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有哥哥,可以告状
渐渐的，天慢慢黑了下来，煜末将天窗打开了，他一脸愁容，静静的仰望着远处的天空，病房里若现的光勾勒出他侧脸的下颌线条，一身灰白的校服尽显出他的少年气。
他双手插兜，凝思着……
“你对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失望？为什么舍不得醒来？
他深深的叹气。
“等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一定会把你重新推向那高峰……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释然……
大概十分钟左右，护士来换药了：”病人暂时不能吃任何东西，这期间先给她挂上营养液，记好了，任何东西都不能给她吃，水也不行！
“啊？好。
他转过身来。
护士刚拔下针头，欣苒突然醒了过来，护士也被吓了一跳。
欣苒就这样望着，她异常的惊恐，情绪也逐渐失控，她的表情显得无助，双手抱紧了头部，不让护士碰。
“这……这是哪里？！你是谁？！别过来！她慢慢的向床的后方退去，可是她已经靠着墙了。
她的表情显得非常慌张，像是真的已经不记得这里是哪儿了。
煜末急忙走了过来，他靠近床边，刚想说些什么，可欣苒对他也是极其的抗拒，欣苒抱着枕头蜷缩在床边，流下了眼泪：”你们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们……呜呜呜……
她的面部通红，完全不给护士和煜末一点靠近她的时间，煜末也怕刺激到她，他拉着护士的衣角后退了两步：”我现在不过去好不好？你先放松下来好吗？
欣苒放松了警惕，将手臂展开来，她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与陌生，就在这一刻，煜末趁她放松了下来，一瞬间就过去抱住了她。
欣苒挣扎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过来把针扎上，快！
护士立刻接上他的节奏，迅速扎上了针。
欣苒颤抖着，任由护士将针扎上，她的眼泪瞬间低落在扎了针的那只手上，护士离去，煜末看着那滴泪愣在那儿了。
“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夹带着哭腔。
煜末缓缓放开了她：”抱歉啊，我刚刚不该这么粗鲁的。
他的语气缓着。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她怯怯的问道，眼睛也向上翻去。
“我们认识啊，我是你同桌。
“同桌？我记得……我没有同桌的，也没有什么朋友，都是一个人的啊……？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嗯。
她摇了摇头。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冷煜末，你呢？
“我叫……洛……欣……
“苒！煜末见她磕巴的样子，就替她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记性太差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现在……能记住了吗？
“能，还好你提醒了我。
“你叫什么？
”洛欣苒，洛洛欣湘，苒苒等风吹的洛欣苒。
“你记性也不差呢，这么长的一句话你都记起来了。
“谢……谢。这里是医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受伤了，我和温安安他们一起把你送来的。
“温安安？安安？是她么？
“你不认识？
“算认识，又不算，我们不在一个班，她在二班，莉莉和我在一起。不过……我们之间的联系几乎很少……
很显然,她的记忆是停留在了哪里的某一个阶段了。
“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
“哪些？
“我……不能……
“让我猜猜……是……洛卿卿，汪丽丽她们？……
欣苒像是听到什么不能接受的词似的，又是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流出了眼泪。
煜末慌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抱住了她：”我是不是提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受？
“我……我害怕……
“怕什么？他问着。
“我……怕……
煜末就这么抱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起身：”我们……很熟吗？
“还行……
“总感觉……我们好像见过，但……我又记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了……
“不用想，就当我们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好了。
“嗯……
沉默许久……
欣苒突然落下了泪，她急忙的擦去。
“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经常这个样子，你应该……会觉得我很矫情吧……
“啊？当然不会。
他心里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们……霸凌欣苒这件事情很早以前就发生了，只是欣苒生性胆怯才导致这样的事情持续发生，所以才造成了她的……抑郁症……和她现在的多疑……
“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当然有！
他笑道。
“是什么啊？你能讲给我听吗？
她投去了期待的眼神。
“好啊，你想听哪方面的呢？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怪怪的，总感觉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只是在我的印象中浅淡了而已。
“那好，我就和你讲讲，我们两个的故事好不好？
“嗯。
“那年我们遇见了，我七岁，你六岁半，你妈妈和姐姐让你和我一起去玩，所以我就被保姆带到了你面前。
“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哥哥？
“emm……你要是想叫的话，当然可以。
“那我就叫你哥哥吧。
“哥哥……
这句话勾起了他的回忆——“那……我就叫你煜末哥哥吧！
只不过……现在缺了煜末二字。
那是他们两个小时候，欣苒所说的话，除了煜末二字，和现在分毫不差。
“不好听吗？
“啊？没有。
“那……哥哥，你继续说吧，欣苒就不打断你了。
“那我继续。
“嗯。
“那时……你特别皮，总是不断的想要靠近我，我也总是不厌其烦的陪你一起玩。
“你最喜欢吃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说，你想吃糖，只要荔枝口味的，其他的不吃，我没办法，只能去买。让保姆去，你还不开心，就一直想看我跑步去超市买糖，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我有一次实在没忍住，说道：”你就不可以自己呆会儿吗……谁知，你那小表情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就快流出来了，我既惊又害怕，只得向你道歉，继续和你玩。
“噗，我那时候这么皮的吗？
“对啊，只要你一哭，我父母就过来数落我。
说着说着，煜末不禁轻笑了一声。
“哥哥，我想吃糖……
煜末被她的哥哥一词给戳动了，但又一秒严肃：”听话，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等这段时间过了，哥哥就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
“行啊，我都好久没有去外面吃饭了。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没有去过。
“因为一些人？
“算是吧……
“他们是不让你吃饭吗？
“我……
“把实话说出来。
这带有命令的语气，竟让欣苒感到了一丝温暖。
“他们打我，而且……拿刀在我身上刻字，特别痛……还以此为乐……因为我的懦弱，所以……
煜末不禁鼻酸，替欣苒感到难受。
“好了哥哥，你不用担心了，反正你现在在我身边，他们肯定不会再伤害我了。
“你啊……唉……
他在想，如果他早一点出现，是不是他就可以早一点知道那些事情。
“哥，你不冷吗？
“冷？为什么？现在是夏天啊。
他不太敢相信她的所问，并且很吃惊。
“对啊，现在是夏天……你们当然感受不到冷……也就只有我才会感受得到吧……但……还好没有别人感受到这样的痛苦了……
煜末这才发现，从他见欣苒第一面开始，欣苒就一直是长袖，也没问过她这样热不热。
他突想到，长袖下会不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他轻拉住她的胳膊：”把袖子撩起来我看看。
“啊？她的神色略显慌张，明显是不想让煜末发现什么。
煜末趁她的思绪出了神，迅速的轻拉开了她的袖子。袖子之下尽显难言……
旧的伤痕在下累计，还未好的新伤上又多添了她们鞭打的伤痕。
“哥哥……你在干什么？！
“那些人做的？
她不语。
“刚刚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
她说不出话。
“疼吗？
他细语道。
很显然，他很担心。
“还……还好了……不痛……嘶……
“这叫不痛吗？他只问。
“好啦，我真的没什么大事，不要再担心啦。
她故作轻松的模样，不禁让他心疼。
“你是傻吗？受了欺负也不知道告终。
“如果……我告状的话……我可能会挨的更惨……
“给我记好了，你是有个哥哥的，听到了没？
“嗯，记好了，我是有个哥哥的！
她向他绽放出了那甜美的笑容。
“哥哥，我还想继续听我们以前的故事。
“那你躺好，我给你讲，记得闭上眼睛。
他像哄小朋友睡觉似的，轻语着。
“好啦，我闭上眼睛了，你快讲吧。
“那时的你，没有现在这么的爱哭，你一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还有你的妈妈姐姐告状。只要你一哭啊，全家都围着你转，但是……我唯独没有见过你的爸爸。
“我自己都没有见过呢……你说……他会长什么样子呢？
“让我想想……女儿都长这么好看，父亲应该不会差多少吧？
“你不害怕是基因突变？
“那也和我没有关系，至少……那不是我的爸爸呀。
他的言语幽默，把欣苒逗笑了。
“那你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啊？
她问。
“我的妈妈……？他在我的印象中，应该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吧。
“你为什么不确定呢？
“因为……我妈妈在我八岁之后就走了。她之后再长什么样子，有变化我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了。
“我觉得你可以认得出来，毕竟那是你妈妈。
“噗，你太相信我的眼力见了吧？
“那你也没有戴眼镜啊？
她疑惑。
“没戴眼镜就代表我的眼力见就一定好吗？你这小脑子……唉。
他无奈的笑笑。
“你快继续讲吧。
“你都不睡，让我怎么讲？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睡。你给我讲讲我们两个小时候玩的怎么样吧？好不好呀？哥哥？
“好，我这就和你讲。
“嗯嗯！
“刚刚我说什么来着？把眼睛闭上。
“嗯，我知道了，你快讲吧。
“那时的你独，爱棒棒糖，而且还只吃一家的，所以啊，每次帮你买我都烦的不得了。我一烦，我妈妈就凶我，我那时候可不开心了，我就在想，我要是以后真的有一个亲妹妹该怎么办呢？
“那你最后是不是还是和我买了？
“不然呢，不给你买，难道我还要给别的小女孩买啊？
“让我猜猜，你是害怕被妈妈说然后才给我买的，还是别的原因呀？
“二者皆有吧，我不太确定。
“那你当时有没有埋怨自己是一个男孩子？
“并没有，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子的话，就像你一样，什么东西都怕，想保护一个人就保护不了了。
“我怕什么啊？例如说事或东西。
“你害怕虫子，青蛙鹅之类的小动物，而且你还害怕看鬼片之类的。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吗？
“我那时要是不知道这么清楚，你想想，我要是每次都带你一起看那么惊悚的片子，你不得吓哭吗？
“确实是哎，哥哥你真聪明。
“今年我都十八了，你现在和我谈聪明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哥哥，我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好舒服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和哥哥在一起很舒服。
“困了没？
欣苒打了个哈欠：”确实有些困了，明天再讲好不好呀？
“好，那就明天再讲，快睡吧。
“哥，你睡哪儿啊？
“我我去外面找个长椅睡就行。
“会很冰哎。
“应该还行，反正现在夏天。好了，你睡你的吧，别想太多了。
“那行吧。
煜末将门和灯关上，自己去了，门外面的长椅坐着，打开了手机。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欣苒一个人待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屋内的欣苒，情绪开始失控，她无声的哭泣着，躲在床底不敢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也恐惧被关爱，也喜欢被关爱。
只是用牙咬着自己努力的不发出声音，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的手臂上。像是在埋怨，像是在诉苦，看上去非常的痛苦，她不停的用头撞击着墙壁，想请求一种释然的感觉。
直到把头撞出了血，她才缓缓的停下，抱着自己的头低下哭了起来，这次，她出奇的发出了声音。
泪水早已打湿她的病号服，慢慢的浸湿再浸湿……
“我真的该被关爱吗……
“好害怕以后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么多东西呢……
也不知是话的声音太大还是怎么着，煜末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破门而入，发现了蜷缩在墙角边哭泣的欣苒。
他小碎步走了过去，到了她身边，蹲坐了下来，抱住了她。
“怎么了啊？我明明出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到晚上就这个样子了呢？也不和我说。是不相信我还是不想说呢？
她无言，只是无声的哭泣着。
“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才这样的啊？我记忆中的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他一直不停的安慰着她，试图让她缓和情绪。
“我好像……不配享有关爱。
此语一出，他停止了口中的语言。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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