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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每次见到这个女人,我都会想起兄长。

  兄长是唯一令我感觉到还有亲情的人。

  兄长与我截然相反,我性情暴躁耐不住性子,骨血中喜欢争斗。而他却一反修罗国度的民风,喜好玩乐,也许是与他的病有关。

  但不可否认,他是我认可的唯一一个亲人。

  第一次见到燕如月的时候,她还叫莲华,住在莲华山的茅屋里,后山有一莲池,弥漫着莲香。

  彼时她温柔贤淑,与兄长相知相恋,恰似莲池上的鸳鸯,令人羡慕。

  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她,面容依旧,却多了几分冷漠与哀伤。

  她淡然地看着我,一点也无阶下之囚的惊慌与愤怒。她说:“久见了,帝释天。”

  “我让你活到今日,是我最大的慈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问她。

  她轻蔑一笑:“能够让暴戾的你容我一条性命,燕如月何等荣幸!”

  “你是兄长最爱的人,不惜与修罗国度反目去爱的女人,第一次见你之前他叮嘱我不许伤害你,所以我留你至今。”我看着这个女子,心里掩埋着长久的怨恨。“更重要的是,我要为兄长留后。”

  “幽冥已经死了。”她说的十分干脆冷淡,与当年她痴迷兄长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内心自嘲,也是,这样多年过去,我竟还奢望她是真心爱兄长的。

  我笑道:“无妨,毕竟今日找你来,并不是为了兄长。”

  她终于直视我的眼睛。

  “沓卢君回来了,你晓得吗?”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沓卢……”她睁大了一双眼睛,满目惊喜,似要癫狂:“你说他没死?真的吗?他在哪儿?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哈哈哈!”

  我笑了,但我心中知道,我只有为兄长的悲哀。

  我为白檀斟满青梅酒,算作他的犒劳。

  “你说,我是否应该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笑着问白檀。

  白檀抢过梅子酒一饮而尽,一边催促我快倒酒,一边瞥了她一眼,说道:“随你咯,反正换做是我,她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恩,你说的对。”我点点头。

  “那你准备杀她?还是……”这厮突然瞪大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你不会准备拿她钓沓卢君吧?”

  这厮懂我。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我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并不觉得残忍。“当年,她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啊。”

  我清楚地记得,当年的她人畜无害,却一步一步将兄长诱入沓卢君设下的巨坑,抽兄长的筋脉为长鞭,拔兄长的骨铸剑身,饮兄长的鲜血为自己练就不坏之身,用兄长的魂魄练就身外化身,吸兄长的修为提升自己的功力。

  真是残忍的手法,沓卢君应为我师,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比不得他万一。

  多么残忍的女人,多么美丽无辜的面容。

  但是兄长说,不要伤害她。

  好吧,我允诺了。

  但我要让沓卢君痛苦千倍万倍来偿还,我用兄长一块血肉练成胎儿,让她生下兄长的骨肉,我要让她一辈子都无法脱离兄长。

  她还在问我沓卢君的下落,本也是出尘绝世的她,如今好似疯魔一般,我竟起了几分同情,令我自己也觉得好笑。

  “放心,你很快就会见到他,很快,我向你保证。”我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

  燕如月被我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内,她只是一枚棋子,我并不多需要去关注她,她也并不值得。

  我让人唤来我的侄儿,遗休。

  “遗儿,来。”我将他唤至身前坐下,看着他的脸庞。

  他长得很像兄长,几乎与年少时的兄长一模一样,精致的脸庞,柔和的眉眼。只是遗儿比兄长要木然些。

  遗儿脑子不好,血肉为胎,终究不是阴阳结合的胎儿,只是逝者的再生,算不得传统的后代。

  但遗儿终究是燕如月怀胎所生,唤她一声母亲,也是了了兄长的愿。

  “姑姑,遗儿许久不见姑姑了,姑姑忘记遗儿了吗?”

  遗儿趴在我的膝上,满脸的委屈。

  我宠溺地笑着:“姑姑怎么会忘记遗儿?遗儿是姑姑唯一的亲人,是姑姑最疼爱的孩子呀!”

  “恩,遗儿也爱姑姑,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遗儿欢喜的笑了,如孩儿一般纯真。

  他可以什么都不懂,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安心的玩耍就好,我但愿他一辈子如此纯真可爱,无忧无虑。

  “遗儿,姑姑将你娘亲接来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我可以不顾燕如月如何,但遗儿是我的责任,我不想他将来怨我。

  “娘亲……”遗儿话语踌躇了。

  “姑姑,娘亲是坏人吧?”遗儿低着脑袋问我,语气落寞。

  “你父亲虽然是她所害,但她依然是你的母亲。”

  我从未对遗儿隐瞒过任何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事实便是真实,怎样去想,是他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为他做主。

  遗儿抬起头,眼中婆娑,哀伤而决绝。“姑姑,遗儿不见她,她也从未想起过我不是吗?遗儿现在有姑姑和白檀阿叔,过的很开心,如果见了她,遗儿也许就不忍心了。姑姑,别让遗儿见她。”

  他哭了,我却无从安慰。

  单纯如他,尚且知道血缘情深,不敢相见。当初的那些人,又是否会与遗儿一样的心思?但这都不重要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成为历史,我之所以还活着,也只是为了心中一点信念。

  我与遗儿并坐着,他缠着我诉说过去的故事,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却百听不厌。

  他说,他很笨,就怕哪一天忘记自己是谁了。

  ……

  那一年,我等了映雪六个月,才等来一丝他的消息。

  我曾想上天地玄门找他,但我进不去天地玄门,那里有诛魔灭绝大阵守住了整个山门,我的气息太过敏感,稍稍靠近就会触动大阵,引来整个天地玄门的杀招。

  在那六个月里,我向药师苍术要了麒麟竭。

  麒麟竭是稀罕物什,整个天下也不见得能拿出几件了,但我恰好知晓苍术有此物,且苍术欠我人情未还。

  麒麟竭的稀罕在于形成条件,乃是麒麟产子之时,若恰好麒麟所选的地方是龙抬头的地脉,且穴位之上恰好有龙晶,胎盘之血渗入龙晶,又要矿藏数百年,才能够得到麒麟竭。且不说麒麟本就是神兽,世所罕见,龙抬头的地脉又少之可怜,有龙晶的龙抬头穴位更是百年不遇,不是被那些所谓的神仙中人开辟成了洞府,便是被庞大的妖兽盘踞,麒麟产子本就不易,还要等上数百年之久。

  龙抬头穴位上的龙晶灵气充裕非常,吸收麒麟胎盘血气能够产生无比的生机,对于内伤之人乃是不可多得的圣物。

  那时我信心满满,虽然是故意呆在他的身边,但是有麒麟竭助他恢复功体,甚至可以突破境界,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抱歉的。

  那次,他与沓卢君一道出了天地玄门,自废武骨的他站在沓卢君的仙剑后,满脸落寞,不发一言。

  我见沓卢君对他恨铁不成钢的说教,便对此人有几分好感,觉得他对映雪是真的好。

  所以我隐去身影,跟在他二人后面。

  一路跟随至东海,我才从他们偶尔的话语中得知,东海蓬莱出世了,天地玄门派他二人前去说亲。

  那时我还在想,一个废了武骨的人,何必走这一遭,天地玄门泱泱大派,总不至于就两个弟子,何必让他去?

  也是这事令我好奇心起,随他们进了蓬莱仙岛。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沓卢君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师兄,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天赋异禀,很快就能够成为天地玄门最年轻的长老,甚至有可能成为天地玄门的掌门,更是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飞升仙者。

  沓卢君领着映雪自报家门,蓬莱也是仙脉,很快就放两人进去。蓬莱山并没有什么大阵守门,便是无穷海域也并非是所有人能够进入的。但恰好,我熟稔水性,偷溜了进去。

  我催动秘法,将自身行迹散去,简单的隐身术对付一些不入门的还算尚可,但对于深不可测的蓬莱还是小心为妙。

  蓬莱三年一出世,这一次出现便是与天同庆,我躲在宴会的角落,看着满座热闹的场面,心中有些不爽。

  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人,一次也没有,修罗国度任何的庆典都与我无关。

  我看见映雪好像也不是那么自在,扭扭捏捏,与他常挂在嘴边的悠然自得极为不符。出于好奇,我靠近他,躲在他身后的珊瑚树从里,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映雪,蓬莱公主与你有旧,掌门有意让你与她结成眷侣,你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只要找到麒麟竭就不是问题。”

  沓卢君对映雪小声嘀咕着。

  映雪有些着急:“师兄,我只见过公主一面,掌门让我与她结亲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何况我乃是区区弟子,蓬莱公主又怎会青睐,这等荣耀应该属于师兄你才对啊!”

  “哎!”沓卢君摆摆手,笑道:“掌门看中你,便是你的机缘造化,你与公主见过总不会那么唐突。前些日子观星者预言魔胎乱世就要到来,也该是仙门守望相助之时啊!”

  “魔胎乱世?”我心中一动,越发安静。

  映雪说了几次说不过,只顾着饮酒,不过片刻便饮得满脸通红。

  “师兄,我醉了,我出去透透风。”

  我看得出映雪这是托词,他不喜欢这里,我也莫名的讨厌起来。

  见他出去,我便看了沓卢君一眼,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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