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嫂嫂（5）
围观的系统看得目瞪口呆。
明烨怎么一下就猜中了？这得是狗鼻子吧……
一下就猜到了江昭拒绝他的理由。
【宿主, 您打算怎么办？】
几乎是系统刚问完，邬景山的微信消息便紧随其后冒了出来。
【邬学长：我买好了，现在回来。】
【邬学长：[图片]】
【邬学长：饮品店附近还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 我看了下蓝莓蛋糕不错, 买了一个回来你帮我尝尝。】
分明只是几条消息而已，却让江昭呼吸一滞。
邬景山是代课老师，他总不能得罪对方吧？
可以明烨的脾气来说, 如果看见他和邬景山在一起, 第一反应一定是冷嘲热讽。
他到时候应该怎么和邬景山解释？
说他缺课的这些天其实是有原因的, 而真实原因是他上大学的时候抽空去结了个婚。
不仅结了个婚, 还顺便给老公举办了个葬礼？
光是这么想想，江昭便尴尬得像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总不可能真的这么和邬景山解释吧？
“舟桁，你说我怎么和他们说啊？”江昭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上的黑痣, 压低声音问道。
【可以把邬景山的图片发给明烨，告诉他你已经在食堂吃上了, 要吃饭的话可以等到下午去吃晚餐，等到下午再找一个相同的理由拒绝他。】
江昭乖乖按他说的照做，面色懵懵懂懂的, 看着像极了被欺骗的小羔羊, 迷茫单纯天真又无害。
系统的心思岂止是一个叹为观止就能说完的。
它不合时宜地发生提醒道：【宿主，您就不怕被发现吗？】
要是明烨知道, 宿主给他转发的图片是从别的男人那里得到的……
江昭懵里懵懂地点了下屏幕, 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的，再说了, 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呀……”
系统安静住嘴了。
江昭盯着屏幕, 等明烨的消息回过来。
他不知等了多久, 直到屏幕渐渐暗了下去, 手机才传来了“滴”的一声。
【明烨：我到你们食堂了，你坐哪儿？】
江昭瞳孔骤缩，明烨怎么这么听不懂他的话？！明眼人第一眼应该都能看出在这是在拒绝，明烨怎么还改道去了食堂？
他惊愕的这些时间，明烨又陆陆续续发来了一些消息。
【明烨：人呢？】
【明烨：嫂嫂不会是骗我吧，我身为明朗的弟弟，不远千里从公司来到学校，就是为了请嫂子吃顿饭，结果嫂子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不知道我哥泉下有知，会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明烨：还是说，嫂子真的在和外面的野男人吃饭？】
门口传来钥匙拨动声，宿舍门被人打开，江昭转头看去。
进来的邬景山两手都拎满了，有打包的木制餐盒，还有饭后甜点和饮品，甚至还买了两盒水果，一盒猕猴桃一盒草莓，可谓是把全套都准备齐了。
“你的。”话罢，他伸手把手上拎着的东西全部放在了江昭桌上。
属于江昭的东西放下来后，他手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餐盒袋。
江昭认得这种餐盒，是东食堂的特殊木制餐盒，保温效果很好，但同时价格昂贵，甚至超过了一份午餐的价格。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在看见邬景山自己只买了一份午餐时，这种心情就更加往下沉。
他怎么觉得……邬景山对他很好。
普通舍友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好吗？
“发什么愣？”邬景山淡声道，目光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你喜欢猕猴桃？”
“不、不，我挺喜欢的。”江昭顿了下，小声道：“谢谢你。”
他手里攥紧的手机不停振动，显然是明烨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江昭心内纠结极了，邬景山给他带的午餐近在眼前，而手机里，明烨催促的短信不停发来。
他要是现在和明烨走，邬景山的一片好心岂不是就浪费了。
可要是现在拒绝明烨，对方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
江昭犹豫半晌，正打算拿起手机给明烨发短信，便听邬景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淡淡，却平白让他油然而生一股畏惧。
“吃饭就不要玩手机了，对眼睛不好，效率也会低很多。”
他一顿，捏在手里的手机登时便不太敢打开了。
按理来说，他是没必要听从邬景山的话，但他没那个胆子拒绝对方。
好半晌，他用微弱的声音解释道：“有人给我发消息，好像是急事，我给他回了消息就吃饭。”
邬景山没说什么，只是往他这边扫了一眼，目光很淡。
他一开始下后，江昭几乎是立刻便松了一口气，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照，而后发了条彩信给明烨。
【江：我刚才在路上，没看见你发的消息，我已经买好东西从食堂回宿舍了，今天麻烦你白跑一趟。】
他斟酌再三，确定这番话没什么问题，才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后，江昭便把手机放到一旁，专心享用午餐。害怕被明烨打扰，他甚至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
用过午餐后，他咬着奶茶的吸管，有些忐忑地打开手机。
他吃饭的半个小时间，手机收到短信还不少。
【明烨：这么快？】
【明烨：现在已经在吃饭了？】
大多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江昭径直略过，看向最后一条。
【明烨：吃完了下楼一趟，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看清这条消息时，江昭头皮微微发麻。
这都半小时了，明烨怎么还在他们学校？
【江：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最近有考试，需要复习，就不下去了。】
【明烨：有事。】
江昭试着发了几条短信，但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到回复。
这是打定主意要叫他下去。
他咬住饱满的下唇，有些纠结。
……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下意识往邬景山那里看了眼，心头竟然浮上了淡淡的心虚。
“我出去一趟。”江昭含糊不清道。
话罢，他拿着手机径直出了宿舍门。
下到宿舍楼，江昭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附近的一辆黑车上。
他走到黑车另一边，发现明烨下了车，正靠着车窗抽烟，侧脸姿势潇洒不羁，笼罩在朦胧的烟雾里头，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
似是有所察觉，明烨转头，锋利的目光直直看过来，盯着他上下扫视了一瞬。
“我以为嫂子不会来了。”
江昭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看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烨不答反问：“离我这里远，嫂子是怕我吃人吗？”
江昭硬着头皮靠近他，而后小声重复了一遍自己最开始的问题。
明烨打开车门，从里头拿出了什么东西，像是信封。
他把这信封一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后天是邬家老爷子七十大寿，邀请了明家，这份是你的请帖。”
江昭的目光落到手里的信封上，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是封低调的请柬。
明烨耗费一番功夫把他叫出来，只是为了给他一份请柬？
江昭动作微愣，“只有这个吗？”
明烨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然呢？”
“……”他委婉道：“这种东西可以等到我回去之后再给我，你在短信里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明烨的笑透着一股冰冷的邪气。
“邬家专门写了你的请帖，老头说了，让我把这东西亲手交到你手里，老头那么凶，我可不敢忤逆他，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马不停蹄把这东西送了过来，还在这儿干站着等了半个小时，嫂子才肯赏脸下来一趟。”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吐字清晰端正，每一个字都让江昭听得一清二楚。
被他这么一说，江昭甚至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愧疚。
“抱歉，这次考试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太想浪费时间，而且……”
他的声音有些轻，说得却是自己的心里话。
“你不用这样盯着我，明烨，我不会因为你哥不在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你也不用太照顾我。”
“我不喜欢别人事事为我考虑，甚至对我步步紧逼，我的身份虽然是你哥的嫂子，但我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青年抬头，那双眸子柔软又无辜，“我不喜欢别人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
明夜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冷下脸时，面部线条显得格外冷硬，瞧着像是生气了一般。
江昭说这番话时心里是没底的，但为了以后考虑，他必须把这件事和明烨说清楚。
当初同易舷安时，他也是这么做的。
明烨望着他，那双眼格外黑沉，好半晌，他才轻轻一点头，“行，我知道了。”
“我只是来给你送个请柬而已。”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加了这一句。
系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易舷安和符沉比就是输在了那张嘴上。
不会说话就别说嘛，几乎是同样的遭遇，但符沉在宿主心里的分量明显就比易舷安好。
究极原因就是因为，符沉什么都美玉对宿主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连哭也哭不出来的懂事孩子反而是最招人心疼的。
明烨和邬景山这么一比，高下立现。
——还是输在了这张嘴上。
系统装作没看见，极轻地在心里说了声活该。
江昭攥紧请帖，小声道：“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还有，下次别在我面前提起你哥了。”
他想了想，加上一句道：“我会伤心的。”
明烨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下。
他目送江昭回到宿舍楼，这才掐灭了指尖的烟头，径直回到车上。
开门时，他察觉到什么，本能警惕地抬头看去。
透过一扇打开的窗，他对上一个男人冷漠的视线。
明烨动作微顿，隐约想起了什么。
一直到坐到车上时，他才想起刚才看见男人时生出的那股熟悉感是什么。
那个人，好像正是邬家唯一的长孙邬景山。
……他怎么也住在这栋楼？
明烨微微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没看错的话，邬景山看他的眼里满是敌意，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一个人名——
江昭。
明烨攥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回忆起心里的想法，他的面色一点点黑沉下来。
他的手拨通了某个电话。
“明先生，有什么指示？”
“……”
电话那一头的人等了好半晌都没听见回应，反倒听见了一道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这人心头升上警觉，警惕道：“明先生？您这边出了什么事吗？”
“明先生？”
黑车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掉在车厢内的手机。
“我在。被个小孩儿撞了，手机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放心了。
“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车内，一身西装的男人左手随意搭在了车窗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方向盘，双眼漫不经心中透着一股冷淡，周遭气场也在瞬间发生了改变。
一下从沉不住气、脾气暴躁的新晋明总变成了久经商场、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狐狸明总。
“查查邬老爷子的长孙，邬景山，重点查他在学校这方面。”男人冷声吩咐道。
那头的人应下。
电话挂断后，车厢内骤然陷入到死寂中。
男人退出了童话界面，转而打开了相册，又用指纹打开了隐私相册。
满满一相册都是偷拍的照片，有正脸也有侧脸，唯一相同的是照片上的人都是同一个青年，还有一张是近距离拍摄的睡颜。
男人盯着这张睡颜，指腹轻轻在屏幕上摩挲了一瞬。
他轻声喃喃道：“江昭……”
“昭昭……”
江昭回去时，邬景山还在宿舍，正戴着耳机在看解剖视频。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都是人体结构，看得他头皮发麻，匆匆收回视线。
他不说话，邬景山也不说话。
江昭看了眼时间，打算上床午休。
他在床上躺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见邬景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我网不太好，需要用邮箱传输一分重要的文件。”
江昭半梦半醒侧过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递过去。
邬景山接过手机，那只手却没有收回去，直愣愣地搁在床边。
双人寝都是单床单桌，并不存在普通的上床下桌。
邬景山垂头，目光也跟着下落。
那只手离他很近，葱白似的指尖擦在了他的裤腿衣褶。
那点瓷白的肌肤和深棕的裤子布料放在一起，反衬出一幅惊心动魄的视觉对比来。
不过递个手机的工夫，江昭便睡着了，睡颜安静又甜美，眉眼露出了原本的表情，眼睛像弯月般。
邬景山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略蜷了蜷。
良久，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把搁在床边的那只手捉住，放回到床上。
他的目光落到漆黑的手机屏幕上，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江昭的好心情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上完下午的课后，他便被明家的司机接走了。
他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回公寓。
刚打开门，他便看到了坐在沙发边的男人。
江昭呼吸微滞，面不改色地走到餐桌边，打算用了晚餐便用复习作借口上楼去。
明烨也跟着坐在了餐桌边。
江昭今天回来得晚，做饭阿姨刚走，公寓内又只剩下他和明烨一人。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整顿饭明烨都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偶尔扫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也是极为短暂的。
明烨不开口，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江昭心不在焉地想着，放下碗筷，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这么慌张。
“我最近的考试有点紧，现在就要上楼去复习了。”他顿了下，“我先走了。”
“对了。”
临走前，江昭忽然想起了黑雾给他的建议。
“学校最近的课程有点忙，我不想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可能以后上课太晚的话就干脆住在宿舍了。”
话说到这里，他便打算上楼去。
谁曾想，他迈开步子前一秒，明烨掀起眼皮朝他看过来，目光里的冷意清晰可见。
“我似乎记得，你所有课程都会在六点之前结束。最近的一次考试也要到一个月后。”
谎言顷刻便被戳穿，江昭愣怔之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的课表？”
明烨面不改色道：“你之前和我说过。”
江昭没有在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片段里发现这一段，但看明烨笃定的态度，他有些无措地点了下头。
“明家不缺司机，也不缺房子。更不至于让明家的大少奶奶搬出去住。”
不知为何，听他说话时，江昭总有种节奏全被他带着走的感觉。
他愣在原地，听明烨淡声道：“我……”
江昭看着他，那双眼中满是疑惑。
明烨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明朗名下的房产不止这里，等明天你可以问爸妈，你是明朗的遗孀，但你们之间并无子嗣，他的遗产按法，归你。”
江昭琢磨了下他话里的意思，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搬出去？”
明烨同意他搬出去？
可他前一秒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不让他住宿舍，但却同意让他搬出去，甚至态度看起来是隐约支持他的。
明烨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做的事似乎都很合他心意。
看起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江昭不关心他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他只知道明烨现在既然这么说，那么他便可以顺着明烨的心意搬出去。
只是，明朗才去世没多久，他便找明朗父母要明朗的财产，这怎么看都不合规矩。
在外面租个房子倒是也可以，原身虽然在江家不受宠，但好歹是个小少爷，卡里再怎么也是不会缺钱的，就是不知道名下有没有房产。
别人的房子千好万好，也比不过他自己的房子。
毕竟自己的地盘住起来安心一点。
“谢谢。”想了又想，江昭还是对明烨道了谢。
明烨抬起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双手合拢，习惯性地搭在腹部，姿势是习惯了他的久居上位。
“不用。”他眼里有压抑着的笑意浮现。
明烨目送江昭上楼，眼底的那点笑意才终于淡了下去，眼前恍惚了一瞬，再回过神时，他眼底的笑意变成了狐疑。
三天后，邬家。
临出发前，江昭才终于看见了明朗的父母。
明朗的父亲沉着脸，似乎脾气不怎么好，母亲倒是意外的年轻，一身贵妇打扮，保养得像才刚三十的成熟\女性。
但明母一开口，成熟\女性的形象便荡然无存。
“小昭，你到妈妈这辆车上来。”
江昭依言照做，上车前，他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他和明母同一辆车，而明父和明烨却是各自又乘了一辆车。
总共三辆车上路出发。
明母似乎很喜欢江昭，轻轻拍了下他的肩，长叹一口气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朗的事……”
“小烨和他哥哥感情一向不怎么好，当初就是想让他们增进感情，才让小烨和他哥从家里搬出来，住在一起的。”
“小烨这些日子对你说话有没有很难听？”她忧心忡忡道。
江昭不懂人情世故，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跟明母提搬出去的事情，径直点了下头，“有一些。”
明母眼中带泪。
“你多体谅一下小烨吧，小烨虽然脾气暴躁，但不是个坏孩子，他的心地很好，只是在想事情上偏执了些。他小时候顽皮，他爸便偏宠小朗，有一次，他爸把小烨想要很久的颜料奖励给了小朗，说话的时候又有些难听，导致小烨从那时候起，就和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太好。”
江昭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而后才用香风手帕抹着泪道：“长嫂如母，你现在和小烨住在一起，能多担待他的地方就多担待一些，他嘴上难听你就当听不见。”
江昭犹豫着眉点头。
明母的话好像是不想让他从公寓里搬出来。
他在心里思忖着，余光不经意往窗外一瞥，看清远处门前站着的人时登时一愣。
隔着深褐的车窗，外面的人看不见他。
穿着一身西服站在门前迎接两名来客的人赫然是邬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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