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以下,为本人,辅助监督近川柳次,据平成七年九月三十日长野县突发特级咒灵事故报告时间情况:
当日上午十时四十二分,于长野县町(具体地名隐去),近永山地区,突发剧烈咒力波动,并于每十分钟咒力增长成倍递增,半小时后开始出现咒胎孵化情况,当地辅助监督,即本人察觉异常立即就近搜查,组织附近人员进行人口排查及疏散避险,但有一女童处于中心地带,无法撤离,布下结界「帐」后,据观测咒胎咒力波动属于特级,且在十五分钟后迅速孵化为特级咒灵。同时本人立即向附近咒术师发出支援信号,然而位于特级咒灵所在区域中心,女童似受严重刺激,致生得术式发动(生得术式具体不明),使得特级咒灵当场扭曲爆裂,直接祓除,涉及范围在八百米以内。死亡人数零,重伤人数零,中伤人数零,轻伤人数一人,无普通平民察觉异常,无平民受伤。辅助监督已据当时情况完善后续收尾工作,目前正处于当地医院看护事件相关人员。将上级指示后进一步调查特级咒灵出现源头。报告者,长野县辅助监督近川柳次。】
近川柳次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此次报告的大致草稿后,将视线移向病床上昏睡的小女孩,有些苦恼地揉了下额角。
这个女孩就是此次事件涉及的主要人员了,他们赶到中心地带发现她的时候,人就不是很清醒了,送到医院时才发现她发了低烧,没有身份证明,附近的人也不认识她,就像凭空出现的孩子。不过最近几天是永山神社的“永山祭”,附近来参与的人很多,可能是参加祭典和父母走散了的。
还是让警察找一下她的家人吧。近川柳次这样想着,伸手试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温度,谁知,女孩恰好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
然后他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女孩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还好吗?”近川柳次上前关心,谁知道女孩突然就开始尖叫哭闹起来。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被刚才的特级咒灵吓到了吗?近川柳次听着尖锐的哭声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疼得厉害,他试图让女孩停下,结果别说安抚了,他只要靠近触碰,哭声就会更加响亮。经过一番折腾,近川柳次带着医生才算勉强让女孩儿安静下来。
“目前来看,她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障碍。”医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和她对视,不去触碰她,情绪会稍微安定一点。”
“她的父母呢?”
“已经联系上了,不过赶来还需要一点时候。”近川柳次看了一眼蜷在病床上睡着的女孩,也抬手擦了一下自己额上的汗。
半小时后,女孩的父母居然自己找到医院里来了。坐在病床边等候的近川柳次心里长出一口气,他将事故过程中与咒灵相关的一部分刨去,和女孩的母亲神宫雏惠说了一遍,顺便把医生刚才的嘱咐也同他们转述了一遍。
神宫雏惠听完近川柳次所说,神情冷淡,似乎女儿精神出现问题不是什么大事,向他道一声多谢后,转身叫住神色有些焦急的丈夫去办理出院手续,而自己则留下来和近川柳次交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他把关于女孩的部分模糊处理,否则对于神宫家而言会存在困扰。很明显可以看出她比丈夫更冷静一些,而且神宫家的名字,作为本地的辅助监督,近川柳次这种在咒术界与神道侧都要有所涉及的普通人,自然明白这些隐藏起来的贵姓家族不太好惹,常会有一些不可言说之事也是正常的。
呀,神宫家下代家主的女儿存在精神问题,可真是一直没有听说过呢。但话说回来,好像,确实没有怎么听见过这个消息,她什么时候有的女儿这件事,好像也很隐秘。近川柳次在心里对于这些秘密是什么样的想法,不会影响他表面公事公办的神情。是以在目送神宫夫妇将女儿裹得严严实实乘车离开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西装内里的笔记本,本想记录点什么,但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片跟他们打交道的,故而又忍了下来。
而终于找到女儿的神宫雏惠坐回车内,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垮了下去,她看见女儿熟睡的面容,和那苍白的面色,她发现自己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为了保持神宫家的体面,哪怕此刻她想像一个疯女人一样尖叫癫狂,红着眼睛哭喊,这些都做不到。车辆行驶得很稳,浅水崇次伸手让妻子的面容藏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看了眼司机,开口说道:“山田先生,请开一下车载音响吧。”
“是。”司机山田向后视镜瞥了一眼,立即调整了一下角度,随后伸手打开了音响,放起了近期流行的歌曲,音量正好掩去后座的神宫雏惠哭泣的声音。
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
自从那天晴世眼前的「翳」被风吹起,让她与水笼雫四目相对,原本被限制的【看取】能力一下没有了束缚,几乎就在一瞬之间,水笼雫的所有记忆和过往的痛苦通通涌入晴世的大脑,曾经她见证过的死亡,她感受过的疼苦被强行塞进晴世的大脑内,记事以来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晴世直接因为大脑接收到的信息过于庞大昏厥过去。当夜高热不退,持续了三天,醒来时,属于水笼雫的记忆就和晴世的记忆混淆在了一起。
“我是谁”,这个概念在晴世的身上被迅速的弱化,面对在二者记忆中都出现的水笼清寿,晴世有时还能保证些微清醒,而面对的哪怕是晴世自己的家人,她的情况也不见有什么好转。分不清楚奶奶的区别,认不出爷爷是谁,有时喊了神宫雏惠“妈妈”的下一秒她又会大哭着要找自己的妈妈,有时自己父亲浅水崇次的靠近甚至会做出摔打东西、尖叫的行为,有时会躲在被子里哭个不停。
晴世的记忆坏掉了。作为她血亲的家人所能做的只有更加细心地照顾,和期待哪天她可以清醒过来,除了祈祷,只能等待。
但谁也没有想到,晴世会趁着永山祭这个忙碌的时节逃跑。
没有人知道晴世跑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戴「翳」就跑出门的晴世一路上究竟【看取】了多少个人,又因为什么原因引起了特级咒灵事故,他们无法想象。可从辅助监督近川柳次这里找到女儿时,神宫雏惠坚持不住了。
“为什么我没有把她生成……一个普通的孩子……”神宫雏惠将头抵在丈夫的肩膀上,手指死死地攥住丈夫的衣衫,“什么样都好,晴世如果是普通的长大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就要疯掉了……”
神宫雏惠就要疯掉了。女儿稚嫩的面容每日只能躲在黑纱之下,无法与她对视,无法亲昵地靠近,连亲吻、拥抱这些简单的表达疼爱的动作他们都会下意识地停顿斟酌,那是她的女儿啊,本该去领略这个世界美好一面的女儿整日只能活在他们为她圈定的区域里。她爱着她的女儿,可是越是这样,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样子心里的痛苦就钻向更深的地方。为什么她没有给女儿稍微平庸一些的天分呢?为什么女儿生下来就拥有“天与咒缚”呢?
只是因为一次意外的【看取】,认不清楚自己的家人,每一天都活在对周围环境陌生的恐惧和悲伤里。为什么是她的女儿被选中呢?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了,可是无论她问多少遍,也没有可以为女儿斩断命运的能力。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在白日之下看到了女儿的脸。可是女儿已经没办法认清她是谁了。
“她还会、叫我们爸爸妈妈吗?”
听着妻子哭泣时的低语,浅水崇次不禁侧过头去,任自己的泪水湿了眼眶。
等一个精神混乱的孩子清醒是什么样的呢?在她哭闹、尖叫,对周围的人充满攻击性的时候,除了等她自己冷静或者困乏,否则无法使她安定下来;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的名字,纠正她经常出错的记忆和认知;需要长时间守在她的身边,防止她跑出去后再出现意外;却还要在她的衣服里塞上假设意外走丢能被找到的纸条。
平成七年,属于晴世五岁的生日是在哭闹和混乱中结束的。定制的蛋糕甩在了地上,榻榻米上满是因为追逐而零乱的沾有奶油和水果丁的脚印,还有晴世不断地挣扎和叫喊:
“放开、放开我!”
“爸爸!妈妈!救救我!”
“清寿伯父,带我去见我爸爸吧……我不要待在这里!”
水笼清寿看着被父亲带走的晴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取出一封信函:
“大神官已经得知晴世的情况了,他安排让晴世作为器之巫女参与胧月岛的‘归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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