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开始还以为他是坏人
在老家的第二天,陆允慈吃过早饭后,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她情不自禁地要去那条巷子走一走,她不可能忘记他,也不可能不去想念他。
这些年来,这座小城也在飞速地发展着,霓虹的色彩换了又换,高楼也层出不穷地生长起来。但是,独具慧眼的官员和商人,谁都不把这小巷放在眼里,任由它自灭地破败着。允慈甚至感到庆幸,幸好没人对这里下手,这可是记录着他身影的唯一没有太大改变的地方了。还是那几颗银杏树无声无息地生长着,还是那几盏古老的路灯夜明昼熄地工作着,就连写着“静和巷”的牌子也还是之前的那块,只是又多了几分沧桑。烧饼摊早就不知所踪了,好多人也搬走了,他们经济条件比先前好了许多,去到了更繁华的世界里。也正是因为这里物是人非,几乎看不到熟悉的面孔,陆允慈才能像现在这样慢慢地走着,专注地缅怀她和苏泽的过往。他们的相遇就是在这里,直到今天,那些事还是清晰得就好像是在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以后,你们不许再管她要钱。”
“少管我,滚!”
“你以后就是我妹妹了。”
“我们不会分开的,我舍不得你。”
……
这些话语不停地在允慈的脑海里翻腾着。她的视线又模糊了,她多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倒流回她珍藏的记忆里,倒流回那段被他的音容笑貌铭刻的时光。当初的允慈总是扎着两个马尾辫,走在这条去上学的路上……
她和苏泽的故事,也从这条巷子开始讲起吧。
那还是允慈上小学的时候,大概有五年级了,她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或者说,是忙着维持这个处于温饱临界点的家。他们没时间给允慈做早饭,每天都会给她一些钱让她在外面吃。为了生计,真地无计可施啊!
那些钱并不多,也仅仅够一顿单薄的早饭了。可是,允慈每天都吃不成早饭,因为她要把钱给别人,六年级的林峰和谢晓翔每天都会问她要,她也总是乖乖地就把钱给了他们。
她的父母教给她要诚实,要善良,要节俭,要好好学习,教给了她所有他们能想到的那些道理,可从来都没有谁教过她,当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只要她的成绩没有太差,只要她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她的父母一般都没有什么时间去顾及她。这并不是不爱她,也不是不重视她,只是生活所迫,难道要连温饱都不顾吗?而且,一个家里没有一定的积蓄,心里总是没底的。他们实在是太忙了,被繁重的工作和琐碎的生活压得毫无闲暇。
在这个闭塞的小城里,在允慈十二岁的认知里,她从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她性格内向,甚至孤僻,没有朋友,也没有所谓的儿时的玩伴,下午放学后,电视机里播出的的动画城是她仅有的欢乐。但她看电视时也是呆呆的,从来也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高兴得手舞足蹈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允慈每一天都孤独而恐惧。也许,像她这样逆来顺受、一声不吭的人就注定会被欺负。
她又能向谁寻求帮助呢?也只有她的父母了。可她怎么忍心啊?她亲眼见证了他的父母是如何从乡下来到这座小城,见证了他们打拼至今有多不容易,那时候,她小小的世界里只想着她的父母,她不想给他们增添任何的麻烦。
她父亲是她的太爷爷和太奶奶带大的,她的爷爷在家乡的一场洪灾中遇难了,父亲便成了遗腹子,奶奶在生下父亲没几年就改嫁到了别处,把父亲留给了两个失独的老人,慢慢的,也没有什么联系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连一星半点有关于父母的真实记忆都不曾留给那个被遗落在地的孩子。
太爷爷是那个给她起了“允慈”这个名字的人,太爷爷小时候在村子里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虽然,那时农村的教育很落后,但太爷爷肯用功,总会想各种办法找些书来读。他还参加过抗美援朝,腿上受了点伤,走路有些拐,但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当然了,这都是她长大一点后,父亲讲给她的。她自己对太爷爷也是有些记忆的,不过,那时候她太小了,能记住的事情实在不多,但她时常回忆起太爷爷把她环抱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的膝头,给她讲一些故事,故事的内容也大都记不得了,隐约记得有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她曾气鼓鼓地说:“那条蛇也太坏了。”
关于太奶奶的记忆,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只听父亲说,襁褓中的她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在太奶奶的摇篮曲中入睡的,也许,后来允慈总爱听些温暖的歌和太奶奶也有些关系吧。
后来太爷爷也过世了,那时她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关于那场丧礼,她只记得那几天家里人很多,她藏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出来。母亲将一条白布系在她的头上,感到无聊的允慈还摆弄了好长时间。父亲整整几日都没怎么合眼,进进出出地,操劳着些杂七杂八的事。晚上,人少的时候,父亲躲在房间里哭了,从掩面抽泣到嚎啕大哭,那是允慈第一次看见父亲哭,她吓坏了,从躲藏的角落也哭着走到父亲跟前,握住了父亲的手,父亲见她过来,立刻停止了哭泣,将她抱在怀中,为她擦了擦泪,安慰着她:“爸没事,小慈乖,不哭了。”
也是在很多年之后,允慈在一节语文课上听到老师说的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才大概明白了父亲那日的哭泣与无力。父亲失去了他前半生里所有的依靠,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全都不见了,太爷爷与太奶奶辛苦地操劳了整整一生,走过了战乱、饥荒、丧子,尝尽了世间的辛酸与苦痛,却没看见孙儿出人头地,没能好好地享享清福。允慈知道对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父亲始终都难以释怀。
丧礼过后几日,允慈非要找太爷爷,可是,她怎么也找不着了。她哭着问父亲太爷爷去哪儿了,非要太爷爷给她讲故事。父亲告诉她:“太爷爷成了天上的星星,最美的那颗星星就是他了。”
对于大人的话,无论多么荒谬,小孩子总是轻易地信以为真。那段时间,小小的允慈一直坚信着太爷爷就是天上的星星。后来她有了一些关于死亡的概念,但已经没心没肺地很少想起太爷爷了,只在家人祭祀时,才去回想那些关于太爷爷的模糊而有限的影像,沉浸在温暖的画面里落下泪来。
太爷爷过世没多久,父亲母亲就带允慈来到了这个小城,打拼了很多年,还借了些钱,才买下了现在住的这所二手的小房子,这真得来之不易。允慈把父母的辛苦都看在眼里,从不肯在父母面前表现出自己受了欺负。她对父母满是心疼,更别说给父母添乱了。她不敢惹事,也不敢任性,她太爱她的父母了。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可在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不知所措的。
但是,从那天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像平时一样,在巷子的拐角处把早饭钱给林峰他们。可是,那天,在她把钱递给他们的时候,有一只手先把钱拿走了。然后,拿走钱的那个人对林峰和谢晓翔他们两个说:“以后,你们不许再管她要钱。”林峰和谢晓翔被吓跑了,那个人也拿着钱转身离去了。
允慈知道他,很少有人不知道他,他是初中部的苏泽,整天逃学,孩子们都怕他。大人们总是对自己的孩子说:“要好好学习,别跟那个苏泽一样,整天在街上闲逛。”而且,人们都在传他的父亲坐了牢,还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一刻,允慈对苏泽是不屑的,她以为她不过是从把钱给林峰和谢晓翔变成了给他,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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