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苏璨璨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摸啊摸，终于在床头柜的地方摸到了手机，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喂，璨璨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起床气瞬间褪去，她睁开了眼唤了声“外婆。”
“嗯，你起床了吗？”
苏璨璨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提着嗓子朗声说道“起了起了，刚才在看书了，差点看迷糊了。”
“那就好，最近课业重吗？”
“不重，外婆，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今天早上我还在外头摘了些新鲜的荠菜，和折耳根，想着你爱吃荠菜饺子，就给你打电话问问，你啥时候有空回来呀？不过学习为主，没空的话外婆下次再给你包。”
“荠菜当然要吃新鲜的拉，我现在就来，外婆，中午我要吃荠菜饺子！”她掀开被子，趿拉嗓拖鞋就朝洗手间冲去。
外婆家在南阳镇的大山里交通不便，国道要走一个半小时，到了之后还有爬一座山才能到，一趟至少要花两个多小时。
当初她接外婆来城里住，可是外婆却只住了三天就坚持要回去在城里住着生活是很便利，可是她放不下家里的鸡鸭，还有周围可以摆龙门阵的乡里乡亲。
苏璨璨刷完牙，叼着阿姨炸的土豆饼就冲进了外面的超市。
她买了不少蔬菜水果和猪肉牛肉营养品，恨不得能塞满车的后备箱。
给秦醒之发了条今天要回老家明天回来你们先排练的消息，专门负责接送她的司机已经拉开了车门。
等车子平稳地开到南阳镇已经是十二点三十五分了，跟司机约定了时间，苏璨璨便熟门熟路地在镇上找到那家可以帮她背礼物的大叔。
来回一趟，苏璨璨每次都会付一百。
2007的时候，上海内环的房价才几千块一平，rmb很是金贵。
所以她给的报酬算是非常丰厚了。
从城市回到农村，就像是从乌烟瘴气中逃到了天然氧吧，那种清新的感觉让人耳目一新。
牛角沱山顶是一个大大的石坝，石坝的尽头两边是外婆家的菜园子，种着不少蔬菜幼苗，在山风中悠然摆动，还有一小块长得非常茂盛的韭菜。
穿过菜园子中间的石板路，田埂上下到处都是抽着新叶的折耳根，苏璨璨看到这里就忍不住搓了搓手，春天挖折耳根可是一件她很喜欢做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六月刨地瓜，八九月上山捉竹牛下河抓螃蟹，没事还要爬上树去掏一掏鸟窝。
小时候她父母很忙，都是把她丢在外婆家里，无拘无束地在农村长大的她，为了去抓竹牛螃蟹再热的天也决不会睡觉，总之在乡亲们的眼里她就是个停不下来的皮猴子。
三月最后一天，水田边的李子花还有不少残留在枝头，苏璨璨拿出手机，伸腿朝树杆用力一踹，纯白的花瓣落在田埂上，落在坡上，落在水田里，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雪。
她连连拍了好几张，收起手机的瞬间她第一个想到分享的人就是徐冷洲。
还没走完弯弯曲曲的田埂，苏璨璨就听见外婆站在院子外面的小池塘边唤她的名字。
“外婆！”
苏璨璨笑着奔跑了起来。
“哎，你这孩子，慢点慢点，别摔到水田里去了。”
“我都这么大了，不会的。”
等大树把东西从背篼里拿出来时，外婆可劲地唠叨她浪费钱。
苏璨璨一边把肉放进冰箱，笑眯眯地说道：“外婆，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外婆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要等着看你嫁人！”
苏璨璨关上冰箱门，嬉笑道：“到时候再带带重外孙，哈哈哈……”
想到那样的画面，老人脸上那经年累积的褶皱舒展开来，“希望我能等到那时候，不说了，快去洗手，锅里水开了我去下饺子。”
荠菜饺子是苏璨璨的最爱，碗底放着浓香的猪油，洒点胡椒面和葱花，鲜美的味道便飘了出来，苏璨璨一口气吃了足足一大碗。
吃完饭，她不顾外婆的反对，撩起袖子洗碗收拾厨房，然后，两人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一边说这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苏璨璨叽叽咋咋的在说，外婆笑着听。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温暖，暖洋洋的让人很容易起了倦意。
等苏璨璨醒来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天边，洒下了大片大片的橘红。
见外婆提着篮子去菜园子，她拍了拍脸挽着外婆的手臂跟了上去。
“璨璨，我听说城里的菜打了不少农药，吃了对身体不好，等明天早上我多给你摘一些，拿回去吃。”
“好勒，外婆。”
农村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苏璨璨也没玩手机，早早就睡下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外婆在晒坝的菜园子摘菜时，她就拿着一把小锄头，去田间山坡里挖折耳根，看着她上蹿下跳丝毫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外婆摇头笑，也不知道当初放在农村是不是错的，不过只要娃儿们身体好精神好就对了。
大早上空气好，阳光弱，不少乡里乡亲都出来干活，所以路上遇见不少熟面孔，苏璨璨把自己兜里的仔仔棒分给那些小孩子，惹得那些小孩子一个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小心提防那孙悟空哪啊”
她扛着小锄头在前面唱。
后面一群小屁孩，也笑嘻嘻地跟着乱唱。
挖个折耳根愣是挖出了山大王的气势。
她爬上槐树摘槐花时，小屁孩们就在下面抓石子滚铁环……
以至于等她下午要回家时，这群小屁孩都依依不舍地跟在她的后面送了好远。
看着外婆渐渐染白的头发，苏璨璨心里泛酸，挥别了好几次手才渐渐看不清外婆的身影。
等回到家里，就连一向精力旺盛的苏璨璨都感觉到了疲惫。
她把自己摔在舒服的沙发上，恨不得就跟沙发黏在一起再也不起来，
阿姨打开了袋子“璨璨，这些菜好新鲜，这还有荠菜和折耳根，这香椿也香……这怎么还有槐花，外婆年级那么大了千万要注意身体。”
苏璨璨也顾不得疲惫了，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阿姨，槐花别动，我送人的。”
摘槐花时，她就想到了徐冷洲。
看了下时间才四点半，她把槐花、折耳根还有香椿韭菜这些她动手摘的统统分了一大半，用食品袋装好，想了想又去楼上找了个火影周边的袋子，一看镜子里自己头发纷乱衣服皱巴巴的模样，她迅速地选了一条淡粉色的长袖裙子，把抽屉里她妈妈送了好几年的蝴蝶结戴在了脑袋后面，穿上公主鞋，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这也太淑女太公主范了吧。
不过似乎男生都喜欢这种类型的，说不定徐冷洲也是呢？
这样想着，她提着要送给徐冷洲的蔬菜袋子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坐在车子后排，路过秦醒之家的别墅时，苏璨璨低着脑袋把自己藏了起来。
以前她带回来的东西很多时候会给秦醒之那货分一点，还是他住得近才有的殊荣，而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徐冷洲，哪里顾得上他。
这简直就是那些损友们口中的见色忘友！
可是本来就是因为想着要送给徐冷洲，她才这么勤奋地又是挖折耳根又是爬树的，这样一想她心里顿时坦然了很多。
黑色大奔在龙泉路口停了下来，苏璨璨推广出门，走了下去。
穿着西装的司机快速地绕过小车，弯腰从车里拿出袋子，递到了苏璨璨的手中。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过路的人群。
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还有专车接送。
苏璨璨拿起手机下意识的准备给徐冷洲打电话，这个时候才发现……她没有他的号码！
没办法，她只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进了永安巷。
走出永安巷时，一片破败的低矮建筑物呈现在眼前。
地面石板坑洼不平，电线乱七八糟地挂在半空中，不时还响起小孩子大哭和大人的咒骂声。
没走几步路，她那一尘不染的灰色小皮鞋便沾上了污泥。
为了不破坏自己美好的形象，她只能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两边低矮的屋檐下有大婶坐在小板凳上摘着菜，见到苏璨璨时，一个个都频频打量。
苏璨璨嘴巴甜，见人就问“阿姨，你知道徐冷洲住在哪里吗？”
问了好几个人都是摇头说不晓得，直到她走出石板路，在一棵大榕树下从一个老奶奶嘴里问到了。
顺着大榕树的方向直走，再拐过一个贴着不少狗皮广告的电线杆时，她终于看到了老奶奶说的堆着轮胎的铁门。
那是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院子，两边的楼房只有三四层，连接楼房的是那种生锈发黄的楼梯。
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坛，只是花坛里没有花，种的是绿油油的蒜苗。
她刚走进大门，就见一个大婶把一盆脏水泼在了地上，看着地上的烂菜叶，还好苏璨璨速度快地走远了一点，否则裙子怕是就弄脏了。
大婶看了她好几眼，正准备回屋时，苏璨璨赶紧叫住了她。
“阿姨，向你打听个事。”
“啥子事按？”
“你知道徐冷洲住哪里吗？”
“你找他啊”大婶指着对面说道“对面二楼啊，他不是出来了吗？”说完大嗓门冲对面一吼“小洲，有个女娃儿找你！”
徐冷洲正准备出门扔垃圾，听到这话他瞬间转过身探头朝下面看去。
她一身粉色裙子站在夕阳下冲他挥手，像是迷了路的千金大小姐，与这个破败脏乱的地方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旁边的大婶不知情况地打着趣，“小洲，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好乖哦。”
一听这话，苏璨璨立刻回头对大婶说道“阿姨，你也很有气质。”
“哈哈哈，嘴巴真甜，小洲有福气了！”
这时徐冷洲已经走下了楼梯，一步步地朝苏璨璨走了过来。
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苏璨璨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他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语气又冷又厉，压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怒火：“谁让你来这里的？”
苏璨璨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解释道，“这两天我回外婆家了，我挖了折耳根摘了许多槐花和春芽，这些菜都很新鲜，我就想……”
似乎连听她说完话的耐心都没有，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苏璨璨，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身为一个女生，请你自重点！”
说完，他提着垃圾袋就从她的身边大步走过。
把她一个人晾在陌生的地方，一步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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