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罢了,她想。总归是些不太好的回忆,还是不想了。沈宴姝不知不觉已在亭子里坐了一刻钟,扑面而来的幽香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抬眼望了望天,有几只飞鸟掠过,留下几声鸣叫。她起身想要离去,身后立着的桃追不紧不慢的跟着。
“小姐,明个您有武学考试,李师傅让您准备好红缨枪,她要看看您这一年半的成果。”
沈宴姝一顿,随即觉得有些头痛,她竟忘了这一茬。沈文山在她十三岁时请了李筝教她兵器。李筝是京城为数不多的女师傅,她第一次见李筝时,女子大约和她母亲一般年岁,一身白色劲装,语气淡淡:“学兵器,首先要做的就是挑选它们。”
在一堆兵器中,她挑中了枪。当时想法有些幼稚,因为听说枪乃百兵之王,便想选个最好的。
可当她真学起来却没想到枪术是如此难。虽然她自小习武学,可枪术不止要体力,还需要技巧,光是一招一式便用了她许久时日,更别说将它们融会贯通。而李筝是个极认真的人,不许她偷懒也不许她投机取巧。为了学好枪,沈宴姝自认为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半的时间虽然不至于成为什么高手,却也有模有样。可李筝与其他师傅不同的便是,每过一年半她便会考试。能接下她三招,便是合格,若是接不下,那她就会找到这家的主人表示你家的女儿不适合,莫要浪费时间。
没错,李筝就是这样一个直白的人。没合格的人她便不会再教,那些个世家虽心中气忿李筝说话不留面子,却也清楚李筝说不适合那就是不适合。
上一世沈宴姝没能接下李筝第三招,在最后一瞬手中的枪被挑飞,滚落在地。
“沈小姐,很遗憾,你不合格。”沈宴姝清楚的记得李筝朝着她吐出这句话。后来李筝自是没在教她,可是那时她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药,大概是不服气,她从那之后自学枪术,在半年后的一个清晨找上李筝,想要同她比试比试。
结果自然是输了,不过她却第一次见李筝露出类似欣赏的神色。
“倒是我小瞧你了,”李筝眼中带了点笑意,“不过半年时日,沈小姐从接不下三招到如今能与我打上几个回合,不容小觑。”
李筝是个好师傅,她有自己一套的方法,考核确实是她胜之不武。如果可以,她想李筝继续教她枪术,如果说一开始选择枪是出于慕强心理,那后来则是因为喜爱。
不过自己如今不是上一世那个接不下三招的沈宴姝了,虽还是不敌李筝,可三招还是有把握的。思及如此,她也稍稍安下心来。
待走到房门前,她脚步一顿,抬眼看向身后的桃追:“你晚些时辰去梵音阁给我打串佛珠,把我那块羊脂玉坠在上面,流苏要雪青色的。”
梵音阁是专做佛家用物的铺子,盛京里头只此一家,手艺是极好的,尤以佛珠闻名。
沈宴姝喜欢捻佛珠,这个习惯是上一世在宫里养成的,她听说这可以祈福,不止是给在世的人,也可以为逝世的人祈福。虽然如今母亲弟弟都在,可是她总觉得手里捻串佛珠能让她安心。
身后的桃追应了声好,便将晨时出门前落下的锁解开来。沈宴姝在贵妃榻上靠着,素手指向梳妆台上的妆奁,抬了抬下颌:“羊脂玉在最底下,用香囊装着。”
桃追得了令,便起身走向梳妆台,她轻轻翻找着,从底下摸出一个绣着木棉花的香囊。
“小姐,这香囊怎么是空的?”
沈宴姝正半阖着眼,听到桃追这一声惊呼,便直起身子望去,见桃追解开香囊摸了摸,竟是什么都没摸到。她神色一凌,面上已然带了些愠怒。
“可有人进过这屋子。”
“回小姐,奴婢走的时候明明落了锁,钥匙好端端的被奴婢收着,万不可能是被人偷了去。”
桃追兰灾和竹祸都是身边的大丫鬟,不会蠢到偷主子的东西。桃追今天一直跟着她,兰灾被派去那三间铺子拿账本,竹祸前些日子老家有事向她告了几日假。那羊脂玉是她出生时柳氏找人替她开过光的,她自小便戴着,直到前年因为怕不小心磕到碰到,便取下来仔细收走妆奁里。
如今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到偷她房中的物件,真是好生胆大。
“去把在珠玉院做事的下人全部叫过来。”平日淡然音色已经染上了几分怒意,“我倒要看看是谁哪个手脚不干净!”
前日桃追和她说屋中丢了些东西她还想着所幸不过几件不贵重的小物件,被几个不成器的小丫头拿了便算了,如今竟是连她贴身的物件都敢动了。想到如此,她便叫住正要出去的桃追,
“顺便把我那把红缨枪拿过来。”
不过一会,桃追便将院里做事的下人叫了过来。桃追在院子里摆了张椅子。沈宴姝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杆□□,枪身漆黑,用金粉勾出一副游龙出云,如血红缨上是泛着寒芒的枪尖。
少女眸光冷冽,枪尖扫了一转,站在那的一圈人看着锐利的寒光从她们面前划过,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见没有朝她们身上挑,刚想松一口气,便听见一道含笑的声音。
“把你们叫来这,也没什么大事。”刚才面色冷漠的少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嘴角含笑。
可少女接下来的话却像平地一声雷,让众人面面相觑。
“就是想问问,我房中妆奁里的羊脂玉去了谁手里。”
“当然,若是不愿意拿出来,被我发现了,可不仅仅是领罚那么简单了。毕竟我手里的枪,可不长眼。”
话音落下,众人已跪了下来,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
“小姐,不是奴婢,奴婢不会干这种对不起主子的事情!”
“小姐,奴婢也不会……”
“小姐……”
一片嘈杂的呼声此起彼伏的在沈宴姝耳边环绕,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枪杆敲着地面,她似乎没有很生气,甚至还带着点点笑意。可是那一声接着一声却像催命符一样落在众人心上。
有个新来的丫鬟难免有些害怕,声音哽咽的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拿小姐东西,害的我们也要在这担惊受怕!”
沈宴姝掀起眼皮,看了眼说话的小丫鬟,手指勾了勾。
“你,过来。”
被点名的丫鬟吓了一跳,以为沈宴姝听了自己的话不高兴要罚她,哆哆嗦嗦的上前福了个身:“小姐,奴婢是新来不久的,叫阿善。”
“你抖什么,我不过是问你些话罢了,又不会杀了你。”
阿善听着少女淡淡的声音,忙低下头:“小姐还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沈宴姝闻声勾唇一笑,尾音上扬:“是个上道的,听说你虽然来了不过几月,可是那些个八卦什么的倒是没有你不知道的。”
阿善心中一惊,却也是明白了沈宴姝点自己问话的目的,她飞快看了眼跪在那的婆子丫鬟,嗫嚅着嘴唇。沈宴姝看出她的犹豫,说道:“这个院子里,我才是主子,你只需要听我的。”
心中所想被眼前少女明晃晃的点出来,阿善倒也松了口气,开口道:“小姐还请说。”
“你最近可发现有什么婆子丫鬟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知道的全说出来。”
阿善稳了稳心神,看向沈宴姝,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回小姐,奴婢不敢断言,只知道前几日见到春鸟和秋花两个姐姐手上多了两个银镯子,还置办了些新衣服。奴婢羡慕几个姐姐,便多嘴问了几句,只听说是小姐所赏赐,其他便什么也不知了。”
一旁跪着春鸟听了这话,瞳孔一缩,忙开口解释:“小姐,小姐明鉴啊,奴婢没有做过这种事!”她旁边的秋花早已经抖着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春鸟双手按着秋琴的肩膀,着急道:“秋花,你快说句话,和小姐解释解释!”
秋花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她哆嗦着唇,断断续续的话溢出来:“小,小姐……奴婢,奴婢……”
竟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沈宴姝想。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春鸟和秋花,喉咙里挤出一丝轻笑,这两人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仅低于桃追三人。且在这府里哪个不知道她沈宴姝对身边伺候的人一向喜赏厌罚,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动了贪心。
“有没有拿过,搜搜便知道了。桃追,兰灾,你们两个带着人去春鸟和秋花的屋子里搜,仔细的搜。”
“还有夏语和冬香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夏语听见沈宴姝叫了她们俩的名字,心下略一思索,便主动上前:“小姐,此事奴婢没有参与,不过奴婢知道她们两人钥匙从何而来。”一开始夏语和冬香顾及着和春鸟秋花两人从小到大的情分,反正她们两个没有参与,便也装着不知道。可如今这两人败露,小姐如今正在气头上,又知道她们四人整日待在一起,保不齐怀疑她。
事已至此还不如主动坦白,小姐即便生气她与冬香明明知道却装作若无其事,但是也会念在往日情分至少罚的轻些,夏语如此想着,又用眼色示意冬香过来认错。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帮忙瞒着,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冬香是四个里年纪最小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吓得不停认错。
沈宴姝并不想听两人解释什么,心思放在了夏语的一番话上,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夏语,问道:“哦?你知道她们哪里来的钥匙?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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