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赛季新选曲
2014年11月,上海东方体育中心,花样滑冰大奖赛中国站分站——
选手热身后台,靠近拐角的白色长凳上,一年轻女子正弯腰系着冰鞋鞋带。
她穿着较为常见的黑色训练服,轻柔薄弹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长手长脚的亮眼身材。白色冰鞋包裹着脚腕,小腿纤细而充满力量,肌肉线条近乎完美。
冰鞋上方,勾着鞋带的手指速度极快,染着剔透桃红色甲油的指尖像是春风吹起的花瓣,在白色冰鞋上落下飘起,一下下穿过拉紧鞋带。
因为正弯腰低头,女子柔顺的黑色长发自肩头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能看到莹白小巧的下巴。
“……你说,那个是不是丹旸?”
“肯定是!这绝美身材比例还有白得发光的皮肤我在后台采访里看过几百遍绝不会认错!你再走慢点,别一下子就走过了。”
“我已经走得很慢了。可恶,这要是赛后的休息时间就好了,难得碰上却不能要签名合影……不过工作时间不能打扰选手,而且赛前这种紧张时刻,万一打扰火球集中精神就不好了。”
“是啊,我们可不能影响火球伤后复出的第一次比赛,就这么悄悄地走过去吧。”
两个穿着蓝色志愿者马甲的女孩子,状似平常地小声聊着天,目光却不看路也不看彼此,牢牢地黏在长凳的人影上,以八十老奶的速度迈着三岁小孩的步伐,缓慢而艰难地前进。
在两人的灼灼目光下,丹旸暂时停下手上动作,抬头朝她们笑了笑。
十五岁拿了奥运冠军那年,她顶着史上最年轻女单大满贯,女单世界纪录保持者等等头衔接了不少代言,放在娱乐圈也惹眼的容貌身材让不少品牌方直接把她印在了自己的商品上,于是丹旸钱包愈发丰满的同时知名度蹭蹭上涨,几乎每场比赛都能碰到眼睛发亮兴奋大喊她名字外号的粉丝。
不过运动员最重要的永远是比赛,抛开教练团的叮嘱不说,她自己也从没因为自己名字的热度而忘记自己的本职,赛前按照教练的安排的安全路线行动,偶遇是自己粉丝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点头笑笑就过。
虽然无视那些专注热烈的视线有些残忍,但丹旸觉得比起签名合照,粉丝冰迷们更想看到的是她发挥完美漂亮的比赛节目。
——嗯,绝不是因为她想偷懒,她只是想专注比赛而已。
微博账号长草,比赛后也总是快速消失很少被粉丝逮住,不爱营业的丹旸在一笑后熟练地无视了女孩们暗含一丝期待的激动兴奋目光,无事发生般低下头,食指勾着鞋带认真确认松紧程度,在两名女孩脚步声渐渐远去时拉紧打好了第一个节,正准备打第二个时,听到了一串节奏十分熟悉的急促脚步。
“旸——!”
听到这个带着奇特口音的喊声,丹旸打绳结打到一半的修长双手顿住,而后,腰身倏地往右边一拧,避开了飞扑而来,穿着白色立领外套的人影。
来人扑了个空,手却锲而不舍地绕上了丹旸肩膀,无尾熊似的粘在她身上。
然而,身上忽然多了个大活人的丹旸恍若未觉,弯腰姿势不变,细细地打好绳结,踢了踢脚确认紧度合适后,她才直起身子,礼貌又不失冷漠地用日语和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打了个招呼:“早上好。”[1]
“别这么冷淡啊旸,我今天一倒好时差就来训练馆找你了,你都不感动吗?”
“日本和中国只有一小时时差,而且你今天本就和我一样要进行长节目合乐。”无情地戳破对方借口,方才还笑语晏晏和志愿者说话的丹旸一脸冷漠,毫不客气地把对方扒在自己身上的手拉下,“马上就到合乐时间了,天你热身了么?”
“嗯,放心,我在体育馆外面跑圈拉伸过了,这边空气还挺新鲜的。”
全名后藤天的日本选手,是个活力满满的元气女孩,明亮的浅棕头发松松垮垮地在后脑挽出个丸子头,五官可爱精致,完全看不出来已经二十岁了。
说到滑冰,她的眼睛更亮了些,不再黏着丹旸,从方才飞扑前丢在一旁的挎包里取出冰鞋。
“旸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训练馆外面热身怎么样?反正人不多,你套个不起眼的外套就好。”
“……不,我还是喜欢在室内热身。”
一下子被对方点出国内花滑冷门的事实,丹旸心头一梗。偏偏她又知道始作俑者是个只知道花样滑冰的单细胞生物,说这话时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无意说了句大实话而已。
虽然这样反而让人更难受了。
为了不让自己复出的第一场练习在灰暗中结束,丹旸决定转移话题:
“听说你八月在foi上弄了一场盛大的成年生日宴会?不仅用推车把蛋糕搬到冰面上来切,现场五千名观众还给你唱生日歌了?”
“嗯!那确实是个超级难忘的生日,所以我今年必须用更好的表现,来回报冰迷还有教练他们!”
按照日本法律,今年八月才满二十成年的后藤天回答声中气十足信心百倍,飞快地把脚塞进冰鞋,专心致志地系起了鞋带,背影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仿佛恨不得现在就上冰比一场。
对她这种和大部分纤细内敛日本人截然相反的性格,丹旸早已习惯。
毕竟扳指头算算,她们已经认识了七年。
十三岁升入青年组的那一年,丹旸因为参加了中国国家队和日本的交流计划,去日本京都短训了三个月,因而认识了和现在一样元气满满,比冰刀还直,天生就和客套谦虚绝缘的后藤天。
环境是学习语言的第一推动力,再加上丹旸从小爱看日本动漫,三个月短训结束后虽然依旧不会写几个字,日常口语已经基本没有问题,和日本那边的选手教练都发展出了不错了关系,攻克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3lutz-3t连跳,收获丰盛。
临走前,这三个月一直和她一起训练,年龄比她小两个月,但一直摆老师架子兴致冲冲‘教’她日语的后藤天拉着她的手,以怕丹旸忘了自己的名字为由,用一贯元气十足的声音大声和她重复了至少三遍自己的名字,差点把她弄耳鸣。
但让耳冒金星的丹旸更崩溃的是,后藤天每天煞有介事地教她日文,自己的中文却只停留在‘你好’‘谢谢’上,丹旸两个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字无论如何也读不清,最后直接放弃喊起了她‘旸’还让她喊自己‘天’,导致中日两方的教练都以为她们两人关系特别好,常常在她们互怼吐槽时投以诡异的慈祥目光。
“……旸——!!!你有听到我和你说的话吗?!!!”后藤天一如既往的大音量把丹旸飘走的思绪唤了回来,见好友拧眉捂耳把目光重新转向了自己,她才满意地继续了自己的问题,“你为了养伤这赛季都没参加b级赛,选曲也没公布……难道真的要继续滑上赛季的曲子?”
一般来说,花样滑冰选手每赛季都会更换新的选曲,但有的时候,选手会因为经费不足、特别喜欢以前的曲子、重大赛季求稳,状态不好等等原因保留选曲或启用几个赛季以前的节目。
丹旸去年年底因脚伤没有参加大奖赛总决赛,年初的索契冬奥会,作为卫冕冠军的她带伤上阵失误颇多位列第四,升入成年组以来第一次跌出领奖台。
因为这一连串事件,不少人都猜测丹旸这赛季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练习新节目,会直接保留上赛季的两套节目。
“这个啊——”
已经系好了鞋带的丹旸站起来,脚下的冰鞋让一米六的她拔高了一大截,挡住了头顶白炽的灯光。
她抿紧了自己天生上扬的嘴角,眉头微皱,眼神在背光下显得格外严肃。
“说起来,你去年从我这‘借’走的漫画书还没还给我。这么久估计你都不记得自己放在哪了,我觉得还是找你们教练问问比较快。”
“……”
“不不不,这种小事怎么能拿去麻烦教练呢,漫画……漫画我回去一定找出来寄给你!”
后藤天干笑着,不自觉地往远离丹旸的方向挪了挪,飘忽的目光落到天花板上,仿佛上面有显示分数的大屏幕一般。
好在此时广播适时地响起提醒选手入场,已经穿好冰鞋套好冰刀套的两人走到入口处,按顺序排队进场。
花样滑冰大奖赛分站赛,正式比赛前,共有四场公开练习。
公开训练分短节目长节目场次,内容和正式比赛一样,同一组别的六名选手先进行六分钟热身,之后按照出场顺序放比赛音乐。当然,按照比赛构成滑完一套节目是很耗体力的事情,大部分选手都不会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跳跃每一个旋转步伐,只是根据自己的状态过一遍节目,确认重要动作,熟悉比赛场地的冰面。
而且,公开训练也不强制要求参加,像今天这种安排在比赛前一天,连着安排了短节目和长节目的练习,就有一位加拿大一位美国选手没出现,估计是还在酒店倒时差调整身体状态。
一组本就只有六个人,少了两个人,后藤天能更方便地观察丹旸的状态。
3t漂亮,3lutz摔,3filp落冰不稳……3flip-3t低空,3lutz-3t落冰不好周数不足……
状态一般般啊,旸她该不会连3a都没恢复吧?
后藤天胡思乱想之际,六分钟热身训练结束,她们这一组第一位出场的选手——丹旸站到了冰场正中,双手手掌交叠悬于脸上,做出了一个花样滑冰选手都十分熟悉的动作。
手代表面具遮脸的动作……丹旸这家伙果然没换曲子?不对,她上赛季是用歌剧魅影做长节目,而且也没这个动作啊?!
在后藤天满脑袋问号中,音乐响起,却是和她记忆中歌剧魅影不大相符的欢乐音符。
冰场正中的妙曼身影随着音乐舞动,桃红指尖划过含笑的眼眸,俊秀精致的笑脸在灯光冰面下熠熠生辉,嘴角矜持的笑容像是舞会中等待邀请的公主,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冰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唯一不能全身心投入欣赏这场表演的,便是在苦苦思索丹旸这熟悉却又和过去完全不同曲子的后藤天。
歌剧魅影是花样滑冰的热门选曲,日本选手十有八九都滑过,这部音乐剧的音乐剪辑后藤天至少听过几十个版本,但没一个切入点是这样的……旸这家伙养伤的半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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