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郑家的惶恐
翌日，清晨。
榕小荣换上了一身休闲装，缓缓坐至餐桌前。
巨大的餐桌之上只摆放着几份简单的小菜和两碗白粥，榕小荣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坐下身拿起汤匙轻轻拨动起了白粥，过耳的短发微微洒落，遮住了她那无比精致的容颜。
榕开雄此刻没有丝毫昨晚乾坤独断的气势，如同一个普通老头一般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读着报纸，时不时的推动一下架在鼻梁之上的老花镜，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榕小荣关心的问道：“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
面对爷爷的关心，榕小荣连头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的回应起来。
榕开雄已经习惯了孙女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自从几年前独子榕南风和儿媳妇意外去世，榕小荣被迫以20多岁的年纪成为继承人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虽然对外人而言，榕小荣是一个无论是手段、能力、还是人情世故都精通的合格继承人，但只有最亲近的榕开雄明白，这孩子差不多要把自己逼成双重人格了，一个是榕家继承人榕小荣，另一个则是面前的榕小荣...
不过没办法...
这就是生在豪门必须承受的代价，在享受家族为她带来荣光的同时，有些牺牲，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承受...
想到这里，榕开雄虽然心疼孙女，却也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将今天的报纸推至了榕小荣的面前：“看看头版那一条。”
“？”
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榕开雄，榕小荣放下汤匙，看起了报纸头版...
【郑家三公子夜店突发精神疾病！】
【就在凌晨十二点钟，第二代珠宝大王郑家林第三子“郑志文”当街行凶，事后精神崩溃学狗叫，现已被警务部门控制，据本报记者第一时间采访尖沙咀警署得知的最新消息，“郑三公子”已被检测出可能患有精神类疾病，在经历司法审判后将会被移送至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监管！】
四大家族之一的郑家三公子被警察抓走本就是一个大新闻。
特别是后面的“精神病”“学狗叫”这几个词汇更是惊爆眼球，说是头版新闻，实际上光这一条新闻就占据了小半页的版面。
看完这条新闻，榕小荣将报纸放下，静静的望向自己的爷爷。
她知道，如果这事跟自己没关系，榕开雄是不可能特意让自己去看的。
“昨天晚上12点多，我收到消息，顾城和他的几个朋友在尖沙咀夜店被郑家这小子给堵住了，本来我是打算让你带人去处理的，可没几分钟时间就又收到了消息，武老头亲自带着鸿门的人去处理了，我才没让人打扰你。”
“武爷爷？”
一直神色平淡的榕小荣听到“武老头”三个字，眼角也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作为香江隐藏着的最大两股势力，一个是正经的商业财团，另一个则是地下世界的NO.1，两者毫无利益纠葛，自然也不会有矛盾。
甚至作为两股势力的掌门人，武昌志和榕开雄的私交还挺不错...
自从榕开雄渐渐放出家族权利不管事之后，两个老头经常在一起下棋，榕小荣也见过他几面。
但她同样记得就在几年前，武昌志的亲孙子，在欧洲得罪了人，跑到香江来寻求武昌志的庇护都被他以“损害鸿门利益就不是我武家子嗣”这一句话给挡了回去，最终死在了欧洲...
就这样一个把鸿门利益看得比自己亲孙子的命都重要的人，竟然不顾得罪郑家，亲自带人替顾城解决麻烦？
似乎是察觉到了榕小荣的惊讶，榕开雄笑了笑，夹起一颗腌萝卜送进嘴中，嚼得咔滋作响：“现在还相不相信我所说“顾家”的能量？”
榕小荣：“......”
看着沉默不语的榕小荣，榕开雄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从别人嘴中说出来可信度不高，但等你真正成为了榕家的掌舵人，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跟你以前看到的大不一样。”
榕小荣一听榕开雄三句话又将话题扯到了“继承榕家”之上，也是皱了皱眉，将只吃了两个的汤匙放下，站起身道：“今天有赛马，我跟马会那边打过招呼了，打算今天带顾城去新界跑马地玩玩，顺便对外界表露一下我们榕家对顾城的态度。”
闻言，榕开雄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自己最看重榕小荣的地方。
不管心里有多抗拒，但在家族利益面前，榕小荣分得清什么是大是大非。
“去吧，跟他多相处相处。”
点了点头，在门口保镖的护持下，榕小荣坐上劳斯劳斯的后座，前往洲际酒店。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及“郑家”二字...
因为她清楚，以她爷爷的对顾城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不采取任何动作...
..........
..........
浅水湾。
香江的另一处天价豪宅区，虽然在奢侈程度上稍逊于太平山顶，但依旧无可否认是香江最为顶级的富人区，除开香江各大豪门在此均有房产之外，就连国外的豪商也是纷纷在此落户，在浅水湾想找到一栋低于9位数的豪宅都是难上加难...
此时郑家数千英尺的豪宅大厅内，第二代珠宝大王郑家林正靠在沙发上，满脸笑容的对着电话说道：“黄处长，你说这事给闹的，志文这孩子你也见过，怎么会是什么精神病嘛？我想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堂堂珠宝大王，此刻脸上的神情虽然算不上卑微，但也带着几分卖好的神色，眼神明明阴沉得滴的出水来，却只能笑容不断...
换在97年之前，自己作为郑家人，完全没必要对一个警务处长如此和颜悦色，即使是当时的港督也要给他郑家几分颜面...
可时代变了，日不落都不知道落到哪去了，香江也不是女王王冠上的明珠，而是华国的明珠！
虽然资本制度依旧，郑家的影响力还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但在官方层面的影响力无限趋近于0，普通的小事虽然还能搞搞特权，一旦上纲上线，郑家便再无一丝话语权。
郑家林的其他几个儿女，看着父亲想要吃人的眼神，皆是坐在一旁一声不发，唯有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坐在一旁小声啜泣着...
“郑先生，这件事是尖沙咀警署全程办理的，并且已经有媒体在追踪这个案件了，你就别白费心了。
你儿子当街行凶，你是大商人，手下还有着数个律师团，对于这种影响恶劣的案件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如果你不想把你儿子定性为精神病，那我可告诉你，以他的案子，一旦坐实，判个终生监禁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听着电话中如此正式的说辞，郑家林也是明白，这件事想妥善解决应该是不可能了，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黄处长，咱们私交也不错，要不你替我想一个解决办法？”
“法理大于天，郑先生，恕我无能为力。”
说完。
“嘟嘟嘟...”的忙音响起，让还想说些什么的郑家林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
知道已经没有回环余地的郑家林也是紧握手机，闭目躺在了沙发上。
“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在黄处长怎么说？志文能回来吗？”
看见电话挂断，啜泣的妇人连忙凑近郑家林身旁，急切的摇着他的肩膀。
原本就十分烦躁的郑家林感受被不断摇动的身躯，瞬间心头火起，站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的甩了她一耳光。
“叫叫叫，你除了叫还会干什么？！”
“当初老爷子去世我就说要把他这个祸害给送到大不列颠国去，要不然早晚成咱们郑家的祸害！是你寻死腻活说要把他留下来，这才一年多！就闹出这么大的丑闻！郑家的脸都被这个畜生给丢尽了！”
刚才在警务处长面前受的气，郑家林全部发在了自己老婆的身上，一巴掌将她的嘴唇都给打出了血...
换成一般人，几十年的夫妻，这一巴掌下来肯定会起来跟郑家林拼命，可他老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躺在沙发一处，默默抽泣着，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香江是1971年才废除一夫多妻制，距离现在也才不过四十多年的时间。
因为这种制度消失并未多久，虽然在年轻一代人当中没有多少影响，可夫为妻纲这种思想在老一辈香江女性心中还是根深蒂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让所有香江女人羡慕的豪门贵妇，郑家林的老婆在家中的地位却并不高...
像今天这种伸手就来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早已习惯...
看着为自己生了数个儿女的老婆这幅模样，郑家林也忍不住有些心软，示意自己女儿去扶起她，然后朝着自己的大儿子道：“志武，让人安排一些礼品，咱们先去武老那里拜访一下。”
昨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对于顾城、王校长等人也是利用郑家的能力调查过了...
王校长和秦忿等人好查，即使不动用郑家的能力，随便上网搜搜都能搜到...
可这个顾城在往前的20年里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却在今年一跃成了华国最顶级的富二代，并且好像还跟榕家有着很紧密，但如果说其中没点猫腻，郑家林打死都不信...
虽然他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可能在顾城身上，但几十年的城府没有让他打算贸然去打扰顾城，而是打算从武昌志这边入手...
毕竟他跟武昌志也算是打过交道...
如果能盘清楚自己那个废物儿子到底得罪了怎样一个人物，他也好拿出应对的方法，以确保郑家不受影响...
对他而言，自己这个废物儿子，远远比不少郑家重要。
郑志武听到父亲的话，连忙点头应是，起身就打算去安排。
可没等他走两步，就听到别墅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外面有人拜访。”
已经重新坐回沙发的郑家林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询问道：“谁来了？”
“一个叫榕景寿，一个叫穆华强...”
这两个人名管家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却丝毫想不起来是谁，但郑家林听着这两个名字，眼皮却忍不住跳动了一下，连忙道：“快请进来！”
荣景寿是荣家老爷子的亲侄子，并且是洲际酒店在香江的总负责人，妥妥的荣家核心成员。
至于穆华强则是鸿门香江协会的副会长之一...
两人莫名来访，肯定不会是来陪他喝茶聊天的，只有可能是因为凌晨发生的这件事。
管家看着自家老爷急促的模样，也不敢怠慢，连忙回身去重新邀请两人。
几分钟后，当两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走进别墅大门，郑家林脸上的阴郁早已消失不见，带着满脸的笑容起身相迎。
“榕总，穆会长，快请坐。”
榕景寿是商人，对于人情世故方面更为老练，道了一声谢后缓缓坐了下来，而穆华强虽然给足了郑家林的面子，但却没有坐下，而是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厅的其他人。
郑家林也是秒懂，顿时开口让自己几个儿女先离去...
看见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三人，穆华强直接开门见山道：“郑董，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替武老给您带句话。
当年正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帮衬过我们鸿门不少，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但这件事是你家公子犯错在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武老承正老爷子的面子，替你管教一次，等他在精神病院磨砺几年性子，再让他回家。
如果郑董您要是执意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我们不敢保证郑三公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也不敢保证郑家会不会出现意外。”
面对穆华强看似客气，实则威胁的话，郑家林虽然心头火熊熊燃起，但极深的城府却让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笑容满面的开口道：“穆会长，您说我儿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得罪了谁？我郑家在香江也算是有点名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不争气的儿子也被抓了，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穆华强刚准备回答，就被榕景寿抢先道：“郑董，相信事情的情况你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多说，顾公子是我们榕家老爷子的座上宾，就连我个侄女未来也可能会嫁给他。
多说无益，其中关节，希望您能清楚。”
无论是榕家还是鸿门，他郑家都得罪不起，现在两家却站在一起，公开替顾城站台，这让一阵莫名的惶恐从郑家林的心头升起...
“这个顾公子到底...”
“郑老爷子应该接触过顾公子的父辈，不过既然他没有告诉过你，那就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郑董又何必多问呢？”
看着沉默不语的郑家林，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郑家林依旧还想找死，那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还是那句话，郑三公子不会有事，郑董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两人便直接转身离去...
至于郑家林，香江第二代珠宝大王，依旧坐在沙发之上低头沉思着，就连穆华强两人离去都没有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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