了二十载，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萧奚说谈何折磨，我是个好弟子，他不过是尽了一个师长的本分，他说天地广大，他不过是我人生中不甚平凡的一段过往，希望我不要囿于一地，有所作为，承载着他的祝愿成为优秀的剑修。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我，虽然我知道他瞎，但是我很肯定他没有看我。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折磨我的并非接连不断的丙等，只是……
总之，劝诫诸师弟师妹谨选萧宗主的辅助课，休要落得我这般下场。
沈留月看完之后长叹一声，不知为何替这位师兄唏嘘。
【怎么看完会这么沉重呢。】
系统道：【可能是因为，你现在接替了师兄的位置吧。】
【……】
她默默把玉牌还给易辛。
易辛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留月，趁早换个新玉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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