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21
尴尬。
就是非常的尴尬。
穆钰是想把裴荆劝退的，特意点了个包厢，这样他和小倌一亲近，裴荆看不下去，可不就走了。
老鸨对着他笑开了花，叫了四个小倌来让他选，各有各的才艺。
在裴荆越来越吓人的冷气中，穆钰抖着手点了两个。
叫夏竹的坐在他旁边给他喂水果，叫秋菊的在不远处弹琴。
这个房间位置不错，窗外是明月小河垂柳，纯天然无污染的古代风景，与那些高低错落的建筑搭配着，颇有一番意境。
舒心赏景的前提是，没有一个快杀人且杀起人来肯定很快的猎户坐在这里。
小倌喂过来的水果穆钰压根就不敢接，连忙自己吃。
人家往他身上靠，裴荆冷冷的眼风一扫，柔若无骨的小倌立刻变成一根直愣愣的木头，挨都不敢挨他。
原本清凌凌的琴声在恐怖的气势压迫下，越来越胆战心惊哀哀切切，活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宰了奏哀乐了。
三人一起瑟瑟发抖。
穆钰倒不是真心来逛青楼的。
但是，这也太怪了啊！
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穆钰深吸一口气，决定来个狠的，他强扯出笑脸，拍了拍裴荆肩膀：
“你看看，你都把他们吓着了，要不我给你另外要个房间，你自己找老鸨点个人，省得妨碍我们亲热了。”
“亲热？”裴荆挑眉，“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看不得吗？”
夏竹是真喜欢穆钰，长得好看又有钱，哪怕是春风一夜都不亏。看着还是个单纯的，哄一哄说不定愿意为他赎身了。
因此，夏竹鼓起勇气为穆钰说话：“这种事哪有叫朋友看着的道理……”
一缕恶念凝成的黑气被从他身上抽离。
在穆钰鼓励期待的目光中，夏竹眨了眨眼，话锋一转：
“那自然是得叫朋友一起来了！享这人间乐事！”
穆钰整个人僵住了：“……哈，哈哈，是吗？”
夏竹：“是的，公子不要害羞，瞧你们感情这么好，之后只会更好的，无需顾忌什么。”
说完，他直接掰过穆钰的脑袋，咬着一颗葡萄作势要吻上来。
惊得穆钰睁大了眼，连连后退，撞到了裴荆肩膀上。
夏竹被抽了恶念后反而更执着了，步步紧逼，但还未贴上，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肩膀。
那手宛如铁手一般，竟叫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在本能对危险的警告中，夏竹对上裴荆的视线，仿佛刹那间在鬼门关走了一道，惊骇不已。
裴荆冷道：“都出去。”
黑气在蠢蠢欲动，叫嚣着把这胆敢觊觎穆钰的人千刀万剐。
穆钰被裴荆半拥在怀中，“等等……”
裴荆语气很平静：“阿钰，你再任性，他们就得留下点什么了。”
穆钰能听出来，裴荆是真的被惹毛了，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不是留。”说着，穆钰拿了些银子给两个小倌，“这么快就出去，老鸨可能会说你们，就说我们暂时要用这房间谈些事情，你们先走吧。”
夏竹秋菊对视一眼，接过银子行礼道谢。
夏竹本想提醒穆钰警惕裴荆，这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比他小时候见过的妖魔还可怕，穆钰这样的性子，只怕是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只是话未出口，被秋菊拉了拉袖子，扯着出了门。
秋菊从外面关上门，才低声道：“那位公子对我们与对穆公子岂是一回事，你说些什么指不定反而让穆公子吃了亏。”
夏竹一想也是，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我刚刚怎么就发昏了，只想着……把穆公子都吓到了。”
秋菊拉走夏竹，“他以后也不可能来了。你莫要再这么鲁莽了，小心得罪了人。”
房间内飘荡着淡淡的脂粉香，格外寂静。
只有两人，那种尴尬的氛围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穆钰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啜了一口，内心把自己反思了三个来回。
“阿荆……”
“阿钰。”
异口同声的两人，视线交错在一起。
手指抠了抠茶杯外侧，穆钰轻轻笑了下，琥珀眸温润，“还是我先说吧。”
“是我想当然了，没顾及你的感受。”
“上次黑气出现时，竟会看书识字化为人形，可见神智日益见长。我怕它终有一日会成长到你无法克制的地步，到时你下场必定不好，就……”
穆钰轻吸一口气，“就来这青楼，想赎身一个小倌假装成家，不再要你因黑气贴身保护我，以后关系冷淡了就好了。”
“好？”裴荆唇线平直，眸光发沉，“是你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如今又擅自想赶走我，哪里好了？”
“阿荆，我不是……”
裴荆却是不依不饶的冷声逼问：“是你到时和小倌假戏真做成为真夫妻好了，是你被黑气缠磨至死好了，还是那小倌因你被黑气杀死你内疚一辈子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穆钰是这个想法。
保护他所以要与他分开。
但穆钰竟想和人假成亲，这假着可不就成真了，看刚刚那小倌觊觎穆钰的样子，只怕是会日日把穆钰吃得精疲力尽。
越想，裴荆就越生气。
“我……”穆钰张口结舌，“我与他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到时也不住在一起，黑气不会伤害他的，也不会弄假成真。”
“但这也只是你的想法啊。”
裴荆本来很满意和穆钰的亲近，黑气这么久才放出来解解馋。
他是打算和穆钰确定关系后，再也不放出黑气，一辈子藏着邪祟的身份，与穆钰白头偕老的。
可没想到，这让穆钰误解这么深。
现在只要按照原本的想法，以裴荆的身份向穆钰表白心意，必然能在一起，毕竟穆钰喜欢他。
但裴荆不想了。
穆钰的做法把他像肺泡一样扎爆了，叫他只想给穆钰一个永生难忘的经历，再也不敢推开他。
黑气如烟雾般从裴荆身上溢出，无声占满了整个房间。
关窗的声音惊醒了呆住的穆钰。
他仿佛又被拽回了昨日的窗台，如一株探出窗的娇嫩花草，只能无力的承受风吹雨打，惊颤不已。
裴荆本就阴郁俊美的眉眼变得格外妖异，皮肤苍白到没有丝毫生机，虽还是原本的模样，却没有一丝人气了。
他难得的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朝着不自觉后退的穆钰倾身，黑气熟稔的缠了上去。
裴荆缓声道：“阿钰，你做了与我分离的决定，即使不问我，也该问问黑气肯不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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