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滚完后吵个架
罗暮的气忽然就完全消失了，方才他说“你应该去改变，也必须去改变，而且一定能改变这一切！”时，他觉着根本就不可理喻。
父亲出事时，除了几个近亲和华组的人以外，其他劳工们没人伸出援助之手。他们冷眼看着父亲被抓，像看热闹一般看着父亲被威廉大声嘲笑；看着父亲被处以极刑，没有任何人流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满，他们早已麻木不仁。
从他们自小喜爱打架，能以妻女的身体交换东西，就可见人心的不善。
就连自己被抓紧，在牢房被疯狗折磨了整整半个月，都是因为黎幸的陷害。他们自己早已放弃了自己。若说改变，也不应该仅仅只靠外部的力量。
谢阳说自己应该去改变，必须改变，改变什么呢？改变他们的处境吗？妄论他做不到，即便他豁出性命去做，他们又真的值得吗？
“谢阳”罗暮忽然觉着很累，是那种直达内心深处的疲倦，“我好累。”
“我知道。”谢阳心疼的回应。
“能不能……”犹豫了一下，谢阳又说“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
他的语气里透着委屈，还有一丝小心翼翼，让罗暮心瞬间就软的一塌糊涂，他拍拍谢阳的后背，假装轻松的问，“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到底什么来头？”
谢阳把头闷在他的肩上，不知为什么，张口轻轻咬了他肩膀一下，嗡着声音说，“跟你一样的人。”
罗暮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微微刺痛，听着他说着跟没说一样的废话，但心里很满足。他说他跟自己一样，一切能与谢阳建立联系的事情他都打心眼里喜欢。
“答应你”，罗暮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一样咧嘴笑起来，“就当为了以后不再吃狗屎营养剂！”
“真的”，谢阳抬起头看着他，惊喜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罗暮大大方方的捏了捏他的下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为你，我做——什么都行！”他故意把“做”这个字说的很重，充满了暧昧味道。
下巴被他捏着，两人靠的很紧，谢阳轻轻的，犹如魅惑般的对他说，“加入潜龙吧。”
“你是潜龙的人？”罗暮心一下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是”谢阳说。
罗暮的脑子嗡的一下，“你来我家只是为了将我拉入到潜龙的麾下。”他大叫道。
“我不能否认……”谢阳的声音还是很冷静。
罗暮打断了他，“不否认就是承认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说完一把将他推开，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感觉全身冷的厉害，这一刻，他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如坠冰窖”。
原来，被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接近，不是自己走了狗屎运。人家是肩负着狗屁使命来的，而自己还傻乎乎的将人当做此生知己。
如今被所谓的心上人欺骗，落入到他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即便有爱也掺杂着令人恶心的目的！他心上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他很想大叫，“为什么要骗我！我们今天这样又算什么？两个炮|友的约会吗？”
然而他终究没有吼出来，却猛然间想到一件事情，他盯着谢阳问，“你们能制造爆炸，能劫持飞船，为什么不能救我父亲。”
“罗暮……”谢阳似乎想解释什么，然而罗暮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过了许久，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拉住罗暮的手说了一句，“对不起。”
罗暮用力的甩开他，他多希望谢阳会向他解释一番，哪怕就是一些看起来很可笑理由，可他竟然选择了道歉！这是连欺骗自己都不愿意了吗？
“你不必道歉。”他的声音冷的跟他此刻的心一样。
谢阳心里也很苦涩，但他不能大言不惭的跟罗暮说，有变革就有牺牲。
尤其是当这个牺牲的人是罗暮家人的时候，他实在无法残忍的对自己的爱人说出这句话。
他之前从没真的要变革什么？潜龙的那句“毁灭不公，重塑正道！”的口号对他毫无意义。而罗暮的出现，让他想为他毁灭一切不公，他想终其一生，尽其所能为罗暮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正道。
他知道征途有多么漫长，又是多么艰难，他希望罗暮能陪着他。
罗志光老爹曾要求潜龙不要营救他，一方面是为了保住罗暮，另一方面他说他听说过华族上古时候有无数人曾经试图用死亡唤醒周围的人，还难能可贵的记得一句很豪迈的古诗——“我以我血荐轩辕”，他希望能以自己轰轰烈烈的死来唤醒罗暮和一众麻木不仁的劳工。
谢阳答应下来。
可现在他后悔了，假如他能提前感知到罗暮的痛苦，打死他也不会让罗志光那样死去。但毕竟决定是他下的，他觉得自己成了罗志光一心求死的帮凶，如今面对罗暮的质询，他无从辩驳。
罗暮没想到两人在第一次最亲密的相处之后会暴发如此激烈的冲突，最终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静默着收拾东西，静默着穿过坍塌区的广场，静默着穿过那条漫长的狭窄通道。
回到家里，罗晨看他们脸色不对，问他发生了什么？罗暮只说了一句，“没事”，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此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谢阳，他爱他，即便知道了他对父亲的死无动于衷，他还是爱他。他绝望的发现自己对谢阳是否爱他的在乎，超过了对他为什么不能救父亲的质疑。他觉着自己背叛了自己的家人。
谢阳想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而自己却只想爱他，罗暮，你可真tm没出息。
罗暮躺在床上，身体极度疲倦，却怎么都不能入睡。谢阳的床就在他的对面。自从他来到他家，两人一直同住一间卧室，虽然不在一张床上，但也算亲密无间了。之前两人止步于亲亲抱抱，罗暮曾无数次幻想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场景。如今两人终于突破最后一层防线，然而他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与谢阳共处一室了。
谢阳终于还是走了进来，罗暮将头转向床内，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他能感受到谢阳正站在他的床边，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罗暮却知道他一直都在，他能闻到谢阳身上的味道——一种很好闻的、淡到几乎没有的幽香。
罗晨曾经对他所说的独特气味嗤之以鼻。谢阳替他说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味，只要用心，都可以分辨出来。
罗晨嘴撇得像突然得了面瘫，“男人要啥气味，我只能分辨姑娘身上的味道。”
罗暮鄙视他这种不解风情的死样子，不愿意再理他，却很想问问谢阳，“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吗？”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责备自己，tm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在生气，就不能硬气点，把那个人从脑子里踢走？可怎奈他越是这么想，谢阳的样子越是从脑海的各个地方跳出来，微笑、打闹或是说着好听的话跟自己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站在床边的谢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探过身子，将堆在内侧的被子轻轻拉过来，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静静的转身出去了。
“你就这么走了？”罗暮心里大喊，他几乎就要忍不住跳起来一把抱住他，但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小骄傲却让他生生的忍住了……，“走吧，走吧，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谢阳就这样出去了，一直没有再回来。房间里静悄悄的，他身上的味道也慢慢的散去了，罗暮挣开眼睛，盯着黑黢黢的通风口，脑子里思绪乱飞，一直没有睡着。
生活区的自动报时装置替月球上的人类守护着脆弱的生物钟。
十五天持续的高温白天、十五天持续的寒冷夜晚，环境堪称恶劣，但即便就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也只有在月球表面才能看到。
他们生活的地下，永远只有黑夜，这里没有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也没有微风细雨，鸟语花香，除了仙人球，甚至没有一棵称得上绿色的植物。
这是一个格外孤单寂寞的所谓夜晚。
身边没有了谢阳的陪伴，他只能咬紧牙关不去想他，努力转移注意力，去怀念地球上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怀念白发苍苍的爷爷，慈眉善目的苗刀师傅。
他甚至怀念了一下那些原本关系一直都很一般的同学们，可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对谢阳的思念依旧像发了疯的野草般从心底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覆盖掉其他的一切。
他觉着自己简直已经快陷入到精神分裂症中了，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安慰着自己：“谢阳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告诉了你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他甚至没有否认对你的感情，他深情的告白，哪里像是作假？”
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个声音，谢阳没有欺骗自己，不救父亲一定是另有苦衷，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但另一个声音又跳出来反驳：“他眼睁睁看着你父亲去送死，这也能算是爱吗？”他内心虽然不想承认，但却又隐约觉得这个声音说的也对，于是两个声音在脑子里展开了一场比赛第一，第二去死的激烈辩论，让他头疼欲裂却又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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