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好谈个判呗
“你家大人怎么还不出来？”黎幸阴着脸，坚定地认为幕后对手指使一个半大孩子出面，往轻了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往重了说是太tm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足以让一向自诩成功流氓的他感到愤怒。
让对手接受一个不太可能的事实，可以在谈判开始利用对手的错愕打乱他已有的计划，谢阳很喜欢这个开场，轻轻放下酒杯，“我给你家做的新装修喜欢吗？”
黎幸猛地探过身体，双手压在桌子上，他向四面张望了一圈，想要找出幕后之人。
“别找了，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谢阳淡淡一笑。
黎幸有些惊愕，心里将信将疑“没人指示你？”
“不必怀疑，而且这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谢阳又端起酒杯，优雅的对着黎幸举了举，“你是准备继续怀疑下去，还是跟我好好谈谈？”
谢阳的这种优雅气质，黎幸梦里都没见过，其他人拿杯子像举哑铃，喝酒像冲马桶，尽管他不懂什么叫气质，但不妨碍他清醒的认识到这个少年的与众不同，并且从内心深处真正重视起对方来。
“你到底想干嘛？”黎幸冷着脸问。
“不想干嘛”，谢阳轻轻摇头，“我也只是把你放在罗暮身上东西送还给你。”
“什么东西？”黎幸装不懂。
谢阳笑了，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自然不是你栽赃罗暮的那把，你不觉得我送你的那把要精致的多。”
黎幸维持着前倾的姿势，没动，也没说话，谢阳又抿了一口酒。
“噢，对了”谢阳像刚想起什么似的，“你家壁橱后面的佛像很漂亮。”
黎幸被他这句话瞬间激怒。他霍的站起来，一把将酒杯扫落在地，杯子“咣当”一声砸下。机器人服务员滴滴叫着过来收拾起了杯子，然后又在桌上摆放了一个新的。
黎幸现在不得不用愤怒来遮掩内心深处那极度的恐惧。帝国严厉禁止任何宗教、政党信仰存在。所有违抗此条者只有一个后果——立刻处死。
这少年将佛像的事情挑明，明显是想要了他们黎家所有人的命！
“怎么”，谢阳挑了一下眉，“酒不合口味？”
黎幸重新坐下，强作镇定，“小子，我想朴守卫应该极度希望再抓到一个姓罗的同伙吧？”
不待谢阳说话，“我看你就非常合适，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把你送进去。”
“我信”，谢阳没有反驳，只是觉着好笑，“不过，你确定已经清理干净自家的纸片了？”
黎幸一愣，能找到的自然已经清理干净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贴门上辟邪？只要没有被监工所当场查获他就不怕。但他突然想到，或许有其他隐藏的纸片没被找到！
想到这里，他紧张起来，眯着眼睛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他很白，个子也高，一头黑发打理的异常干净，他静静坐着的时候，眼神深邃的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年轻人。
他忽然惊醒，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年轻人。他只知道少年不姓罗，却住在罗家，更不了解他是何时来的这个矿点。即便两人偶尔碰见，对方也从不主动挑衅。他一直以为对方跟罗家人一样都是软蛋，却没想到软蛋变导弹，踢在了通电钢板上。
他沉下心思，压低声音：“黎家跟监工所关系一向良好，我举报你总比你举报我可信。”
他看着谢阳，搬出后台向他施压。谢阳却只抬抬手，示意他接着说。
“我听说搜查队在罗家搜出了宣传单，姓罗的小子他爹已经被抓，现在我去举报你，你跑不了。”
黎幸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将这小子送进监工所，以绝后患。然后回家将所有角落仔细检查一番。如此想着，他渐渐找回了谈判的自信，又将身体重心后移，靠在椅背上。
他确实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逻辑上没有漏洞。谢阳心里给他打了及格分。
“你家壁橱后面的佛像呢？”谢阳提醒他，“佛像可是违禁品，这个你怎么处理？”
黎幸笑了，“我会傻到现在还留在家中吗？”
“藏到哪儿去了？”谢阳问。
难道对方认为自己脖子上顶着的是颗肿瘤？他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莫大侮辱，看傻子一样看着谢阳，“我说……你tm是不是当我缺心眼，我会告诉你我藏到我舅家了？”娘的，说漏了，回去转移。
“哈！其实藏哪里都没关系，看看这个。”谢阳取出那个hlc4000终端，两公分的方形透明薄片贴在额头。他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薄片瞬间点亮，在他们二人之间出现了一个立体全息影像，这是他离开黎幸家前用脑波操纵终端拍摄的，强大的量子计算机将整个房间所有细节还原的纤毫毕现。
他以视线结合脑波脉冲控制着全息影像，贴心的送到黎幸面前的杯子上方，然后操纵着模型缓缓旋转了一下，又放大了几处细节。
黎幸瞪大眼睛看着谢阳奇怪的动作，直到看清全息影像的内容，他心里咯噔一下。里面播放着他家桌子上，抽屉里，壁橱里，餐桌上放着宣传单的影像，还有壁橱后面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视频里他冲进房间手忙脚乱的收拾宣传单，并将佛像裹好匆匆出门。
他如同挨了一记闷棍，被打的措手不及的同时又被顺便扯掉了裤头。这种终端他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会在这种要他命的场合见到。
他忽然想到，眼前端坐的少年能拿出真正的刀具，手上有潜龙的宣传单，且能无声无息的潜入自己家中将宣传单放进去，这哪是一个普通劳工能够办到的。自己该是多蠢才能将他当作普通人看待？
“你……你……你这个东西也是违禁品！对，违禁品！监工所也会将你一起抓起来。”这时候再不拿出点鱼死网破的气概展现一下自己的混蛋本色，黎幸觉得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只要轻轻移动视线”，谢阳指了指眼睛，“信息会直接发送到安统局的邮箱。”
黎幸听到“安统局”三个字，别说头发，就连内裤里的毛都一起竖了起来。
神盟帝国安全统计调查局主要职责：负责调查和制止一切违反帝国法律规定的行为，以各种必要手段保障帝国安全。
黎幸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官方词条，但他却知道“安统局”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机构，谁家小孩不听话，说安统局来抓你了，保准管用。据他所知，安统局盯上的人还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你是安统局的人！”他尖叫起来，可随即又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不不，你不是，不然根本不用这么费劲，你到底是谁？”
他猛然抬头，眼神里满是绝望。他真的后悔了，自己当初为何要将那把小刀塞到罗暮身上？早知今日，他宁可用那把破铁片骟了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谢阳对他说，“重要的是，你该考虑如何做才能拯救你还有你的族人，噢，对了，你儿子应该还不到3岁吧？安统局的人对孩子从来一视同仁。”末了，他又补充，“我想，他们也不会相信佛像只是给你自己准备的。”
黎幸盯着谢阳许久，终于放弃了挣扎，他在多年的蹉跎生涯里学会了一件重要的保命手段——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所以该装孙子的时候一定要果断，千万别犹豫，否则就连孙子都做不成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去监工所说出实情。”
“浮梯里的事？”黎幸说，“这没问题，但你怎么保证不会将信息发给安统局。”
“你没得选。”谢阳冷笑一声，“况且，我压根不在乎你的死活。”
“携带刀具不是死罪”，黎幸下意识的点头，思考了一会，又问“罗志光因为宣传单被抓，你不管他了？”
谢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他拿他当作替罪羊。
他抬眼看着他，“你不用操心这个，我找你，只为处理罗暮的事。不过，今晚他携带利器的罪名若没有消除，你……”他停了一下，伸手点了一下额头，激光全息投影瞬间消失。
“你就准备全家一起给他陪葬吧”
黎幸背心瞬间就被汗打湿了，他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挨顿打还是全家一起整整齐齐的去地府参观游览，黎幸不用费心去选，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一定替他脱罪！”
谢阳笑了，端起酒杯，说，“cheers”。
虽然黎幸表现的很是配合，但谢阳当然不会只把宝压在他一人身上，不过其他的手段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那……罗志……哦，罗老爷子？……怕是凶多吉少，您准备……？”黎幸小心的询问，语气里透着只有对待上位者才有的谦卑姿态。
谢阳沉默了一瞬，放下酒杯看向窗外，“你只管保住自己的命，记住，矿工们本该是一家人。”
这与宣传单上的那句话如出一辙，黎幸心服口服。猛然间，他惊觉，以他常年同监工所的诸位大爷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少年这先打后拉的手段驾轻就熟，气度从容。同他比起来，监工所长辛格卡皮尔简直猥琐的像只刚被穿上衣服——还只是上半身衣服的牲口。
这少年的身份也越发让他害怕，以至于他连猜测都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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