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晋江文学城
高酌言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了笑，回答道：“我是您收留的那位美少女的先生。”
“你胡说！”
我隔着门板激动地反驳他的胡言乱语污蔑我的清白。
蓝憬童的眉毛扬了扬，瞧了我一眼，又抬头看着高酌言等待下文。
高酌言果然慢条斯理地补充道，“的弟弟。”
我默默无语。
蓝憬童了然地点点头，可眼珠子一转接着问他，“所以呢？”
这个问题无可厚非，高酌言坦白，“我来接她回家。”
“你要回家吗？”妞她立马偏过头来问我。
我拼命摇头。
“她摇头了。”
蓝憬童平静地叙述着。
如此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像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人。
高酌言浅笑一声，好像在笑蓝憬童的天真。
“她的先生让我务必接她回家，毕竟，这是他们小两口的家事。”他说着，眼里眸光一闪，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似笑非笑地，“你说呢？蓝小姐。”
“蓝小姐”这三个字被他不快不慢地说出口，隐约有些胁迫的意味。
听着狗弟这样直白地指控妞多管闲事，白瞎我夸他有风度。
两人在门口胶着对视着，狗弟他看似吊儿郎当，但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他懒于正儿八经摆出一副严正姿态来吓唬人。
但只要他摆出来的，目光坚毅冷漠，鲜少有人能抵抗住。
出人意料，蓝憬童完全没有被他震慑住。
她无关痛痒地勾起唇角，纤长的睫毛扇动了一次，“蓝小姐我说呢，既然昨天晚上你们守在门口一夜不动弹，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尤其是——在美好的、该睡懒觉的、周六早上、六、点、半。”
蓝憬童说得云淡风轻，但我却听出了咬牙切齿，切齿拊心。
高酌言预想不到如此回答，停顿片刻，笑着又恢复了谦和有礼，“抱歉，事出有因。”
这个“因”大概是我答应陪高行谨出差，他得在飞机起飞前送我去机场。
可蓝憬童不管他是什么“因”，扔下一句，“她需要充电器。”而后飞快地把门关上。
高酌言垂眼看了一下自己差点被撞上的鼻子，又扫了一眼那道没关严实露出一条缝的门，随后对着身边的人微微颔首。
我当时背靠在墙上，眼睛瞪得老大了。
而蓝憬童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钦佩，她困倦地挠了挠头发，径直往里走，声音一下子变得缱绻懒散，“等一下你自己拿充电器，想好了就走，不用叫我。”
我发誓，我决不敢吵她睡觉。
可没一会儿，高酌言再次敲门，我仿佛顷刻之间找到了靠山，牛气哄哄地把门打开。
他没想到开门的是我，愣了一下，把他的银白色手机连带着充电器一起递给我，“哥的电话。”
我很硬气，只拿了充电器，“我不接。”
狗弟哼笑一声，“开的外放。”
……
我不是因为想接电话而接，我是怕吵到我的靠山。
楼道里，高行谨板正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沙哑，“宝宝，昨晚睡得好吗？”
我哼哼着，“好极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嗯，不是要陪我出差吗？”
“现在不想去了。”
“那我也不想去了。”
王八高有时候拿捏我简直易如反掌。
我挂了电话，踢了一脚站在楼梯上的高酌言，“你凭什么去调查她！”
高酌言掀起眼皮，理由充足：“安全起见。”
我不知道蓝憬童听没听见这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晓得昨晚有人守在门口，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我换过衣服以后，她的声音软软的从楼上传下来，“把钱数清楚了再走。”
叫我抬不起头，她也许觉得我们有那个被害妄想症吧。
之后，我带着进屋前该有的东西，一分不少地离开了她家。
关门时我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高酌言一声轻笑，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飞机上，我才知道，遇见我那天蓝憬童过得……
喜忧参半。
比如花光了积蓄给家里人做检查看病。
比如总是请假去医院在试用期将结束的最后一天被无良公司开掉了。
比如那间小房子，她付不起租金下午就必须得搬走了。
比如我喝的是她最后一瓶纯牛奶。
比如这些比如的开始源于误诊，家里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
九月中旬，高酌言要比我更早一点和她再次见面。
那天蓝憬童去我们分公司入职，她的骨架小，穿着一身明明合体看上去却偏大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盘起来，踩着高跟鞋，身材纤瘦。
脸小得可怜，不过她不化全妆，只抹了口红，又显得气色很好，皮肤很白，像玉雕的娃娃。
初入职场不久，她脸上的稚气未脱，眉眼清澈，又确实经历了很多，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看上去思想成熟，气质沉稳。
我尚不知道妞的学历，但凭感觉也认为她要么是在人事部要么是在财务部。
高酌言便是这时，在一群经理呀、主管啊的簇拥下，被此起彼伏的“小高总好！”扰得脑子嗡嗡响。
他却在那一群对他好奇不已新入职的员工们里，无比清醒地一眼抓住了唯一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看工牌的妞身上。
她低着头，露出白而细长的脖子，银色的眼镜脚泽泽发亮，左手捏着刚发到手的工牌挂扣，右手顺着绿色的系带捋直了以后折叠一次送回左手中。
手指像蝴蝶一样翩飞自在。
而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对高酌言有所耳闻，他们七扭八转地看高层，毫无组织纪律性，发工牌的小姐姐好脾气地提醒他们，“跟着叫声好。”
蓝憬童原本是在最左侧的队伍尾巴。
小姐姐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的背过身来，她反而成了那个突出的领头一样的人物。
新职工嘛，应届毕业生居多，元气满满地一声“小高总好！”震耳欲聋。
妞她倒是跟随大家弯腰点头，只是没有出声，她觉得有点怪怪的。
高层可是最喜欢这种场面了，乐呵呵地。
高酌言不疾不徐从他们跟前路过，低眼一扫时，蓦地想到了领如蝤蛴，玉颈生香。
他们走过以后，蓝憬童才刚直起身子，她旁边的一个女同事，不知道怎么的，手肘往旁边一拐，直直挤过来。
妞的反应迅速，高跟鞋往右边一撤，那女同事愣是撞出队伍，一个趔趄趴到了地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直往这聚集。
地上那个女同事颜面尽失，指着妞愤愤道，“你干嘛推我？”
不说蓝憬童这下可真的脱离队伍，光那女的这么一句话，她也成了最突出的那个。
高酌言的眼睛半眯着，像是想看妞她如何回应。
我以为焦急、委屈、手忙脚乱地扶起那个女的云云，都不适合妞。
确实她也没有这样做。
都没有。
她抬头瞥了一眼天花板，表情不为所动，“这么大摄像头看不见吗？”
“……”
高酌言无声无息地靠近她们，在妞她话音刚刚落下后，趁着她不注意，牵起她的手腕抬高。
蓝憬童警惕的眼神比任何人都更要像利剑一般凝在自己腕上那只修长的手上。
高酌言感受到她的抗拒，也看清了工牌上面的字。
眉清目秀的蓝色证件照，“蓝憬童”三个大字下，写着“办公室文秘”。
高酌言脸上浮起漫不经心的笑，微微侧头，对人事部经理说，“调去前台。”
没人敢问为什么，经理心里惴惴不安，正要点头。
蓝憬童收回手背在身后，直白地问，“那工资呢？”
高酌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一样的。”
妞她这回很恭敬地再次弯腰点头，声音清脆，“谢谢小高总。”
高酌言抬眼，目光灼灼，第一次觉得“小高总”这称呼还挺悦耳。
于是上班的第一天，各种八卦头条围绕着新来的前台妹子和小高总传得风风火火。
而女主角乐得轻松，前台接待工作只需要保持微笑，坐在高脚椅上就好。
甚至是疫情影响下，她们是公司唯一要求必须严格戴口罩的工作人员，连微笑也不必了。
不少人在上班期间，拐去一楼大厅一睹传说中的女主角，哪怕他们私底下会说些不好听的，但面子上，他们会非常和善。
可惜咱们的小高总开完会，女主角已经准时下班了。
高酌言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关上电梯门，直往地下停车场。
他想着，蓝憬童今天戴的眼镜，镜片可不薄。
她要是认出他来做出此番反应不奇怪。
可她要是没认出他来，感觉上居然也是合理的。
发动车子前，高酌言握着方向盘，遽然觉得手感有些粗糙。
比不上小姑娘手腕子细极了，两指盈握，绰绰有余，细皮嫩肉的。
高酌言破天荒地回想，她的尺骨小头圆润凸起，如果指尖抵住那块小骨头，轻轻一按她会不会气得瞪他一眼？或者揉一揉……
她的表情应该相当精彩。
高酌言一时不察，竟已笑出声来，幡然醒悟时，他皱着眉捏了捏眉心，他还想看什么表情？
忽然，从未回忆过的画面涌入脑海。
蓝憬童穿着杏色睡衣，斜斜倚在门框上，眼底是来不及散去的笑意，懒懒地抬头看他，说不出的妩媚娇柔。
简直要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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